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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卫风,从来都没有哪一刻像此刻这般,觉得自己愚蠢过。
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盯着顾衣阴测测的目光,卫风补救道:“是一位姑娘,到府上求诊凌神医。”
这下子,不仅仅是顶着自家主子杀人的目光了,房间内顾衣眉头一挑,冷笑一声:“到离王府来求诊?”
求死还差不多,竟不知,李离最为得力的侍卫这般愚蠢了,还是觉得她糊弄好欺?
卫风顿时觉得,篓子捅大了。将那铜簪往袖子里面藏了藏,在这样的时候,怎么也不能拿出来。
“王爷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有姑娘找你,为何不去看看呢?说不定又是什么故人。”
卫风哪里敢让李离去,赔着笑脸同顾衣道:“四小姐,那人王爷原是不认识的。”
李离看着卫风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不仅是顾衣了,就连他都觉得自己的侍卫蠢的可怜。
莫名其妙的来人,李离本不想见的,却见抱着手站在门口的顾衣,意味不明的冷哼了一声,“莫不是心虚了?”
李离眉头一跳,“带到书房去。”
撇了一眼一脸别扭的顾衣一眼,无奈道:“你也一同去看看。”
此时卫风抠着手中陈旧的簪子,呆愣愣的看着自家主子――这下子不仅是被丢到漠北南夷了,他家主子,直接会活剐了他的……
“主子。”顾不得得罪顾衣,卫风阻止了李离的动作,背对着李离,将那簪子拿出来了。
青铜打造的簪子,在簪子尾部微微的有些泛红,做工粗糙,粗犷中又有着一种别致的风流。
这样的手艺,是在越地打造出来的。
多少年前,姻缘桥上,人群拥挤,他却能一眼便就看见了她。那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恍若粹了山水之间的钟灵毓秀,又如丹青妙手绘下的一幅绝笔工画。
李离的神情,微微的凝了凝。
又是多少年前,马蹄疾驰,于尘土飞扬她回首望着故乡,如释重负:“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地方,如今离开了,竟然有点难过。”
本是天生的凤凰,却困于一隅之地,一旦有一日,展翅翱翔,飞向于更为广阔的天地,却再也不可能回来,也再也寻不到,回时的路。
向往于长安城中的十里长灯,天家繁华,那一处,唯一让她牵挂的,只有一个人罢了,而这个世间,将会记得她的,也就只有那样一个人。
多年以前,她的闺中好友,与她戴着同样簪子的少女。
久违的记忆,让他有片刻的眩晕感。这样一支簪子,若打开记忆之门的钥匙,许多的回忆接踵而来,是孽是缘,终究躲不过……
他不经意间抬眸的时候,看见了顾衣向上微微的勾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眼中带着几分嘲讽之意看着他……
方才承诺过,不会对她有任何的欺瞒,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
“夫人去哪里了?”萧桓玉一回到山庄,知道花蕊夫人今日竟然出门了,不由得有些错愕。
“前些时日夫人说同侯爷在梨园看的戏不错,今日夫人精神好,便去城中了。”在舍园中伺候的小丫鬟见萧桓玉越来越冷的神情,不由得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虽然自家侯爷平日里的脾气看起来最为和善不过,可是一旦涉及到夫人的事情,直接可就是翻脸不认人的。
“糊涂!”萧桓玉拧着眉道,“就带了几个侍卫你们怎么让夫人进城去。夫人若是出了事,将你们活剐了都不够!”
一面说着,一面急匆匆的要出去找人,到了门口的时候,被谢蕴拦了下来:“萧兄,嫂夫人都已经带了侍卫了,你若是这般兴师动众的去找她,被嫂夫人知晓,怕是心里不大痛快。”
被谢蕴这般一劝,萧桓玉也冷静了些,道:“让你看笑话了,只是这些年她在山庄里待习惯了,从未出去过。难免会有些四下里人人紧张。”
这些时日,二人的关系已经改善很多,终究不像是之前那般如死灰一般沉寂。
人都是贪心的,得到一些东西便会想着得到更多……每次看着她柔顺的模样,心里总有一种不尽真实的感觉,总觉得,这一切的美好,像是一场大梦……
难得见到平日里稳重的萧桓玉这般模样,谢蕴笑:“萧兄这是关心则乱。”
虽然被谢蕴劝住了,但是萧桓玉总归还是不大放心的,便让侍卫去城中探查去了,见谢蕴这般说,萧桓玉苦笑一声道:“我与阿娆能有今天,非常的不容易,我们之间,不能再承受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的变故了。”
自古好物不牢坚,彩云易散琉璃脆。
他与阿娆之间,大抵也是如此吧。
“虽然不容易,到底是萧兄守住了嫂夫人,不像……”谢蕴蓦然止住了话头,后面的话没说出来,萧桓玉却是听明白了。
“远兮,莫不是,你还在念着……顾家四小姐?”萧桓玉神情复杂的看了谢蕴一眼。
那一日,他那般护着顾衣,萧桓玉看出来,也属于正常,谢蕴没有否认。
“今日上朝的时候皇上提了离王与四小姐的亲事,最迟在年底的时候便要成亲了,你也该断了这个念头了。若是寻常人家就算了,毕竟是顾家与离王府,两家联姻,谁也阻挡不住。”萧桓玉语重心长道。
谢蕴闻言,怔了怔,紧接着笑道:“三年前离开长安的时候我便不知道不可能,哪里还有那些个虚妄呢。”
那一日,那个男人看起来虽然冷冰冰的,却是将她护的极好的,他也该死心了。
“你能这般想,自然好的。这次来长安也好,断了心思,可找个好姑娘,成亲生子。”萧桓玉笑道。
谢蕴无奈,“方才在说萧兄的事,怎么又说到我身上来了。”
提到这处的时候,谢蕴正色同萧桓玉道:“嫂夫人如今身子大好,不比之前那般虚弱,萧兄虽然关心嫂夫人,却不可太限制嫂夫人自由。虽然嫂夫人性子柔顺,但想必心中也会不快的。”
被谢蕴这般一说,萧桓玉倒是微微的愣了愣道:“若你不说,我倒是没想到……”
“这些年,阿娆在山庄中不大愿意出来走动,我知道她介怀着当年的事情。山庄虽好,看了这么些年,也该腻了。”
多少年前,少女趴在他的床榻前,好奇的看着他问道:“你口中的长安,又是什么样的?皇宫里面,难道真的住着仙人吗?里面的人,是不是都同你一样好看呢?”
可是,行过山山水水,我最终带你来到了这锦绣繁华的长安,为何你我,几成陌路了?
站在长廊下,等着,等着李离想借口将她支开――她明显能看出来,方才卫风同李离说的事情,不想让她听见。
偌大的离王府,李离这个人,都藏着太多的秘密,想要去探究,根本就无从窥探。
那人,向前走的脚步微微的顿了顿,看向依旧靠在长廊下的顾衣一眼,淡淡道:“愣在那里干什么?”
让她跟着进来。
卫风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王爷竟然见那个女人,且,让四小姐也一起?
卫风目瞪口呆的样子很蠢,顾衣想着,此时自己脸上错愕的表情也比卫风好看不到哪里去吧。
“王爷确定要我跟上去?不怕我看见不该看的、听见不该听的?”顾衣有意的反问李离道,虽然话语听起来阴阳怪气的,但是语气却十分轻快。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背后跟着的小尾巴,脚步轻快,原本李离有些沉重与不悦的心情,此时稍微的好了几分。
这样便就高兴了,真是……好哄啊。
见李离这般坦然,顾衣也不好意思紧抓着不放,进了书房的时候,十分自觉的跑到了书架去了。
李离的书房内,有多大令人发指的藏书,并非是第一次来了,里面的藏书多是些兵法之类的,唯独小小的一个角落里,堆积着些续许些的奇闻异事的记录、记载着精巧技艺的话本。
顾衣上次随手翻了一本记载着织染之法的孤本,之前不过匆匆扫了一眼,并没有细看。受沈如的影响,她极其爱看书,小说传记,奇闻异事,再到诗词歌赋,顾衣都能看。
李离的藏书,大多数是兵法谋略,极其无聊的,顾衣挑拣着一处角落里已经登了灰的书籍,显然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翻过了。
上面有关于织染之法的一些记载占据了一半,顾衣想象不出来,在李离曾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也有浸淫玩物不务正业的时候。
不过,想到七夕那日她的生辰,亲手织染上的那件绯莲红衣,竟然出自那个只会领兵打仗,武刀弄剑的人手中,其实这个人,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一面呢。
这般想着,外面传来脚步声,想来人已经进来了。
顾衣好奇,来找李离的姑娘究竟长什么样。
虽然不过一眼,但是在看清楚那个人的背影的时候,顾衣手中的书,差点掉落在地上……
兜兜转转,我们都逃脱不过宿命的安排,本以为被掩藏于心间,堙没于时光中的往事,终归有一日,因为一个人的到来,一件物品的回归,打开记忆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