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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两人驱车来到酒吧,一起进了包厢,里面几个人看到他们,“呦,向东也来了。”
包厢里金碧辉煌,各种娱乐一应俱全。陈池坐下来,慵懒的倚在软软的皮椅上,双腿交叠,右手端着玻璃杯,鲜红的液体一晃一晃的。
“阿池,恭喜你得了城南那块地。”一旁的哥们懒懒地说道。城南那块地可是块肥肉,叶向南和陈池竞标,最后还是被陈池收入囊中。
陈池嘴角一咧,也没说什么。
“二哥,听说前两天和一美女开了82年的拉菲。”黎旭阳撇下身边的美女,坐到陈池身边,那酒他可馋了许久。“你这也太重色轻友。”
陈池眼角一斜,“明天你也该滚回公司了吧!”
黎旭阳悻悻一笑,“二哥,什么时候把那小老师带来?”
陈池这两天在追一老师,大家都有所耳闻,这时目光齐齐不怀好意地看向陈池。
陈池把玩手中的高脚杯,倏地一饮而尽。杯子往桌子上一搁。他看中的东西,只有他不想要的,从来没有他得不到的。
“下次,她害羞。”
话音一落,只听“咔嚓”的一声,叶向东手中的精致的玻璃杯顿时化作碎片,手中一片鲜红。
“叶少――”一旁有人上前,出了这么多血,估计不少碎片扎进肉里。
叶向东的手经过简单的处理,碎片取出来了,血液止住了。后来,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一个人独自饮着,一杯又一杯,低垂着脸,没有人看到他伤痛的表情,却是越喝越清醒。
他怎么会不明白,陈池看桑榆的眼神,那是赤裸裸的占有。
散场的时候,因为叶向东的手不方便开车,最后坐着陈池的车回去了。窗外的霓虹灯闪烁,两人一路无言,车窗大开,风呼呼的打进来,这人也是越吹越清醒。
陈家和叶家住在一个大院里,陈池的父亲是在四年前来的C市。车子开进大院,站岗的哨兵,一看见车牌,迅速地开了门。
“下去走走吧。”叶向东沙哑着喉咙说道。
月朗星稀,繁星点点。叶向东抬头仰望着这璀璨的夜空,带着笑意,“桑榆,从小就喜欢看星星。”
两人来到院子一角的树下,叶向东用着刚刚受伤的手摸一摸树干,呼了一口气,“陈池你知道这树多久了?”
陈池碰碰的树干,回望着叶向东,等着他继续说道。
“这棵树是我和她一起种的,十五年了。”他顿了顿,“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她才这么高――”叶向东比了比自己的身子,“那时候她才7岁,穿着一件雪白的裙子,就像一个小公主一般。”
那一天,是桑榆第一次踏进这个大院。她一直和她的奶奶在Z市生活,后来奶奶去世了,父母才把她接过来。
那时候大院的孩子也是有派别的,他们的老大就叶向东。那天下午,午后阳光洒向院子的每一个角落,桑榆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做游戏。这么个漂亮的洋娃娃出现在他们眼前,小孩子当然好奇了。
“喂,你是谁?”叶向东双手抱臂,一张英气的笑脸冷冷的问着,其实心里还是颇紧张的。
桑榆感到对方语气的不友好,转过身没理他。
老大就这么当众被拒绝了,颜面何存。
乔丝瑜看到桑榆,撅着嘴,“东子哥哥,她是个哑巴。别理她,我们继续玩游戏吧。”
“哼。”叶向东的小脾气也上来了,大步上前,就拉着她的手臂,力气也不小。
桑榆被他粗鲁地扯过身,眉头皱皱的,终究一句话也没说。
“你是哑巴吗?”叶向东问道。
桑榆不理他,突然一个大力就把叶向东给推到了,一脸的不屑。
叶向东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个小丫头竟然敢推他。正巧当时,叶向东旁边的石桌上摆着一盘子深红的桑葚,原本打算做完游戏和小朋友一起分享的,现在倒是有更好的用途了。他端起那盘子,“哗”的一下,全都往桑榆身上倒去。
一瞬间,那件洁白的小裙子染上了鲜红的颜色。叶向东得意洋洋的看着她。
桑榆傻傻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裙子,委屈地眼睛里积满了泪水,可终究没有掉下眼泪。一双大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叶向东其实也后悔了,碍于老大的面子,他说道,“记住,我是这里的老大,你得听我的。”
旁边的其他小朋友哈哈哈的笑起来,“变成小花猫了,变成小花猫了……”
桑榆默默地走了,叶向东就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游戏也不想玩。大家也就各回各的家。他一个人在院子里溜达,忽然间就听到一阵低低的哭泣声,走进一看,原来是桑榆。声音小小的,一抽一抽的,头低着,小手不停地擦着身上的痕迹,那一瞬间,叶向东真的后悔了。
“哎,那个是擦不掉的。”他说了一声,双手紧张的背在身后。
桑榆的身子一颤,小手快速地擦掉眼泪,一溜烟的从他身边跑走了,看都没看她一眼。
叶向东傻傻地看着那抹白白的小身影,那个晚上,他一直在想那个小女孩到底是谁?
第二天,去上学的路上,她和他相遇了。他才知道原来她是桑叔叔的女儿。
“桑市长,把女儿接回来了啊?”叶父一手提着叶向东的书包。
“早啊,叶部长,昨天刚刚接过来。阿愚,这是叶叔叔,这是叶叔叔的儿子,向东哥哥。”
“叶叔叔好――”桑榆甜甜地喊了一声,斜了一眼旁边的叶向东。
桑书江宠溺地捏捏女儿的脸,“这孩子被我惯坏了。”
叶父乐呵呵的笑着,“向东啊,以后可要好好照顾妹妹。”
那一年,7岁的桑榆遇到了10岁的叶向东。
阿愚,是你太笨了才叫这个名字的吧。阳光下,男孩子拉着女孩子的手,转过头笑说道。
女孩子瞪了他一眼,你才笨,这叫大智若愚。
那一年,他们亲手在院中种下了这棵桑葚树。
夜凉如水,大院里十分安静,虫鸣鸟叫,月色安静。陈池看了眼遥远的星空,沉吟道,“东子,你告诉这一切有什么意思呢?你和她这么多年的相识,终究你还是把她丢了。现在――”陈池顿了一顿,“我和你可不一样。”
“向东,四年前,我就见过她了。只是我并知道她是你口中的“阿愚”。”陈池深吸一口去。陈池一直高中就去国外了,期间回国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他和桑榆并不认识。
四年前的夏天,他因为飙车手臂右腿骨折,陈荣臻大发雷霆,关了他一个月的禁闭。
那日,阳光炙热,天气预报早就发布了橙色预警,暑气腾腾,树上的知了撕裂的鸣叫着。陈池午睡醒来,看到一个清瘦的女孩子站在他家楼下。
他站在二楼视线驻留在她的身上,女孩子面色苍白,一脸的焦急,她穿着浅蓝色的长裙,陈池眯着眼,清晰看到她的后背一片濡湿。
他来到楼下,叫来王妈,“阿姨,你去看看门口那女孩有什么事?”
“阿池,她是桑市长的女儿,这两天天天都到这儿来想见你爸爸。”
他知道的,桑书江双规入狱。
“你让她走吧,守在这儿算个什么事。”
“我说了好几次了,这姑娘倔的很,非要见到你爸才行。”
陈池眸光一转,喝了一杯西瓜汁,上楼去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他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他走到窗口,两个多小时之后,那团身影依旧在楼下踟蹰。
他沉默着看着她,清俊的脸上扬起一抹怜惜。
陈池摸着粗糙的树皮,脸上依旧有些心疼,“向东,你不知道那会我见到她,她有多可怜。四十度的天气,她愣是站在我家楼下,后来脱水晕了。”
叶向东目光伤痛,嘴角哆嗦,双手无助地捂住了头。
同一片月色下。
桑榆倚在泛黄的写字台边,双手捧着杯子,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滑过杯子上的图案,举头看着夜空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小时候,爸爸每次去奶奶家看她时,晚上总会把她抱在怀里,坐在院里的竹椅上指着星星的位置,耐心地一一指着星星,告诉她星星的名字。
“每当人去世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恒星,因为舍不得爱人、亲人,这样她在天上就可以凝视着那些人了。”
不知道那一颗星星是她的父亲,在浩淼的星空中,无数璀璨的星芒一闪一闪看着她。
桑榆浅浅一笑,今晚的星星真多,大概想念她的人都在看着她吧。
第二天,上完课,课代表把作业送到办公室,汇报道,“秦子墨和徐憧憬两个人的作业没写。”
桑榆点点头,“你让他们下课带着作业来找办公室。”
课代表点点头。
桑榆叹了一口气,这秦子墨好了几天怎么就回去了,刚刚上课也是无精打采的。
第二节课下课,两个孩子来了。站在她的办公桌前,徐憧憬紧张地揪着裤子,而秦子墨则是小腰挺得直直的,一副看你拿我怎么样,天不怕地不怕。
桑榆翻了翻两人的作业本,脸上摆出严厉的表情,“昨天的语文作业为什么没写?”
“桑老师,我忘了。”徐憧憬看着她,一双眼睛里就写着不安,眼珠左右摇摆着,四处张望。
“怎么就忘了?”桑榆看着他,顿了顿,“老师想听真话。”
“我――昨晚看动画片,后来就忘了写了。”小孩子还是很天真的,说道最后声音也越来越小。
沉默了几秒,桑榆点点头,“这样吧,憧憬,今天晚上回去把作业补起来,明天自己来交作业,好不好?”
徐憧憬两颊通红,忙不迭地点着头。
“恩,你先回去吧。”说完,看向秦子墨,“你呢?又是什么原因?”
秦子墨头一昂,一脸的不耐烦,“不想写。”
“为什么?”
“不想写就是不想写,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桑榆一愣,没想到一个孩子说话竟然会这么带刺,她的眼睛一暗。
“今晚回去补好。”
“我都说了我不想写了。”秦子墨脑袋一扬。
桑榆沉默的看着她,无奈的说道,“那下午叫你妈妈过来。”这么一说,倒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秦子墨嘴巴张了张,眼睛慢慢地有些红丝,只是强忍着,不情不愿地小声回复,“我晚上回去补。”声音嗡嗡的,脑袋低垂下来,一瞬间一点生气也没有了。
“那好,你先回去吧。”
桑榆拿着红笔,改着作业,越想越不对劲。
赵冉青来到她桌前,敲了敲桌面,“帮个忙,主任说把这一摞子书搬到前楼。”
一个人捧着五十多本确实挺沉的。赵冉青建议道,“这次不好拿,要不我们再回来搬一趟。”
“没事――”桑榆说着就搬起来,下巴抵在书上,双手相扣,紧紧地抱着。这么一大摞书,现在下个楼梯都费劲。她一步一步慢慢地移着。
越是小心翼翼,反而一个不留神,书上层微微晃动着,因为下楼,身子向前一倾,“书――”赵冉青惊呼的喊道,话还没有说完,倏地一摞子书,就飞散下去,噼里啪啦地落到地上。
她赶紧跑下去,蹲下来,一本一本的捡着,突然一双男性的手送来一本书,桑榆抬起头就看到一张俊朗的面庞,温润的眼睛似湖水般平静,两人四目相视,那一瞬,湖水波动了。桑榆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