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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总是对未知的事物一边保持着畏惧,一边又有着强烈的猎奇心理。
这不单单对人这样,对兽人也同样适用。
于是当山羊大叔在图尔斯镇的后山腰上发现一名昏倒在地的少年时,先是上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在确定少年身上没有任何魔族的特征后,这才将他背回了酒馆。
理所当然的,第二天清晨,镇子上的所有兽人们全都挤进了山羊大叔开的酒馆里,来探听来路不明的少年的身份。
“看到没,他身上没有一丁点兽人的痕迹,要不是人族,要么就是魔族,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善茬!”
“我们这个兽人小镇已经有几百年没来过外人啦,这个人一定是个灾祸!”
“要我说,趁他还没醒,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剁成稀巴烂得了!”
酒馆里兽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脸上都挂着凶恶的神情。
这时一直坐在凳子上的山羊大叔捋着他那快拖到胸口处的花白胡子慢吞吞地来了一句,打断了众人的争吵。
“那可不行,别忘了,我们这里一直被评为兽人王国的十强模范小镇,和平、安宁是金字招牌。可不能因为这么一个少年就给我们镇子抹黑啊。”
“您是镇长,那您说怎么办?”一个有着猪头模样的兽人摊着双手说道。
“嗯......我看可以留下他慢慢观察,一来可以对外彰显我们镇子的古朴民风,二来也多了个免费的劳动力。”
“嘿嘿,镇长就是镇长,想得就是周全!”
其余的兽人纷纷露出笑脸赞叹起来。
醒来后的少年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挨个问镇子里的兽人,地狱之门在什么地方。
对于这么一个不祥的名词,所有兽人全都惊恐地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那么你们也帮不了我,找不到地狱之门我该怎么回去呢?”他灰心丧气地坐在了地上喃喃自语着。
图尔斯镇的兽人们对此难免吊着颗警戒的心,但随着日子久了,他们发现这个少年平时干完酒馆里的活后就独自蹲在厨房后面发呆,偶尔爆出几句粗话。
“麻蛋!把老子送到这个鬼世界连个指南书都不给我!要是真回不去了,我要诅咒你八辈姥姥!”
终于确定他完全无害的时候,几个胆大的兽人凑上去搭起了话,但结果是碰了一鼻子灰,一问三不知。
只要问他叫什么,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又为什么来到这里时,他就绷着一张臭脸,瞪着问话的兽人,那眼神就像是欠了他一万加索的债一样。
但越是这样,就越是吊起了兽人们的好奇心。
仔细观察着这名看起来瘦弱的少年,对于人族来说,年龄绝对没有超过十五岁,又不会丝毫的灵力,本来是微不足道的,但独是他那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瞳孔,以及他身上穿的奇异服装实在令人稀罕。
尤其是那身衣服,颜色是蓝色,材料像是丝制品,但摸起来确是丝滑无比,而且上衣没有纽扣,只有一条金属链,从远处看竟反射着一缕银光,穿起来极为方便。
这身行头,就连镇子上最有眼力的裁缝鸡大婶都看不出个理所然来。
有几个兽人眼馋这套衣服,曾出五百加索想把它买过来,但是衣服的主人死活不卖,于是兽人们转而又说,只有疯子才会穿这样不伦不类的衣服。
每在这时,他也不恼,反倒是歪着头,嘴角露出一道弧线,冷笑道:“一群乡巴佬,这是运动服!”
众兽人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也不说,这倒是件麻烦事,总不能阿猫阿狗的叫,他又不是个兽人,于是便帮他起了个名字――拉布拉多(兽人语:蠢笨的,不合群的小丑)。
这名字的由来就是每逢月圆之夜,他总要站在镇子的后山上,对着月亮高唱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歌。
“我走在清晨六点无人的街带着一身疲倦,昨夜的沧桑匆忙早已麻木在不知名的世界。微凉的风吹着我凌乱的头发,手中行囊折磨我沉重的步伐......”
每到这天晚上也注定是兽人的不眠之夜,往往第二天他们便一窝蜂地跑到山羊大叔家去告状。
但山羊大叔只是捻着胡子笑道:“年轻人,有点活力,挺好,挺好......”
等到“拉布拉多”这个名字被用到那名人族少年身上时,他就气得暴跳如雷,当场冲上去和那名兽人拼命。
“麻蛋!‘拉布拉多犬’?当我和你们一样是动物吗?我是人,什么时候成一条狗了!”
他们不管,只是撩他。
但兽人们大多体高力强,他拗不过,于是在动手之前总是估量一遍对手,看起来蠢笨又瘦弱的就打;满身肌肉的便先瞪上一眼,待走远时再回过头来丢一块小石子砸在兽人身上,骂上几句撒腿就跑。
然而不知怎么一回事,总还是他吃亏的时候多。
于是在武力的屈服之下,他妥协了,但有个条件,就是不准叫全称,只能叫他“拉布”。
就这样拉布来到这个兽人镇有一年多了,但关于他的身世,大家还是有些渺茫,直待有一天,终于问出了点底细。
那是镇子上的治安大队长虎大爷他儿子结婚的时候,娶的是隔壁镇镇长的女儿,这可谓是门当户对。
平时冷清的街道上那天也是锣声镗镗的响成一片,拉布刚从后厨抱了坛山羊大叔珍藏的美酒,咕噜噜的喝了两碗,便手舞足蹈地说:
“麻蛋!这算是哪门子的婚事,就雇了几个熊模熊样的兽人胡乱敲着鼓,还有那新郎官身上披着那件掉毛的大衣,哈哈,这也算是镇长级别的婚礼?在我们那,可都是用几十辆奔驰直接霹雳轰轰地占了几条街,就连交警都跑来护行,而且新郎穿的是西服,新娘穿的是白色婚纱......”
“瞧瞧这破玩意,还婚礼,我看是从黑山窑子里走出来的一群傻帽在游街!”他还不忘点着头补充道。
其实听到这几个从未听过的名词时,几个旁听的兽人也都耷拉着脑袋有点肃然起敬了。
哪知道第二天,几个治安小分队成员就把他从酒馆里拖到了虎大爷家里去。
虎大爷一见,插着虎腰,喝道:
“拉布你这个混小子,几天不打你就敢上房揭瓦了?说我置办的婚礼寒酸?”
拉布不说话,只是心虚地盯着面前狰狞的虎脸看。
虎大爷越看越生气,逼近几步说:“就你这瘦不拉几的人族小鬼也有资格评价我儿子的婚礼?你配吗!”
拉布不说话,想往后退了,但虎大爷一个虎爪拍得他头晕转向。
“说,到底哪来的!”
“地地地地球!”
“哪国的!”
“中中中中国!”
“叫什么名字!”
“拉布拉多犬!”
“当我是傻帽吗!”
虎大爷气急败坏地又来了几记虎脚,直到拉布被踢得躺在地上不动弹了,这才吐了口唾沫,嘴里碎着“妈了个巴子的!”进了里屋去。
但这也已经给拉布赢来了很多的尊敬了,在兽人眼里,虽然他说的都是从未听过的地名,但总归避着点好,他们的原则是,凡事应该退一步想,万一是哪个隐匿的牛逼国家呢?
拉布虽然平时处处和兽人们格格不入,但有一点却是与之有着相同的见解。
那就是视魔女为灾厄。
在三千年前,传说中的魔女曾一度让世界处于毁灭的边缘,最终在龙,人,魔族三者的合力围剿下才化解了这场灾难。
此后凡是提到魔女,无论是哪个种族,首先想到的是魔女挖取心脏,眼珠等身体部位作为祭品来使用被称为“魔法”的神秘力量。
这种力量甚至有时超过了光明教会的奇迹之力。
那天酒馆里没什么人,于是拉布便坐在凳子上和几个兽人闲聊,终于扯到了魔女的话题上。
“你们见过烧魔女的场面没?”他说,“麻蛋!唉,好看,好看……”
他摇了摇头,将唾沫飞在了正对面虎大爷刚结婚的儿子――虎少爷脸上。
这一节,听得兽人全都凛然了。
拉布又四处一看,发现周围的兽人全都伸长脖子,睁大眼珠注视着自己。
于是他得意地一笑,脑海里便发生了回忆。
黄昏将世界染得通红之时――火焰在燃烧,燃烧。
像狼烟一样升上天空的黑烟。
令人窒息的火焰的热度。
肉体烧焦的臭味。
被吟诵的祷文。
教会的钟声。
高声欢呼的人流,埋没了以焚烧邪恶的神圣之炎为中心的广场。
人群将正在燃烧着的魔女层层围住,他们全都因注视着她那满怀痛苦与恐惧哭叫着的样子而高声喝彩。
然而魔女的眼睛却是死死盯住台下的一名少年,那眼神中充斥着无限的怒火与不甘。
“被打上烙印之人啊,我要诅咒你!无论你逃到哪里,都将招来灾祸。而隐藏之物终会被揭晓,届时汝将承受比这火刑更为残酷的刑罚!”
冷酷的话语突然穿过熊熊烈焰清晰地在少年耳边响起,他莫名地打了个冷颤,惊得四处乱望,待看到周围人还是一脸兴奋地呐喊着时,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他转头向前方望去,猛然发现那名奄奄一息的魔女脸上竟挂着一丝冷笑!
“听说南方有个国家发生了大片的死亡瘟疫,死了成千上万的人――这些全都是那个魔女干的”
人群传出了这样的细语。“好可怕啊”,这种赞同的声音紧接其后,还有“你这杀人犯!把我的家人还回来!”这种高亢的女声。
飞石迅猛地切开空气,击中了在与火炙之刑之中挣扎的魔女的身体。
“她是被教会的圣殿骑士团抓到的,好在他们都是灵武者里面的高手。虽然平常看教会不怎么干事,不过紧要关头还是挺靠得住的嘛。毕竟能对抗魔女的恶魔的只有教会的神了。”
反抗,挣扎,大吼大叫的魔女渐渐不动了,在耀眼的火焰之中,只留下一个黑黑的影子。
魔女啊,你活该。
那名少年在心中讥讽着,嗤笑着,最终忍不住爬到石柱子上舞着手大喊着:“烧得好,烧得旺,烧得呱呱叫!”
周围的人在听到这阵喊声时,全都惊悚地盯着他。
“虔诚的民众啊!”
之前点燃了魔女的身体,朗读着祷文的神父大喊。
“邪恶已被在此处死!使用魔法召唤出恶魔,带来恐怖与混乱的坑脏魔女已经不在了!”
在这瞬间,观众回过神来沸腾了。
“教会万岁”的大合唱震颤着空气,火焰也因为群众们高涨的情绪,烧得更加旺盛。
光明历850年――
世界上存在着魔女,与之敌对的是灵武者。
这是一个以魔法为原罪的世界,也是灵武之心飞舞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