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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动物保护协会的联系方式之后,李辉当即打了电话过去,一听,是个女人声,声音温和而纤细。
李辉:“你好,我是枝城日报的记者李辉,听说你曾经也打探过枝城逸仙居这边B栋一楼奇怪住户的情况么?”
女人:“恩,是的,没想到已经引起新闻重视了吗?我听说他们家窗户对着的那边巷子,有时候味道很臭,而且有一种动物尸体的味道,朋友们都很着急,让我去劝劝。”
李辉:“是吗,你进去他家里没有?”
女人:“他问我是谁,我刚说我是动物保护协会的,他就把门关了。”
李辉:“是吗?”
女人:“恩,开门的是个男人,四十多岁,长得倒是不像坏人,但是话也不说,听到我说的就很生气似的,关了门。”
李辉:“恩,好的,我明白了,我也是受到市民的热线,过来看看的。”
女人:“恩,那个,您贵姓?”
李辉:“免贵姓李。”
女人:“好,我姓姜,叫姜红,是枝城红十字会的,也是动物保护协会的。”
李辉:“好的,那先这样吧,我还想去居委会问一问,查一下这户人家的相关信息,如果你还有什么线索,希望你能和我联系说一说。”
姜红:“好的,我会,我也希望知道那户人家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一直做着残害动物的勾当。”
李辉:“恩,好的。”
姜红:“好,拜拜,我再去看一下上次过去的资料。”
说吧两个人都挂了电话,李辉眼前似乎有了层层迷雾,在小小的枝城也有这么不透明、不人性的存在吗?
李辉的心里想起很多新闻中的恶心事件,当然都和屠宰动物有关。
随着身旁阿姨的介绍,他独自去了这一片住宅区的居委会。
小区很安静,五月的阳光十分刺眼,天气虽然很舒适,但路过一楼这一家的时候,李辉看到这一家拉着暗红色的窗帘,黑乎乎的,完全看不到里面的状况。
相反,这四周的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没有客厅就拉着窗帘的,一般都是开着窗户,毕竟大白天的拉着窗帘家里都是黑的,本来就是很奇怪的举动,事实上一般人对于居民楼的人家也不会有什么兴趣,因为是工作日,这里来来往往一个小时可能也没有五个人走动,空空如也的地方也需要拉上窗帘防护吗?
李辉走到居委会的时候,看到两间并不宽敞的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灰白头发的老头,正在和几个老太太津津有味说着什么小道消息,声音小而尖锐,语气给人一种眉飞色舞的感觉。
“请问一下,这是居委会吗?”李辉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灰白头发的老头,回首望了望李辉。
这是个背影寒碜,但正脸精神矍铄的老家伙,三角眼眯着很有神,看着眼前陌生而体面的年轻人问:“你有什么事吗?”
李辉:“您好,我是枝城日报的一个记者,有群众给我们打电话说这附近有一户人家似乎有虐待动物的嫌疑,经常半夜两三点钟可以从他家里传出动物的惨叫声,是B栋一楼的,不知道你们对这个情况有没有耳闻?”
老头笑笑,“唉,怎么又是这个事情,我跟你解释一下吧,这一户吧,是有点特殊情况,这一家新搬来的是残疾人,男的过去是卖肉的,他家里有几个大冰柜,都是用来储存猪肉排骨啊猪头猪脚啊什么的,之前有群众跟我们反映说他家里的味道很大,所以他就晚上搬运和屠宰,他家算是个小猪肉仓库,味道有,但是应该没什么声音吧?”
李辉看这个老头说的头头是道,点点头,“恩,残疾人是怎么个残疾法?”
老头:“男的有点跛脚,女人是侏儒。”
李辉:“哦……那,有时候这家人会有很多看起来有钱的客人来找,你知道这个情况吗?”
两人对话之间,旁边的阿姨大妈都看着,眼里投出很奇怪的神情,她们对于这种周边的八卦新闻实在是太感兴趣了。
老头瞥了一眼旁边的老太太,笑着对李辉说:“李记者,这样吧,我们进去小会议室,边喝茶边聊天吧,这是别人私事,我们慢慢聊。”
李辉:“好。”他也暗自笑了笑,李辉很明显地感觉到这个老头对他的出现感到意外,总觉得这个老头似乎在掩盖着什么,似乎李辉刚才说的,这个老头子都不是很清楚。
两人进了小会议室――只不过和一般的厕所大一倍的小空间,桌椅都很旧,但还干净。
坐下之后,老头说去把茶壶和茶杯拿过来,李辉摇摇头说:“不用,我自己带了矿泉水。”
老头看了看,说:“我自己去拿我的茶杯吧,年纪大了,经常口渴。”
李辉点点头。
他有一种感觉,这个地方是白来了,这个老头好像什么也不会说的样子,还能从自己这里套话,不过套话,是李辉所擅长的,他并不怕什么。
等老头过来之后,李辉问他名字,他直说姓“齐天大圣”的“齐”。
“齐大爷,您在这里工作很多年了吧?”
“恩,呵呵,这算来有十几个年头了吧。”
“那您对这里的租户应该了如指掌吧!看来我今天没有白来,抓住到一个了解情况的了,哈哈。”李辉说着笑了起来,引齐老头也笑了,只是笑的不是很自然。
齐老头:“李记者,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情况的?”
李辉:“哦,只是一个经过这户人家的朋友打了我们报社的热线电话。”
齐老头:“恩,是这样,唉,并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家的困难,所以……呵呵……”
李辉:“他们家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齐老头:“去年过年的时候吧,好像不到一年。”
李辉记得碧姐说,那些可怕的夜晚的声音是两三个月前出现的,也就是说这户人家搬过来有一段时间了,才出现“怪事”。
“刚才我提到的事情,您知道吗?”
“什么?”
“就是有不少华丽的客人会造访他么家的?照理说这家人是残疾,总不可能有那么多有钱的亲戚轮番到场吧?”
“恩……诶……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齐大爷,应该有不少人问过这家人的情况吧,您都怎么说的?”
“呃……我就解释一下嘛,这家人困难,做点生意不容易,你们就包含一下这样。”
“那这对于大多数需要安全、安心生活环境的住户公平吗?”
“恩……”齐老头面露难色,眉头逐渐皱了起来,“唉,你一个记者管这么多做什么啊,人家有没有做什么犯法的事情,就是卖猪肉而已嘛!”
“是,我没说不是,那为什么附近的人会凌晨两三点听到小猫小狗的惨叫声呢?”
“这……”齐老头听着听着越说不出来话,“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清楚,再说了,这是别人的隐私吧?”
“恩,我也觉得是隐私,不过有的隐私不影响他人我都觉得无妨,但如果有些隐私妨害了他人利益恐怕就需要有人出来管一管了吧,您说呢?万一是您家附近每天有动物哀嚎的声音,您觉得舒服吗?”
齐老头被说的满脸通红,他原本自认为是个很会打发人的居委会主任,面对一个看起来有些老实的年轻人居然被说的面红耳赤。
“哎呀呀,好了,好了,我现在真的是明白社会上为什么那么多人讨厌记者了,因为你们总是刺探莫须有的事情,好了,你走吧啊,不送了,搞得好像别人残疾了就不能活了一样,我是看不下去了。”
被人轰走,李辉也不气恼,只是明显感觉到这个齐老头知道什么就是故意不说,没什么收获。
他从居委会出来,又重新回到了碧姐家,路过碧姐楼下那一户的时候,那沉重的暗红色窗帘让李辉很是不舒服,什么颜色不好?暗红,似乎透着一丝血腥的味道。
到了碧姐家里,又听碧姐说:“你说那个齐主任?切……那个老东西,见到油水就钻,我们楼下这个事情,不少于十户人家说过,我们这栋楼的人都能闻到味道,尤其是早上六七点钟,我们当老师的有的六七点就醒了要上班也好买菜也好,对吧,那时候味道很重,就是很腥,有点臭,过了九点钟就没事了。”
李辉:“看来这个地方,得观察几天了。”
碧姐面露难色,“李辉,你说观察,该不会在我家里观察吧?”
李辉笑笑,“当然不会啊,我是说这个地方我会留意,跟这里的门房大爷之类的打打招呼,想点办法捞出一两个知情人就行了。”
碧姐:“哦……你这弄的已经十一点了,快中午了,我们出去吃饭吧?”
李辉:“行啊。”
碧姐:“呵呵,李辉,刚才我跟晓冉打了一电话,说我喊你过来了,你猜她怎么说?”
李辉也笑了,“怎么说?”
碧姐:“她说拉着你不让你走,等她过来先修理一顿再说。”
李辉淡淡笑了笑,不说话。
碧姐:“唉,开玩笑的,她说让我照顾照顾你咧,劝你不要因为工作做些危险的事情,命就这么长。”
李辉听到这话,心中暗暗酸了一把,有些难受,不知道什么缘故。
大概以前因为工作的关系,确实得罪了很多人,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对于舒晓冉来说特别是那段时间和陈宝华斗得你死我活,动不动就是七八个大汉一顿打。
现在已经不可能有那种事了,黑社会还是会有,但和他李辉没什么关系。
和碧姐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她的那位年轻的“丈夫”在房间打游戏,居然说不吃,让碧姐打包带上来,李辉笑了。
就这样让自己女人和一个男的出去吃饭?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大胆奔放。
他和碧姐一起下楼,七七八八说着最近学校的事情,说覃正言当了校长,又得了病,又是哪个老师儿子考了清华北大,又是明悦居的那一家人死了人………
他和碧姐的交集就是明悦居那些认识浅显的老师们罢了。
走到这个小区的门口的时候,李辉很礼貌地走进门房,看到老大爷在看电视――牛逼哄哄的抗日剧,那种很小的电视机,门房大爷端着饭……
“大爷,吃饭了?”
“哟,你来了,哎呀,我正想找你!”门房大爷放下碗,拉着李辉说:“刚才又有一辆小轿车来了,登记上也是写的那家人的朋友!”
李辉吃惊地说:“刚才?”
“恩,才进去了,车停在哪里来着,哦,那边,E栋那边的楼底下,但是哪一辆我不记得,反正这次只有一辆车,坐了五个人。”
“也是那种中年人?”
“恩,五个男的。”
“是吗?大爷,记不记得车牌号?”
“这我不记得。”
“什么颜色的车?”
“黑的。”
“是什么车啊?”
“哎,好像是个很大的车,叫什么,越野吧?”
“什么越野啊,东风日产?奔驰?宝马?”
“没看哦,不过那边只有一辆,小伙子,你过去找,我们这个小区都是小车,那样的车很少。”
李辉点点头,让碧姐先去吃饭的地方吃着,他待会再去,说完就跑到最后面的E栋楼下,果然……车不多,有一辆东风日产的越野停在那里,李辉拍下了车牌号。
然后回到B栋……
太可惜了,他在居委会的时候,可能那些人已经到了那户人家里,他站在这家人外面的窗户对面,面对里面正在发生的事情,李辉太想知道了,可是又无法越过这一堵包庇肮脏的墙壁。
他先用微信把车牌号发给王瑞,让王瑞联系一下查查这个车牌所属的人是谁。
然后他跟碧姐打电话,先去吃饭,所有的事情只能慢慢来,如果打草惊蛇,就没用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他看看手机,王瑞发信息说这个车牌号对应的是枝城市招商局的一个官员:付万坤。
李辉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毕竟小城市的官员也是零零碎碎很多的,只是没想到这里会有官员。
他下意识地给沈斌打了个电话,许久未联系,但也不觉得突兀。
“认识一个叫做付万坤的吗?招商局的。”
“有啊,怎么了?”
“你认识?”
“啊。”
“人怎么样?”
“老付嘛,人可以啊。”
“我靠,我问的是……他,你和他熟不熟,不熟的话给我介绍一个熟悉的。”
“怎么了,他有问题?”
“暂时还不知道,我在查一个事情,帮不帮我?”
“唉,你出面我还能不帮吗,呵呵,不过我和他还算有点熟,他不贪钱咧,说真的。”
“恩,我没说他贪钱啊,是别的方面,我查到有关虐待动物的一个新闻,有点怪,一时间也和你说不清,跟贪污腐败没什么关系,你放心,我只是查他的行踪,跟他关系不大,是很大一伙人,不知道是怪癖还是什么。”
“哦……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他和他老婆好像关系不是很好。”
“怎么个不好法?”
“他性格很好,是老好人,但是他们夫妻经常吵架,又有钱,又有权,不知道有什么好吵架的,经常开会,他老婆十几个电话把他搞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