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刘薇已经找到这个地方了，那阿尔文也不打算继续隐瞒下去了。于是他将从参与内测，到遭遇车祸，到签约参与人工智能的开发项目，再到最后公测的时候进入游戏……这些事阿尔文全部都对刘薇说了一遍。

“感觉怎么样？”最后，阿尔文问了一句。

“什么怎么样？”

“我觉得这个故事还是有点瘆人的。”阿尔文说道。

“瘆人倒是没觉得。”刘薇摇摇头，“不过感觉确实有点微妙。”

阿尔文：“……”

“像你这样的人以玩家身份进行游戏，不会影响平衡吗？”刘薇问道。

“有超频限制的。”阿尔文说道。

“……”刘薇低头思索了良久，“这么说，你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将游戏当成是自己真正的生活的吗？”

“可以这样说。”阿尔文点了点头。

“……”刘薇再次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两人相对而坐，各自吸溜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良久，才由刘薇打破了沉默，“面不错。”

“嗯，还是老味道。”阿尔文说道，刘薇听完笑了笑。

“那以后呢，你有什么打算？”刘薇问道。

“还有能怎么打算，就这样呗。”阿尔文说道。

“就算‘沉降’的时候，你也打算继续呆在游戏里？”刘薇问道。

关于游戏关服后，游戏中人物的命运，在这些年来也经过了不少的变迁。最开始的时候，关服后，所有的游戏数据都会删除。不过很明显，这样的处理方法很多人在情感上都无法接受，于是因此衍生了第二种方式，用一定方式，将数据保存下来，这种方法成本不高，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确实成就了“永恒”，不过人们也知道，其中方法其实也就是一种安慰，已经被关服的游戏想要重见天日，基本已经不可能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这一种方法，被沿用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除了以电影和虚拟偶像被重现出来的各种场景和角色外，众人基本没再见到游戏中的资料复苏过。因此在一段时间之后，一种新的方法衍生了出来，那就是保留数据的活动能力，游戏在脱离玩家之后，依然作为一个独立的世界延续下去，虽然无法再见到对方，但是知道对方依然安好，这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

但是这种方法的局限性明显更大，至于问题，当然成本太大，维持一个虚拟世界运行的花费不是小数字，这笔钱游戏公司不愿意出，玩家也同样不想承担，或者无力承担这笔支出，于是像这样的计划最后基本都不了了之了。

不过，这些失败也为了后来着提供了经验和教训。最近这几年，一种新的处理方式应运而生，也就是刘薇所说的“沉降”。在数次的失败后，人们想到了一个问题的关键——既然已经没有玩家在游戏中了，那么为什么不加快游戏中的时间进程呢？这个方法既照顾到了玩家的心理（游戏中的人物正常生老病死，过完了属于自己的一生，不是瞬间灰飞烟灭），同时也减少了服务器的占用时间，正可谓是两全其美。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对这种情况表达了担忧，他们担心有一些虚拟人物在漫长的时光之中，获得了庞大的知识，最后成长为一个给人类带来巨大威胁的人工智能。不过，从之前的的几次经验来看，这种可能性非常小，毕竟虚拟世界中的信息是相对封闭的，一名NPC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为超级AI，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而刘薇提问的原因正在于此，她想知道两个世界在两个世界分离的那一刻阿尔文会如何进行选择——虽然阿尔文的身体已经不在了，但是以他的财力，想要以机械的形式延续生命，并不是不可能的。

“……”阿尔文没有说话，但是沉默，恰恰是最好的回答。

“你真傻。”刘薇说道。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刘薇此时心中想的，却是其他的事情。

——到底是谁比较傻呢？

刘薇不止一次嘲讽过阿尔文，竟然会喜欢上一个虚拟的人物，虽然两人都知道这只是一个玩笑，但是此刻回想起来，刘薇却觉得格外地具有讽刺意味。对方喜欢一个虚拟人物，是有着自己的理由的，但是反观自己……

其他人的选择，有很多看起来都让人匪夷所思，只有身处其中，才会明白那种身不由己的感受。就好像现在，刘薇明知道两人早晚有一天会永远分别，但是此刻让她放下内心的感情，却是千难万难。

“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刘薇开口，“你当初有意拖延游戏的进程，不光是为了给人族更多的准备时间吧！”

“没错。”阿尔文点头。

“呼……”刘薇长出了一口气，她突然发现，自己知道这件事的时间，好像还是晚了一点了，此时人族的势力已经如日中天，最终的战斗即将来临，这个游戏的距离关服已经是要按天计算了。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吗？”鬼使神差地，刘薇又问了一句。

“……”阿尔文沉了半晌，“抱歉。”

“……你不用向我道歉。”刘薇摇摇头。

即使是想要晚一点分别，这种愿望都没法实现，要说刘薇心里一点都没有失望，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她知道这个时候没法表现出来而已。

“其实我也考虑过带着可莱雅她们回现实世界，但是盘格尼亚这款游戏有些不同。”虽然不确定这样有没有意义但阿尔文还是向刘薇解释了一下，“这款游戏的运行涉及到一个项目……”

因为保密条例的原因阿尔文没法向刘薇交代全部的细节，不过，通过阿尔文的描述，刘薇大致知道了阿尔文当初和游戏公司签订了一个计划，当沉降开始的时候，阿尔文必须要处于游戏之中，否则不光是一笔违约金的问题，更关键的是，沉降将会被中止进行！

“他们派你监视游戏世界的运行？”刘薇问道。

“没错。”阿尔文点头，“会有人定期检查数据，但是相对于游戏世界中的时间，现实中的时间过得太慢了，所以人类需要与游戏中的时间同步的观测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