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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天爷，你们猜我看到谁了？＂放下餐盘，没等坐实，瞪圆了眼睛，吴刚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了声音。

＂有什么好猜的，不就是那个潘大处长吗？＂头都不抬，张利远鼻哼道。

＂怎么？你们知道？”看着三个人神态各异，却都不吃惊，望了望食堂的门，吴刚恍然大悟，“哦，就在食堂门口，一定是你们先遇到了。＂

＂是啊，我们遇到了，可秋实呢?你俩不是一起来的吗？他人呢？该不会是他们两个…＂还是望不见熟悉的身影，向春早忍不住问出口来。

＂嗯＂了一声，瞥了三个人一圈，咽了咽口水，平时里憨直的吴刚却低头吃饭，变成了闷葫芦。

他的憨直让他不明白身为主管局的主管处长，面对下属单位的领导，潘达怎么那么咄咄逼人，不甚友好，说出的话字字句句都带着刀子。

他的惯性让他更不明白共事多年，温文尔雅，沉稳内敛的韩秋实面对顶头上司的挑剔，会一反常态，不低眉顺眼，而是游刃有余，不让毫厘。

吓死宝宝了！心里冒出儿子的常用语，吴刚像是饿了几百年，狼吞虎咽，几乎趴在了餐盘上。

＂喂！小子，搞什么！你是饿死鬼托生啊？噎着，小心别噎着！＂怎么了这是?不就是遇到了，慌什么！就是生得俊了些，不至于啊，没听说他潘达还有催饭的功能，看着吴刚的吃相，张利远实在憋不住了。

＂是啊，刚子，慢点儿，别噎着。＂劝着吴刚，见他如此反常，向春早更加担心韩秋实。

有七八分钟了吧？他怎么还不进来？还在和潘达说话吗？看刚子这个样子，进来之前一定是惊到了，为什么？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了？越想心里慌乱，向春早真想冲出去瞧个分明。

＂来了，秋实来了！＂用不用出去瞧瞧，那小子不会使阴招吧？正心焦的张利远突然发现了目标，神经一松，禁不住＂啊＂了一声，坐直了身子。

四双眼睛跟着韩秋实取餐盘、打饭、走过来，看着他坐在向春早旁边，拿起筷子，方才挠头的挠头，吃饭的吃饭，一时之间，气氛压抑。

＂快吃吧，都凉了，有什么事回办公室再说。＂眯了眯眼睛，韩秋实清楚自己的言行举止影响着他们四个人，所以，无论内心里怎样起伏，表面上一定要沉着。

对啊！四周都是人，到处都是耳朵眼睛，在这里发泄情绪，痛快了自己的同时，也是落了口实给有心之人。在这种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场合，可不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点头赞许，不再多言，几个人专心吃饭。

二十分钟以后，坐在办公室里，递给张利远一杯温水，韩秋实先开了口：＂今天潘文潘大处长是来者不善，我们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才行。＂

＂嗯，我也有这个感觉，这小子鬼道眼多了去了，我俩可得小心了。＂喝了一口水，张利远捏着鼻子，＂看看把刚子吓得，吃饭都不正常了，是不是你俩在门口杠上了?＂

＂对，杠上了，他还是那么锋芒毕露，不同的是这一次，对于他的挑衅，我选择应面而上。＂翘起二郎腿，韩秋实微微一笑，＂怎么样，出乎你意料吧？＂

＂当真？哎呦，我明白了，看刚子的表现，你说的应该是真的，他是让你吓到了。＂说完话，仰脖喝光了水，捏瘪了纸杯，张利远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两个男人会心一笑的当口，出发点与目的性不同，楼上的两个女人却是另一番景象。

＂怎么办？我这张破嘴可是惹大祸了，说他眼前了，还能有个好？＂趴在桌子上，王曼丽越想越后悔，＂你说我当时是哪根筋抽了，张科长和你都提醒我，我愣是不当一回事，就嘞嘞个没完，也不知哪来那么些废话？＂

可不是吗？这就是典型的祸从口出，也是典型的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以前总是不以为然，嫌我们胆小多嘴，这回，偏惹到惹不起的正主了。

听说潘达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要是较起真来，曼丽的处境无疑是鸡蛋碰石头，不用脑子想，都知道等着她的将是什么。

那样的话…那样的话，会不会殃及池鱼?边打字边瞥了王曼丽一眼，向春早的心＂咯噔＂一下，打出了几个不相干的字来。

看今天刚子的情形，估计在进门之前是遇见了足以令他震惊的事情。会是什么呢?秋实和潘达不期而遇，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才能让刚子讳莫如深？

＂对了，春早姐，你说刚子那副模样又是怎么回事？他从来就没有那么吃过饭，见鬼了还是着魔了？现在想起来，我这头皮还发麻。＂拍了拍头顶，王曼丽的世界里已是暗无天日。

＂我也在担心，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会不会是秋实和潘处长正面交锋了。＂想起这一点，向春早心里禁不住怨念韩秋实从食堂一回来，就打发了他们仨，只喊了张利远去说事。

＂对呀！很有可能，不然，刚子也不会那么吃惊。＂一下子直起身，兴奋了五秒钟的王曼丽又堆在了桌子上，＂不过，秋实从来都是让人三分，他能当面鼓对面锣的开战吗？不大可能，尤其是他对的人是他的顶头上司。＂

分析得很有道理啊，相识至今，秋实从不与人结怨，怎么可能和新上任的领导针锋相对？

可刚子又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小子，他的表现也太不沉着太奇怪了，该怎么解释才能让人想得通？皱了皱眉头，向春早无法集中注意力继续工作。

＂春早姐，你是不知道，我现在真是生无可恋，撞墙的心都有，我真是太走背字了，唉！＂再次直起身，王曼丽靠在了椅背上，仰望着头底的日光灯管，长长叹了一口气。

事情往往是这样，靓丽的心情也许不能及时共享，糟糕的情绪却难以抗拒，迅速的，向春早受到了感染，站起身来，望着窗外，也长叹了一口气。

不透亮啊不透亮，怎么这么烦？喘口气都不顺畅，心中纠结，你不言我不语，两个人都沉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