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人投喂指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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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霜挂掉电话冲着眼前的交警表示歉意。
“老师打来的?”
樊霜点点头。
王警官刚工作没多久,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书卷气十足。
“还回学校去吗?”现在正是9月刚开学没多久。
“回……吧。”声音有些干涩。
她自己也不确定,毕竟学校不是她想回就能回的地方。
“我记得你在老家有个姑姑。”
“嗯。”樊霜低着头,只留给王警官一个发旋。
她脚尖在地上小幅度滑动着,显示着主人的内心的犹豫。
王警官继续劝道,“实在不行你可以回去找你姑姑。”
“再看吧。”樊霜仍旧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困难就找一下亲戚,没什么不能解决的。”
樊霜继续点头,王警官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有。
“房东那边怎么说?”
他记得上次去到樊霜家的时候房东也在。
小小的四合院里住了五六户人家,每家一间屋子,不到30平。
屋里堆满了杂物,唯一夺人眼球的就是将逼仄的屋子分成两半的大帘子。里面的床大一些,应该是她父母住的,外面的床很小,上面还摆满了书,应该是樊霜睡的。
“没说什么,就是要交房租之类的。”
王警官毕竟也刚入社会,此时不知说什么,樊霜也是一幅不善言辞的样子,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我……你……”王警官挠挠头,“唉,你最好还是回老家吧,去找你姑姑。一直在京城待着也不是个事儿。”
“嗯。”樊霜仍旧低着头,她的头发有些枯黄,毛毛躁躁的。
“我……走了啊,你照顾好自己。”
王警官看着她沉默的样子只得结束了谈话。
樊霜终于抬起头了,“谢谢王警官。”她声音有些小,但仍旧够王警官听见。
他摆摆手,穿着警服向着前方走去,走了两步不知道想起什么,又转回来,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钱塞进樊霜手里。
他也没有看樊霜到底有没有把钱拿好,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像是生怕被樊霜叫住一样。
前面的国道上又发生了车祸,他要赶紧赶过去。
樊霜看着手里的一把钱,有两张一百的,三张十块的,还有十三张一块的和一张一毛的。
一共两百四十三块一。
他肯定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她了。
她觉得站得有些脚疼,随意地坐在路边马路牙子上。
蓝色的校服运动裤子上粘上了灰尘。
她昨天拿着父亲的身份证去查询了存在银行里的钱,除去父母的医药费和丧葬花费还剩一万块左右。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少的钱。多到她觉得自己可以用一辈子,却又少到交完学费和房租之后几乎剩下不了多少了。
房租按季度交,现在是9月,10月就要交下一个季度的房租了,一共3000,学费要2500,她每天的饭钱怎么也要十块,再加上高中的其他花费……
回去,不回?
若是早几年或者晚几年,樊霜一定会哭着收拾东西回姑姑家,不会顾及他们两家之间的恩恩怨怨,不管怎样也有个栖身之所。
但是偏偏是这个时候,十六七岁的年纪,刚刚明白世界不是围绕着她转,却又带着些不成熟的矜持。
像是雨季中的花朵,明明已经被暴雨压弯了腰,却仍旧死撑着,只因为根本没有躲避的地方。
樊霜紧紧捏着手里的钱将头埋进膝盖留出头发干枯的头顶。
她忍不住想会不会有人踏七彩祥云来救她,只有她一个人的屋子实在是太可怕了。她撑了半个月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寂寞,自卑,种种情绪在得不到排解的时候都会骤然放大,让人内心的怯懦无所遁形。
在她五十米外的地方,荆幽双手插兜看着坐在路边的小姑娘一时觉得眼眶有些热,她在马路对面坐下来,忍不住叹气,“都已经十年了啊!”
她用手挡在眼前,下午的太阳不算刺眼但照在身上很温暖。对面的小姑娘现在才到她的肩膀,但是她知道,总有一天她会长得和自己完全一样,无论是身高还是容貌。
这是她跟着她的第三天,就算没有身上的本事凭着樊霜的能耐也发现不了。
荆幽突然觉得很烦躁,因为那个将头埋在膝里的樊霜实在是太弱了。
哭了?
她很不想承认那是十年前的自己,那个一无是处却又固执的自己。
她从兜里摸出烟点燃夹在指尖,红光明灭,她已经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抽烟的了,反正十年前的时候是不抽的。
已经到了下班的高峰期,安路的行人也更多了
樊霜抛开心里那点不切实际的想法,盘算起待会要买些什么菜回去,毕竟家里已经没有任何绿色的东西了。
她拍拍裤子站起身来,向着菜市场走去,现在这个时候小摊小贩应该都出来了。
荆幽面前已经扔了一地的烟头,此时看见樊霜站起身来,她也跟着向菜市场的方向走去。
樊霜没有选择正规的菜台子而是选择了摆在地上的小摊就是看中了小摊的便宜。蛇皮口袋上放着自家种的蔬菜,老太太坐在小马扎上跟她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就将摊子上的大半都卖给了她。
接下来一星期的口粮都在手中的袋子里了。
樊霜手里提着8斤白菜,5斤土豆,还有在旁边摊子上买的半斤肉蹒跚着往回走,手心被塑料袋勒出了红痕,她时不时地换着手。
手肘撑在腰部,肩膀一高一低,整个人都是斜着的,像是拼命与提着的东西维持平衡一样。
安路像是被城市化遗忘了一样,马路两边完全是不同的风景,一边高楼大厦光鲜亮丽,另一边砖房水沟藏污纳垢。
回去的柏油马路有些坑坑洼洼的地方,里面还有积水,汽车漏的汽油,在水里泛着彩虹似的色彩,看起来油腻又肮脏。
荆幽脚下穿着马丁靴,踩在路上的时候像是要把柏油路踩出一个坑一样,她已经有十年没有回过这个地方了。
樊霜已经走进了四合院,她停留在门外仰头看着门楣上掉色的图画,嘴角露出一个冷笑,这里就是那条路开始的地方。
她对樊霜的感觉很矛盾,一方面想要她遮风挡雨,让她永远不接触黑暗,想要补偿她护着她,另一方面又忍不住心狠,那是她的命运,如果她插手改变了,那她还是她吗?
阳光隐匿,太空灰下来,屋里已经传出了油烟味,荆幽躺在屋顶上咬着士力架。
樊霜吃完饭在院子里洗碗,她一个人吃用到的东西也不多,几下就洗完了。
“霜霜,昨天不是说要把床移一下么,什么时候开始?”一个男子打着赤膊过来问,语气流里流气的。
他也是四合院的住户,樊霜只知道他叫“吴叔叔”,和“钱叔叔”两人两个光棍住一间屋子。
父母在的时候嘱咐了她好几次让她不要多和他们说说,她心里也记着,但是上次她在屋里搬东西的时候随口一说要把床移动一下就被吴叔叔听见了。
樊霜将碗都放在锅里,她眼睛有些不知道往哪里看低下头道,“现在有些晚了,您还没有吃饭吧,明天再移好了。”
“等什么明天啊又不是什么大事,我现在没事,正好帮你移了。”说这就往樊霜屋里走。
“那个……我还叫了李婶帮忙,等她回来吧。”樊霜在后面叫道,她心里有些不安。本来移床的事她也没想叫人帮忙,吴叔叔突然这么热心,在加上父母以前嘱咐她的话让她不得不多想。
“就搬个床哪里还用李婶帮忙,我来就行来,早搬完我还早点跟你钱叔去喝酒。”
“我……”樊霜端着锅的手不断用力,她有些想逃,但又不确定能跑得出去。
“你什么你,快点!”他语气显然没有那么好了,说着就要过来拽樊霜。
樊霜躲开他的手,“行,那就谢谢吴叔了。”
她将锅碗放在台子上,眼睛却紧紧盯着放在不远处的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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