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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仪堂中，顾至远的眉头微皱，看着眼前的顾衣道：“怎么好端端的你想起管这件事情来了？”
虽然这些年父女二人感情并不亲近，但是对于这个女儿顾至远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性格清冷不喜欢与人打交道，除了几个在意的人，其他的事情看都不会看上几眼何况说插手呢。
顾雪是二房的姑娘，与顾衣之间他之前未曾听说过有什么交情呢。怎么会值得让顾衣一大早的跑过来，单单就为了说这件事情。
对顾至远的疑问，顾衣早就想好了托词借口，道：“是赵姨娘到端居来求我的。”
赵姨娘？顾至齐风流，二房的事情乱糟糟的，顾至远很少管二房的事情，一时间竟记不起二房还有赵姨娘这个人了。
“二婶想要将顾雪许给礼部尚书为妾，赵姨娘爱女心切没了法子，求二叔和二婶都不管用，走投无路之下便就求到了我这里。”顾衣淡淡说道。
“混账！”顾衣的话还没说完，却见顾至远狠狠的拍着桌子道：“那何正红是什么东西，竟然这般糊涂将我们顾家的女儿送到他府上去！”
本来顾至远不想管的，但是没想到顾至齐竟然糊涂到了这样的境地，是以又气又怒道。
见着顾至远脸上的表情，顾衣知道此事有戏，但是面上还是淡淡的模样道：“本来我也不想管这件事的，但是赵姨娘爱女心切，让我不由得想起了娘……我想着，若是娘还在，也必然会和赵姨娘一样无论女儿做错了什么，都会不问缘由的护着我的。”
说到此处的时候，顾衣脸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怅然之意。
在顾至远面前，顾衣素来都是倔强、不讲理的模样，沈如之死，是衡越在顾至远和顾衣二人面前的鸿沟，就算是近年来二人关系有所缓和，但是那是二人心照不宣的雷区很少会碰触到，顾至远在顾衣面前不敢提沈如，顾衣在顾至远面前不会替沈如。
这是第一次，顾衣主动的提到沈如。
年后七夕，顾衣便就满十六了，正是姑娘家最好的年华。她的容貌继承了他们夫妻二人最出色的地方，小时候与母亲很相似，待大了些容貌越来越胜似她的母亲了。
母女二人容貌虽像，但是气质却不像的。沈如虽出身将门，但是却是精通诗书，性格温婉娴静。顾衣……约是母亲早逝的缘故，性格桀骜不驯，性格张扬处处与他作对的时候远远比跟他好好说话的时候多，不大像是个姑娘家。
如今垂眸不语，从侧脸看，倒是有几分娴静的气质，更酷似……她的母亲了。
见她这般说，顾至远大约有些明白了顾衣为会管这件事情了。不管外表再如何冷淡，骨子里跟她母亲一样，容易心软。
顾至远这般想着，面色也柔和了几分，含笑道：“跟赵姨娘说，顾雪这事我会请老夫人做主的，万万不会由着二夫人糊涂将顾雪嫁到尚书府的。”
“父亲是答应跟卫王府提五妹妹的亲事了吗？”顾衣顺着顾至远的话问道。
不让顾雪嫁到尚书府和答应去卫王府提及亲事是两回事。
当年那个术士在顾家留下的预言，虽然知道的人不多，如今顾家也没有出现凤命女子的征兆，但是这些年来顾至远万分谨慎之人，并不想顾家女儿与李氏王族有过多的接触。
母仪天下虽然能让家族显赫一时，但是顾至远在朝堂上那些年又岂是那眼皮子浅的人。后位虽好，但是与家族息息相关，稍有不慎就可能将整个顾家卷入到风云中去。更何况，历任皇后都出自周家，周家又岂会那般轻易容忍这后位落入别人的手中呢。
如今朝堂李氏式微，周氏一族把持朝政，这朝中，若非有先帝留下的那些肱骨之臣，几乎是周氏一族的天下了。
大祁开国之后，除了高宗皇帝力排众议立了武后之外，宫中历代皇后都出自周氏一族。如今宫中，太后出自周氏，皇后出自周氏，宫中唯一皇子也是周氏。
虽然如今国内风调雨顺，外有沈家和许怀言的军队镇守边关，四海臣服看似安宁，实则却是危机四伏。皇帝身体虚弱，不喜朝政，后宫干政，皇子年幼，朝中几个王爷手握重权，若皇帝身体出现任何差池，这看似稳固的江山必乱！
所以，为了那所谓的预言，顾至远并不太愿意顾家的女儿与李氏的子弟有任何的关联的。纵然，在那些王爷当中卫王看起来比较安分。
但是，顾至远不得不谨慎。
是以，顾至远只能模棱两可的说道：“进卫王府，需得探下卫王世子的口风。”
李明渊和顾雪那件事情有目共睹，若顾至远真的计较起来，卫王府理亏在先不可能不会连顾家这个面子都不给的，至少会给个顾雪妾室的身份。
但是听了顾雪的话，顾衣明白顾至远的顾虑是在哪里了。关于顾家女子有母仪天下命格的预言，顾至远清楚，所以并不想顾家女儿与卫王府有瓜葛。
顾至远，除却在临氏的事情上外可以称得上是个极其睿智的人，不贪图眼前富贵将顾家置于危险的境地。
只是……有些东西该躲还是躲不开的。
前世的时候顾至远拘着顾南月不答应卫王府的亲事，可奈何顾南月野心勃勃，早就与李明渊勾搭在一起。
最终，李氏子弟李明渊登基为帝，李明渊被封为皇后，倒是真的应了当年那预言了。
前世的时候，顾衣从来都不信命不信鬼神只信自己，重活一世，就连顾衣倒是信了几分，冥冥之中，竟是有天意安排。
只是……
前世李明渊与顾南月狼狈为奸，李明渊娶顾家女为了那母仪天下预言，顾南月嫁给李明渊为了后位，二人将她当做傻子玩弄于鼓掌之间。
重活一世，有她在，这两人休想如愿以偿。
至于顾雪……她汲汲经营想要嫁到离王府，那么她便就顺水推舟吧。毕竟顾雪可从来不是卫王妃看重的儿媳，依照卫王妃的性子必定是少不得会在王府为难顾雪，而顾雪也不是省油的灯。那一日到顾家，卫王妃既然送了她那样一份大礼，她必定要好好回报她！
这般想着，顾衣假意装作不知顾至远的顾虑，皱眉道：“那日在顾家长安城中有名望的妇人都看见了这件事情，若父亲不为五妹妹做主，此事一旦就这么算了的话，以后顾家女儿，岂不都是要被别人看轻。”
虽然顾至远不太想顾雪进顾家是因为不想与李氏子孙有所纠葛，但是落在别人眼中可就不一样了。当做顾家女儿好轻贱。
长安城中顾家的几个女儿都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了，若是此事传出去后，非但是择婿困难，就算择了门楣高的以后以为顾家的人软弱可欺，日子也不好过。
他的膝下就有两个女儿，自然是舍不得的。
顾衣过了及笄之年，顾南月今年也十六了，都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了。而且……顾南月，似乎是心悦于李明渊……
虽然他为男子，但是这些年有些东西还是能看的出来的。
顾至远这般垂眸不语，顾衣缓缓道：“依女儿之见，就算卫王府推脱，但此事父亲当要为五妹妹做主。为了顾家的名声也好，为了尚且未出嫁的几个姐姐也罢，卫王府一定要给顾家一个说法。毕竟是卫王府理亏在先，依着五妹妹的身份，进卫王府，至少得有个侧妃的身份才能不让别人轻贱了顾家。”
顾雪是不受宠的庶女，侧妃的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端看李明渊对顾家的态度如何了。
这样懂事的话，若是从顾南月口中说出来顾至远倒是不觉得惊讶。顾衣素来只关心自己，从来未曾顾全过大局。却未曾想到，会这般同他说。
顾至远有些讶然的看着顾衣，想到这些时日顾衣超乎他意料的表现，顾至远没多想顾衣说这话的别有目的，倒是心下有些愧疚――这些年，是自己对这个女儿成见太深所以忽略她了吗。
见着顾至远犹豫不决的态度，顾衣是知道顾至远的性格的，喝了茶便也没再提了。
她插手顾雪的事情本就已经奇怪了，若是态度再热切些顾至远怕是会生疑的，是以后面顾衣捡了顾泓在端居的事情说了说，末了便就走了……顾至远倒是没有怀疑顾衣的别有用心……
回到端居的路上，远书不由得问顾衣道：“小姐，国公爷真的会答应小姐的提议吗？”
毕竟从某些方面来说顾至远和顾衣父女二人的怕麻烦的性格还是有几分相似的，这是二房的事情，顾至远会不会插手都不一定呢。但是这又是小姐求国公爷的第一件事情，可能性又对半了……
随手折了枝晚开的桃花，顾衣笑了笑道：“依照他的性格，哪能有那么快答应呢。”
顾至远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过于优柔寡断，做事情瞻前顾后了，可能关系到顾家的命运，所以顾至远不会那么快轻易的做决定的。
这事情，还须得她在背后推波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