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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谆勾唇:“他什么事情你都不知道,你哪里来的信心会跟他好好的?”
沈羲凝眉,半刻:“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他又不是故意瞒着我。”
他要是故意瞒着她,怎么会把他母亲的名讳告诉她?随便编个什么理由不就行了吗?
或者根本不解释!
何况她自己也有秘密不得已地瞒住他的,他也从没有强迫她说过。
贺兰谆静默片刻,淡淡道:“那就好。”
三个字说完,他又沉静下来。
沈羲垂眸将他斟的茶喝了,说道:“不管怎么说,大人的提醒很在理。我还是要谢谢您。”
贺兰谆往水壶里添水,眉宇之间波澜不惊,全是淡漠。
“谁来了?”
这时候屋檐下又传来另一道冷浸骨的声音。
沈羲抬眼看去,只见檐下恰恰站定了个二十出头的精壮男子,个头与萧淮差不多,一身湖青色修身的锦袍,头上束着银冠,腰间垂着块狐形美玉。
若是忽略掉眉眼间的戾气杀气,五官其实是极出色的,尤其是一双眼睛,简直亮如寒星。
居然是那位令人闻名色变的定狱司监霍究!
“有客?”霍究走过来,来来回回看着他们俩。
贺兰谆睃了眼沈羲,淡淡道:“――沈姑娘。”
霍究看着沈羲没说话。
她便站起来致了致意。
想到不便再待,又道:“打扰久了,我先告辞。”
贺兰谆也没说什么。
沈羲走到穿堂的时候听到身后霍究在问:“寄寒的未婚妻?”
她来不及听下文,出门上了马车。
天井里贺兰谆没好气地看了眼霍究,没说话。
沈羲回到府里,贺兰谆说的话还在她脑海里滚来滚去。
她终于熬不住唤来戚九:“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你说他到底会不会是徐靖?”
戚九默了会儿,问她道:“如果他是徐靖,你怎么办?”
沈羲愣住。是啊,如果他是徐靖,那她怎么办?那她就有了两个未婚夫……
戚九看到她额上有汗意,便拍拍她肩膀道:“不会的。
“那天夜里在山上,我帮你刺探过他了,他看我的表情像是在看白痴,他肯定不会是徐靖。”
沈羲狐疑地看着她,她有问过吗?她怎么不知道?
不过戚九的问话还是让她纠结了会儿。她内心里既希望徐靖还活生生地存在,又对倘若他真的存在,她自己该如何处理这关系而不知如何是好。
进而又想到她还答应等萧淮回来便把她和温婵那段积年恩怨的事告诉他,心里又且更乱。
说到这段恩怨,自然就不免说到徐靖。
她可不觉得徐靖的事能和贺兰谆救她的事相提并论。
这里胡思乱想着,又想起今儿是他生日,他的母亲都已过世许多年,他恐怕连生日都没怎么正经过过。
再想到他谈及他母亲的时候的神色落寞,一阵心疼,她便就起身寻到裴姨娘:“长寿面要怎么做?”
萧淮自上坟回来,又接连见了两日客,到了第三日下晌,最后一批客人走后他便迫不及待进了内院:“准备准备,这就回京。”
他心里老惦记沈羲。
他对她的能力其实还挺放心的,总觉得她没他也能活得特别滋润。
作为一个长年与各路人马打交道的人来说,他能够冷静欣赏这样的她。
但是作为一个未婚夫,作为心里装着她的人,他还是不愿意她什么事儿都自己扛。
哪怕不用他帮忙,他在旁瞧着也好。
一行人披星戴月回到京师,晨曦初起,城门下的将士抖了好几个激灵才把礼行利索。
沈羲收到萧淮回京的消息时刚起床,吴腾进来告诉的。
她喝了半碗粥就要乘车出门。
到了门槛下却又还是把脚收了回来,他连夜赶回京,想必她赶过去,他又歇不成了。
再者想到要跟他说实话,她心里又跳跳的。
索性熬到吃过午饭,这才又出门来。
萧淮在书房里,可见已经睡醒了。
门下侍官进内通报完,苏言就走了出来,冲她弯腰行了礼。
还没等她进门,萧淮已在门槛下伸臂将她卷进怀里:“居然才来?不想我吗?”
“还不是怕吵着你。”
她在他臂弯里笑看他。
他应是才修过面,下巴上干干净净地,露出好看又清晰的下颌线。
身上衣衫十分精致,襟口收得很严实,脖子根以下什么也看不到,一点也不风骚。
“看什么呢?”
进了屋坐下,萧淮试了试桌上祛寒汤的温度,然后递给她。
“看你,真是个精致又体贴的男人。”她笑着。
“知道捡到宝了吧?”
萧淮唇角上扬,勾出抹浓浓得意,垂眼给她拭银勺。“这么好的男人,你要是还不抓紧,看你以后还上哪儿找去?”
沈羲透过汤气氤氲笑眼看他,心里咀嚼着,又语气随意地道:“萧家祖上,也是武将么?”
“嗯。”
萧淮将勺子放进汤碗,喂她喝了两口,然后拉起她的手把玩她涂着蔻丹的指甲,说道:“拓跋人行武多。萧家祖上原先也是拓跋王室的武将,后来就归了秦朝。
“我祖父和曾祖父都是秦时的屯营里的参将。我祖母是乌马族长的女儿。
“乌马族和拓跋族联姻的多,那会儿我祖父在西南乌马王族地界驻守,就娶到了我祖母。”
沈羲心情倏而松快。
显然她只要问他,他还是肯告诉她的。并不是他故意不说。
“心不在焉地,是在嫌弃我是个粗人吗?”他摇摇她拾掇得无一丝瑕疵的手指头,语气略带威胁。
“怎么会?”沈羲笑道,“你一点都不粗。”
当然他有时候也很强势,但是绝不是个粗莽的人。
不光是他不粗莽,实际上燕王看上去也颇有男人风度。
这可能是因为萧家数代在赫连人手下为官,在行止上多多少少还是受到了些影响,更可能是他们家族本身就是这类性格。
她心不在焉是在斟酌如何开口兑现之前的诺言。
她觉得她非说不可。
贺兰谆的提示令她觉得,就算他有秘密,至少她也应该先展现坦诚。
再者韩顿必然也会为解决温婵这件事来寻他,她不能一面接受他的付出,一面还让他什么都蒙在鼓里。
“娇娇――”萧淮听完她的话,眼神却复杂起来,“你说你男人不粗?”
沈羲抬眼。
他脸色莫名难看:“这对我来说是种侮辱。”
“难道不是吗?”她略感意外。在她心里,他至少比起她眼里许多拓跋人来说好太多了。
萧淮斜眼睨着她,端起她喝剩的汤停在嘴边,又磨着牙阴阴地睨过来:“粗不粗,你想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