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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这个词语,对大多数人来说,是内心一块柔软的位置,是温馨和美好。
他一直想要做全天下最好的哥哥,守护着妹妹。
然而,那些被深埋而不愿回想的记忆和不堪,都跟这个妹妹有关。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那个精致可爱的小孩子在无人的时候竟然会用那么可怕的眼神盯着他,让他惶恐不安。
那时候的她已经很聪明了,可能无法想象,那么小的孩子竟然能带着如此多的面具。
在父母面前,她乖巧懂事;在亲人面前,她活泼天真;唯独在独自面对他时,只会用怨恨的眼神和恶毒的话语相向,仿佛黑暗里随时给人致命一击的毒蛇,让人不寒而栗。
他也时常怀疑,自己的双面性格和早熟是不是因为受到这个妹妹的影响。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使得父母忽略了妹妹的感受而让她变得如此难以亲近。
一度示好的他总是换来妹妹的不屑和咒骂。
她会在家里无人时偷偷扔掉他的药,会故意跑进浴室将妈妈为他放好的热水换成凉水,会把父母为他准备的零食全部占为己有......
真是一个让人完全喜欢不起来的妹妹啊。
但自己却总是迫切的想要亲近她,是因为每次看见她亲热的向爸爸妈妈撒娇时那让人恍惚的温柔得让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的神情吗?他不知道。
多年后他才明白,那是他最渴望的温暖。
直到那一天,他不小心摔碎了她最心爱的瓷娃娃――那是个漂亮讨喜的陶瓷小女孩。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跪坐在地上的女孩满脸绝望,恶狠狠的瞪着他,“你把蒋歆还给我!”
记忆中的小男孩不知所措,“我再去给你买个新的。”
“那些都不是蒋歆了。”小女孩不顾一切的想将地上的碎片捧起来,却被瓷器碎片割破稚嫩的手,鲜血与白色的瓷片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玲奈,不要这样,哥哥会给你重新买好多个瓷娃娃。”小男孩心抽疼了一下,小女孩此时的哀伤连他也能感觉得到。
竟然是因为什么,能让你露出如此绝望痛苦的表情。
“哥哥?我没有哥哥,我只有姐姐,完美的不像话的姐姐,一直嫌弃我的姐姐。”小女孩将瓷器碎片亲昵的贴近脸边,“你看,我现在又有爸爸妈妈了,蒋歆怎么还不回来呢?这样我们又是一家人了呢......”
小女孩的呢喃让小男孩十分恐慌,现在的妹妹怎么看怎么不正常。或者说,其实这个妹妹一直都不正常。
“玲奈......”
“不要叫我玲奈,我不是玲奈,我是蒋锦!你走开,我讨厌你!”
小女孩的拒绝让小男孩怔在原地。
“幸村,不用管她。”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的真田终于看不下去了。
幸村的这个妹妹,实在太过分了。
“真田,别这样说。”小男孩笑的十分凄凉,“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能感觉得到她内心的悲伤,所以,每次说要放弃的时候,都想再尝试一次......也许下一次,她就会接受我。”
一向没多大表情的真田脸上满是嘲讽,“感情都是需要经营的,只有你单方面的付出,她总是拒绝,这样亲情脆弱得不堪一击。”
这句话没有点醒固执的幸村,却将地上的小女孩吓了一跳,“感情......也是需要经营的,单方面付出的人,太累了.....”
小女孩恍然大悟,眼中的泪水终于掉落,那失落和哀伤,让在场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这究竟是多复杂的感情呢?他体会不了。
那天以后,两人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不少,小女孩不再处处与他对峙,生活开始朝着希望的方向前进......
没想到,这一切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那天,小女孩竟然自己找到了他训练的地方,隔着一条不算宽敞的马路,与他遥遥相望。
“你讨厌我的吧?”小女孩自嘲的笑了笑。
他怔在原地,竟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讨厌吗?是讨厌过的吧,但要说多讨厌,好想心里也并没有多少厌恶感。那是喜欢吗?好像也谈不上。
他只是,想要更接近她一点,仅此而已。
“对不起,把你折腾成了另一个蒋锦。”小女孩突然扬起的笑脸让小男孩不自觉眯了眯眼,好温暖。
“你看,我们都是想要得到同胞姐妹的认可,然而自以为是的付出过后,才发现单方面的感情,果然可笑。那么,现在,我想让你解脱了......”小女孩顿了顿,才接着说到,“我没资格待在这么美好的世界里,我应该回去了,虽然可笑,我还是放心不下她。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但我却不是个好妹妹。如果下辈子能遇到的话,我会是个好妹妹的。”
看着满脸震惊的小男孩,小女孩挥了挥手,“再见了,还有,真的对不起!”
一辆红色的汽车从眼前驶过,小男孩耳朵似乎失了聪,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见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带着笑容的女孩猛的将头撞上公园游乐设施的铁柱上,瞬间头破血流,身体缓缓坠地......
那一幕简直是噩梦!
那一刻他才知道,他其实从未讨厌过她。
快速穿过马路,抱住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玲奈!玲奈!”
“别哭哦。”小女孩费力的抬起手擦掉他眼角疯狂涌出的泪水,“我要回家了呢。”
......
后来,医院里醒来的妹妹变得跟他想象中想要的妹妹一模一样,乖巧懂事,却又调皮得让人头疼,温暖而美好。然而,他却暗自防备起来,妹妹就像换了个灵魂呢。但为何,他总是能感受到那个抬手为他擦泪的小女孩的熟悉感?
出院回家静养的小女孩跪坐在茶具上写写画画,好奇的小男孩看过去时,只看到小女孩认真的写下两个奇怪的字。
“你在写什么?”
“哥哥?”小女孩看到一旁的他有些惊讶,但还是笑着将茶具上的本子递了过来,“你看,这是我的另一个名字。”
“嗯?”小男孩不解。
“另一个名字叫蒋锦哦,哥哥以后也可以叫我小锦,锦绣万里的锦。如果我哪天变得奇怪又陌生,哥哥就用这个名字叫我,如果记得这个名字那就还是我,如果不认识这个名字了,那哥哥就有个新妹妹咯。”小女孩似乎在开玩笑,然而他却听出了那隐藏其中的认真。
不过,最让小男孩惊讶的还是那个名字。
看着恢复没心没肺笑容的小女孩,小男孩彻底放下心中的芥蒂。
原来,你回来了,真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