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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无论诏书还是给我的密函都没有提及云中君的上疏,同时也并没有回复我的请旨。一切如常,就是好的消息。”
我点头豁然:“公子说的对,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如果父皇同意了我的请旨,赐婚于你我,那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他忽然言外有意道,语气却放地稀松平常听不出情绪。
我语顿,默了片刻,故作调侃不置可否道:“不好也不坏吧。”
他淡淡一笑,掠过一丝或遗憾或自嘲的神色,又转回话题道:“此次让你去咸阳是月神的提议。父皇相信东南有天子气,可东游以厌之,不久父皇就要东巡,月神为此占卜,得一卦言须九壬司同行,方可祈上天佑护,禳灾镇邪。”
东巡?先前黑龙卷轴被反秦势力破解,卷轴内写有嬴政东巡的计划,途径的主要地点都一清二楚,而目的地就是桑海。虽然蜃楼的动力问题似乎公输仇还未完全攻克,但嬴政仍旧要来桑海,张良猜测可能和海滨出现的仙山奇观有关。再次,最近接二连三的不祥天兆,对于嬴政来说巡游计划就更加刻不容缓。
虽然这里发生的一切与我们后人所知的历史有一定的出入,但大的方向关键事件并没有脱离史书所记录的轨迹。史记载:秦皇帝东游,良与客狙击秦皇帝博浪沙中,误中副车。秦皇帝大怒,大索天下,求贼甚急,为张良故也。良乃更名姓,亡匿下邳。根据之前张良各种安排和眼前的局势来看,这传说中的博浪沙一击很有可能就是此次东巡。
这是张良必经的考验,虽然失败但也是他未来辅佐刘邦开创大汉王朝的际遇,我自然再担心也是多余的,他一定能平安度过。而月神卜一个卦就让我牵涉其中总让我隐隐感觉有一丝刻意,这会意味着什么吗?已经既定结局的故事里是否还会隐藏着另外的一层被云遮雾罩的变数呢?
第二日便要动身去咸阳,虽然天明这边救援计划都已经交代清楚,张良也叮嘱过我不要轻举妄动,只要信息传递到了就可,他相信少羽和天明的能力,可是毕竟少羽石兰落入了云中君手中,还真是让人担心。正想着临走前去探探口风云中君那边的情况,没想一大清早就被一阵巨响惊醒,而这巨响的来源竟然就来自云中君的处所。听说他储藏丹药房间里的九头机关巨蛇不知为何被触动机关并且完全失控,把整个屋子给毁了个彻底,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叛逆分子被抓住的消息。而我与天明他们保持联络的扶桑叶不久也终于显现了暗号,一个圈,表示他们都已安全。我交代过天明,危险就画叉,安全就画个圈,简洁明了。
张良说的没错,天明少羽他们自有他们的能耐,居然云中君也被他们折腾的焦头烂额。
云中君似乎受了伤,火冒三丈十分暴躁。偏偏今日扶苏离开桑海前要来蜃楼做最后的视察,看得出他在扶苏面前十分努力地在强压心头的戾气,被扶苏问及蜃楼今日的意外事故时也是脸色铁青,只是他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卸给了公输仇的霸道机关术。
公输仇难堪不已,但迫于阴阳家那帮神棍们的威慑,他不敢怒更不敢言,只是承诺一定会立即修复。而且他已经得到了集墨家机关术大成的武器非攻,受其启发,很快就能解决蜃楼的动力问题。公输仇还请扶苏参观了他最新研制的动力装置,虽然无论谁都看不明白这东西怎么能够推动这搜巨轮,但扶苏还是对他的工作表示了肯定,命他抓紧研制,不要让始皇帝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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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接二连三的不祥天兆导致秦政艰危的言论流布民间,而我因为与古剑承影的关联,被认定为天下大治的定海神针,被帝国大肆宣扬,试图一扫如今直转之下的舆论导向。
于是护卫我们前往咸阳的队伍庞大,排场也做的十足,浩荡在码头排开,周围聚集了不少围观的民众,黑压压一片攒动。
然而在我眼里,其他的一切仿佛都已与我隔绝,只剩下那一抹青衣,在人群里忽隐忽现,遗世而孤立的雅淡,他来了。
这一段路太短,我在马车前止住了步子,下意识望向他的方向,目光在喧嚣却凝滞的空气中遥遥相触,复杂却迥彻。
稍顷,他嘴角轻轻弯起,虽然带着些许郁色,但依旧是那浅笑流转迷人的摸样,无言的安抚。
那双光泽幽深的眸,如一静水深流的潭,让我陷入便收不回心魂,全然忘了回应扶苏已经递上许久的手。
“我扶你上车。”扶苏不再迟疑握住我的手,言语轻柔,手心却微微用力似在提醒我。
人群中激起小小的波动,嗡嗡议论声弥漫四周,虽然听不清具体,但那些八卦的神态表情分外清晰,我与扶苏的绯闻说不定早已是头条新闻。
张良嘴角的弧度促狭一敛,又很快地一松,意尤深远地微微颔首,像是珍重地告别。
我只能回应他无言的目光,不带迷茫只带着坚定,让他放心。
不容再多停顿,我收回视线走进车里,车帏被放下的一刻,光线倏地暗淡,心头落下一片沉抑。
没多久便听御人将长鞭一扬,马车震动,辚辚地奔跑起来。
要去咸阳了,我干涩的一笑,两千年后的那个我还去过咸阳和西安旅行,现在又要去那里,算不算故地重游?两千年后的我瞻仰的是他的陵墓――世界第八大奇迹,而现在我将要见的是他本人,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千古一帝,这种反差让我自己都觉得怪诞地无法言明。
刚开始的路程十分颠簸,坐久了依旧让我犯晕车。停车修整时扶苏得知我晕车地厉害,命人牵来一匹马,他翻身上马,二话不说又把我拉了上去。
他双臂环过我身侧,拉住缰绳,我拘谨着始终与他保持着那一寸的距离。他轻浅一笑,挥动马鞭忽而加快了速度,我一个反冲坐立不稳,后背重重撞上他结实的胸膛,他微拢了双臂护住我,耳边呼呼而过的风声里是他疏朗开阔的语调:“其实骑马的确会有趣许多,这条路不平整,我们骑行一段。到了前方大秦驰道,马车便可平稳速行,到时再坐车。”
我知道秦朝有很高效的交通网络,弛道直道四通八达,这也是秦国在大争之世巍巍崛起的基础条件之一,也让秦国在统一天下后中央集权的触手仍能辐射海内有效力行郡县制,不再依赖分封诸侯治理辽阔的疆域,打破了古典联邦制时代的藩篱。
虽有心理准备这大秦‘国道’的宽阔,可是亲眼所见还是让我又被这个大创造、大变革的时代深深震撼了一下。比北京的长安街都要宽阔许多,极目望去,连绵千里,青松蔽日,翻山越谷,直达云天。树木把道路分为三车道,中间最为宽阔的车道为皇室车马紧急信使专用道,我们的队伍自然走的是中间道。而更让我惊诧的还是路基上铺设的类似现代铁路的轨道,马儿牵着车一上轨道,车辆就飞驰起来,不仅快而且平稳了许多。
有轨马车?或许所谓的‘车同轨’也有这层道理,车轮距离统一,这样任何马车都可以随时随地开上轨道,减少了轮子与地面的摩擦,有效提高了行车速度。
原本以为要颠簸一路折腾一路的我总算长舒一口气,得利于秦朝大刀阔斧且很实用的基础设施建设,我们不缓不急地赶路,不过走了三天,咸阳城就在不远处了。
连绵不断的宫殿群落,威仪壮观,车辆驶过一座石桥,就能感觉到喧嚣的市井气息。我这才意识到大秦的都城咸阳真的是没有城墙的。据说,这是缘由咸阳四面环山有险要地势的保护,易守难攻,另外秦国军力雄霸天下无视四方,不曾料想当今天下谁会有能耐攻陷帝都,便压根没有细致考虑过都城的防御措施。
我在扶苏的府邸安顿下来,稍作修整便入宫觐见秦始皇。
咸阳宫气势自然磅礴,又有一份厚重凝练雍容大度的格调。内部却如迷宫一般,殿阁之间由围墙遮挡的走廊连接,萦回曲绕,高低错落,使人不能分辨东西。偶尔见人来往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拐一个弯就不见一个人影。这点和现代考古发现都一致,秦始皇听信阴阳家方士们的说法,不能让他人发现他的行踪,这才把宫殿设计成这样深邃神秘。
一路上还路过几个高阔华贵的殿阁,阵列有各种奇珍异宝,流光溢彩,让人目不暇接。但两千年后的那个我毕竟参观过陕西历史博物馆,历览周秦汉唐文物瑰宝,早已被古人博大精深的文明成就深深折服过一次,再次面对那么多的无价之宝倒也不再那么惊叹只顾啧啧称奇了,何况马上就要面见秦始皇,心中难免忐忑。
作为一个现代人,原本就是秦始皇的粉丝,这次真能亲眼见一见这位雄才大略的千古一帝,其实还是心有期待更有些激动的,但前路未明,又有太多忧虑和担心。他会把云中君的上疏纳入考虑的范畴吗?他不立太子之谜会是缘由对扶苏的失望吗?
这些疑问,或许今日一见有机会看出一些端倪。
就在沉思之间,一个疾影从梁上直冲而下瞬息就到跟前,霍霍一掌径袭我面门。我身形急急一闪,而早有一臂挡在我身前,与那劈落的一掌相峙。在皇宫里遭遇突袭,还是让我有点不知所谓,更奇特的是周围侍卫也只是干瞪眼望着并没有任何人动手。
他们两人又来往了两招,只听一声调皮的佻笑:“大哥,你英雄救美的这位,就是我将来的嫂嫂吗?”
“亥弟,莫要调笑,许久不见你武功又有长进了。”
扶苏唇边辗开一抹温润笑意,柔软地熨帖入心,却有一丝淡淡沉瑟凝在眉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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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秦朝驰道上的路轨的确存在,但基于秦时明月有逆天的机关术,对于这种路轨的覆盖范围和马车速度这里做了一些夸张处理。
2.荧惑守心,陨石东郡,都发生在博浪沙和焚书坑儒之后,秦时君临天下把这两件原本是秦始皇死前的不祥事件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