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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胪寺、礼部等官署,以及内宫诸监,布置了两位妃嫔册封典礼。两场典礼各持续了小半天。
在册封庄妃李贤惠的过程中,她与朱高煦好像没甚么关系一样,各自在不同的地方做着繁复的礼仪。
期间朱高煦只见到李贤惠一面,便是她来朝拜道谢的时候。她穿着盛装礼服、离得有点远,朱高煦连她的人也没看清楚,幸好之前就见过了。
而册封沈宝妍前,出现了不愉快的声音。那个曾被活|埋了七天七夜不死的给事中陈谔,上书对沈氏(宝妍)的生父身份提出异议。于是朱高煦下旨,追赠沈宝妍的亡父为锦衣卫指挥佥事。
三月下旬,因有新封的妃嫔,朱高煦便决定、这两天不遵守轮流侍寝的规矩,先召庄妃侍寝。
旁晚时分,朱高煦沐浴更衣,换了一件寻常的袍服,在乾清宫十分期待地等着李贤惠。
没过多久李贤惠在一群宫人的护送下,来到了朱高煦的寝宫。朱高煦一看之下,竟然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李贤惠穿的是一种深衣。深衣在秦汉最常见,袖子很大、上衣下裳连在一起,裙子在下摆处只露出很短的一段。李贤惠身上那套深衣,是深青色打底、拼镶了很宽的红色衣边。首饰很少,她柔顺的秀发没有盘起,稍稍遮住了饱满的额头两侧。
这身打扮倒让她别有一番温柔风情。却让朱高煦有一种好像“又穿越了一次”的错觉,因为她的打扮、与明朝的衣裳格格不入。想来朝|鲜国的贵族服饰,与明朝极为相似,就算她穿的是朝|鲜国衣裳、也不该让朱高煦觉得稀奇才对。
“臣妾叩见圣上。”李贤惠缓缓地叩拜执礼。
朱高煦瞧着她,琢磨了一会儿。看着那较宽的衣边,他这才被提醒了,忽然想起李贤惠穿的是一种汉人的礼服,叫褖衣;属于燕居时的贵妇服饰。
大明皇宫里的妃嫔几乎不穿这种衣裳了,因为燕居之时连皇后也穿得比较随意,甚至可以自己设计款式。但全靠照搬大明礼制的朝|鲜国,似乎并不是所有人都了解这些变革。而李贤惠在皇宫里、好像还比较拘谨,甚么都小心翼翼的,严格遵守着礼制。
朱高煦把她扶了起来,看着她那紧张而羞涩的表情,他顿时便兴致盎然。他径直一挥手道,“都出去罢。”
“是。”宫女宦官们一起作礼,纷纷退出了寝宫。
“臣妾服侍圣上宽衣。”李贤惠颤声道。她以为朱高煦屏退侍从,是一种暗示。
朱高煦听罢,也没反对,将错就错直入主题。她的动作十分轻柔细致,缓缓将朱高煦的袍服脱去,只剩下白纱亵衣。朱高煦沉下心来,坐到了大明朝规格最大的大床上。
李贤惠站在他的面前,当着他的面开始慢慢地宽衣解带,绶带、发簪、袍服一样一样地去除,整齐地摆放在旁边的柜子上。
她的动作很温柔、讲究,脸上的神情却十分丰富有趣。同样接受着儒家男女大防礼教的经历,可现在又得名正言顺地做这种事,前后显然充满着矛盾;加上初次的羞意本性,都在她的神态举止、眼神中微妙地展现出来了。
朱高煦看到了她颤抖的睫毛,她的眼神闪烁,好像很想看他、又不好意思看的模样。她展开交领衣襟时,作态纠缠而扭捏,手很用力地捏着衣襟,但是动作却又慢又轻。
在此时缓慢而细致的过程中,偶然之间朱高煦有点走神。
他想起了在征安南国时的一次经历。当时有一个投降的胡氏政|权大将,名叫阮公瑰,这个人部署的防务非常荒唐,还在府中养了几百个小妾。明军开进阮公瑰防守的州城,自然就俘获了他的大群女人。那么多人,来历和姿色也是参差不齐。朱高煦挑选时,发现有些不知来历的土人女子明明长得不错,穿得还十分暴|露大方,但他就是没有兴趣,也不知道缘故。
现在朱高煦算是明白了,那些女子缺的是一种雕琢的气质,以及藏在衣裳下面的微妙心理。女子穿甚么样的衣裳,都会脱掉;他却有点执着于“脱甚么样的衣裳”,十分奇怪的心思。
而李贤惠轻缓的动作,也让朱高煦从急不可耐的心情中、稍许耐心下来了。他似乎受了她的影响,今夜将更加细心地慢慢品味她的一切。
……次日早朝,君臣在奉天门外门内,重复着重复了无数次的礼仪。朱高煦已经开始对这些过场,感到厌倦。好在他还有期待,便是今晚那个十七八岁的庄嫔沈宝妍。
起初朱高煦参加这些礼仪,会有新鲜感和满足感,因为礼仪上皇帝总是被毕恭毕敬跪拜的人。不过次数太多了,难免会让他烦躁,有时候要折腾小半天,但除了装模作样的表演,实际上甚么事也没干。
早朝进行到第二阶段,重要的大臣进入奉天门议政,朱高煦坐在宝座上,称之为“御门听政”。但是这样的场合,一般不解决任何实际问题。
就像今天早上,有个大臣禀奏,某县发生了地震。然而诸官员重点议论的角度,是当地的长官礼仪不到位、道德修养不够;解决办法,大意是命令那个知县加强自我修养。
朱高煦听得是一脸发懵,可他又能理解这一切。只消回忆一下,前几天用朱高煦的名义写的殿试策问题目,再想想题目里面那些思想和言论,一切便真相大白了。
不过这些事还能维持,毕竟在“迷信”之余,对于处理具体灾害、地方上早有准备,无须朝廷过问。比如有一种叫义仓的储备,有名望的士绅、会将百姓结余的粮食物资收集存放,等到有灾害时便开仓赈灾。
到了旁晚,朱高煦立刻召他刚册封的庄嫔,到乾清宫侍寝。
他以前在云南见过沈宝妍,但那时她大概才十岁多点,还是个小姑娘;后来朱高煦虽然多次出入沈家府邸,却再也没见过宝妍。那天册封的时候沈宝妍站得远,戴着凤冠穿着厚重的礼服,朱高煦实在没看清楚,但也刷新了他的印象:宝妍已经长大了。
今晚再次看到沈宝妍时,朱高煦的感受仍然十分奇怪。
她确实长得美,泛着青春活力的玉白肌肤,在深紫色的丝绸衣衫反衬下,更显得白净。头上的乌黑青丝很美,让人产生一种幻觉,朱高煦刚看到她时隔了一段距离、不可能闻到她头发上的气味,却好像能闻到它们散发着一种清香。她的眼睛就像深潭里的清澈的水面,深黑而水灵。
但与李贤惠不同,宝妍明明是个漂亮小娘,却无法让朱高煦产生亵|渎的愿望。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也许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宝妍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又或是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神秘,少了几分妩媚。
朱高煦只好努力让自己意识到:这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在女子十五出嫁的习俗下、她早就算成年了。而且一个深居庭院的小娘,见识与思想深度必定有限,又有多神秘呢?
他见宝妍的眼神、似乎有点距离感,毕竟两个年龄悬殊刚刚见面的男女,这样的感觉应该也很正常。
礼节之后,朱高煦便主动攀谈道:“我听说徐家有个后生,以前想和你联姻,你见过他吗?”他觉得谈谈沈宝妍家的事,更容易展开话题,毕竟那是她熟悉的圈子。
沈宝妍站在旁边,轻轻点头道:“他有点怕我。”
“哦?”朱高煦觉得她的回答很稀奇。
这时他想起来了,以前在云南见沈宝妍时、便有这样的感觉。当时说的是甚么具体的话题,朱高煦已经忘了,但印象还有,便是觉得这个小娘说话、总是与平常的套话不太一样。
朱高煦带着询问的声音过后,沈宝妍便微微侧头,回答道:“因为他觉得看不透我罢?家里的丫鬟和妇人,她们的烦恼、欢喜、愿望,都很轻易让人猜到。”
“有道理。”朱高煦点头道,“那你现在进了宫,徐家人会不高兴么?”
沈宝妍摇头道:“原先他们是想让我嫁到徐家,以便掌握沈家的家产。现在却觉得,不用那样做,也能得到更大的好处。圣上不是给了沈家商帮海贸专营权?”
这小娘还挺聪明,懂得不少。朱高煦笑道:“那我便放心了,我还怕你不愿意进宫哩。”
“圣上在乎臣妾愿意不愿意?”沈宝妍看着朱高煦,好奇地问道。
朱高煦温言道:“要让你成为我亲近之人,当然会在意。”
沈宝妍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圣上与她的事,我知道了。”
朱高煦:“……”
沈宝妍看了他一眼,又道:“徐家人说过,他们却只是猜测。我是亲眼看到的。”
朱高煦感到十分尴尬,却又听到她悄悄地继续说道:“她好像痛苦得生不如死,我却知道并非看起来那样。”
朱高煦无法进行这个话题,他面对这个长相清纯、有点与众不同的小娘,想着今夜要行周公之礼,感受便非常怪异。可是在许多官员的众目睽睽之下,已经册封了沈宝妍,还能怎么样?朱高煦只能将今夜当作一种别样的体验。
“宝妍真的很独特。”朱高煦只好说道。
沈宝妍抬起头,目光迎着朱高煦。但不知怎么回事,她的眼神,似乎忽然变得柔软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