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对方主动提起,简中天都快要忘记当初那茬子事情了。
五年前他跟简云歌的关系还很糟糕,而那个时候的云歌还在念高三,往日里性格就比较内向,再加上高考的压力又很大,他怕云歌憋出问题来,就给简云泽说了声,让带着人出来逛了。
简云泽虽然才上初中,但早熟的很,也知晓自己家里的问题,见他发话了,当然是乖乖执行。结果谁知道这一出去,就给碰上事了。
简云泽那个脑子昏了的,竟然带着简云歌去逛了酒吧,然后碰上了被欺侮的林嘉。
对,就是这么巧合,林嘉当初还没有出名,因为一些原因正在那个酒吧里当歌手,因为长相俊秀,有人就趁着酒醉的时候对他动手动脚,而简云歌兄妹俩就正好碰上了这一幕。
简云泽自然是正义心爆棚,上前就要阻止。那酒吧人见简云歌和简云泽只是两个小孩子,而且又都相貌出挑,随即动了歪心思,将两人也一并拿下,关了起来。
这兄妹两个不喜欢拿身份压人,而简中天也不想看到自家出了嚣张跋扈的二世祖,因而平日里眉梢耳提面命的告诫他们不许拿出身惹事,因而两人的身份根本就没公布出去,而他们现在想要拿身份逼迫酒吧老板放人的时候,对方是全然不信。
简云歌兄妹和林嘉被关了将近一天,简中天才带人找了过来。
一开始简中天以为是这两个孩子故意让他找不到担心一会儿(这事以前简云泽就干过好几次,典型的“狼来了”),所以这次大半天联系不上人的时候,简中天也没有太在意,直到都下午了,这两人还没有任何消息,简中天这才着了急,动了关系找到了那个酒吧,然后救出了被关紧闭的三个孩子。
救出之后,简中天便发现自己那女儿跟那个十四五岁的陌生少年处的不错,尤其看到自家女儿从钱包里拿出身份证学生证后,直接把钱包连同一系列银行卡送给那少年时就更讶异了。
他给女儿买的东西大多都被她压了箱底,能拿出来的都是她那小舅舅给买的,花里胡哨又特别浪费钱的那种,而简云歌给林嘉的那个就更是。
他隐约记得当时听方学成提过一次价格,似乎是二十七万?
不提钱包,那里面的银行卡虽然都是方学成给的零花钱,但这位土豪给零花钱,哪次少于十万了?
他每每不赞同,然而对方总是一堆歪理将他给怼的无话可说。因而渐渐的,他也就放弃了。
此刻见女儿将那些银行卡一通给人的时候,简中天的第一直觉就是,这个少年是骗子!
可后来他才知晓,那少年是头一次来首都,离家出走想打工赚点零花钱,结果谁知道就被酒吧的人给骗了,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
他那女儿傻傻的就把东西给出去了,他一开始还纳闷,后来听了简云泽的叙述偶才知道,原来这也是个苦命的孩子,随即就没再多管了。
只是没想到,时隔这么久,那孩子竟然还记得这件事。
而他也果真实现了自己当时的诺言,成了娱乐圈有名的小鲜肉了。
听完这一切的薄言瑾扫了林嘉一眼,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疙瘩。
难怪他从第一次看见这人起就觉得不对劲了,感情这人比他认识云歌还要早,这份心思也比他来得早。
不过云歌也是,傻不愣登的将自己身上的东西全给出去了,也不怕这人万一真是个骗子,薄言瑾心里又很是无奈。
云歌醒来的时候,便听见林嘉跟简中天在讲过去的事,眸光一怔,随即眉头不自觉拧起。
在他们说话的同时,有支零破碎的画面在云歌脑袋里浮现,云歌的唇越发抿紧。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结果刚一动,就被一旁的薄言瑾看到了,“云歌,你醒了?”
对方的神态瞧着很是憔悴,可一双眸子却是亮的出奇,在她看过来的时候,更是布满了惊喜,“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事。”上下将他打量了一遍,确认没什么损伤时,云歌这才勾起唇角,扬起一个淡淡笑意来,“你没事就好。”
“傻丫头。”薄言瑾望着云歌,最终却只说出来这么一句。
若不是他,云歌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吧?
薄言瑾的情绪又低落下来,“对不起,是我害了我们的孩子。”
“孩子?”云歌表情一怔,随即看向自己的腹部,抬手搁在了被子上,薄言瑾见状更是自责,“对不起。”
“不要自责。”云歌握住他的手,“如果孩子知道能够救你一命的话,他肯定也会很开心的。眼下是我们跟她有缘无分,你若是自责起来,那我岂不是也是罪魁过寿了。”
云歌笑了一声,接着道,“是我自己上前的。”
“这不关你的事……”
薄言瑾还想辩解,却被云歌打断,“那也不关你的事。”
云歌往日里十分温和,然而今日在这一事上却十分执拗,薄言瑾知晓她是在劝慰自己,随即也就不在这件事情上纠结了。
夫妻俩说完了话,跟简中天说了一会儿,趁对方出去打电话的时候,云歌这才看向一旁的林嘉,“我有话要跟你说。”
林嘉随即在云歌另一半床边坐下,笑着问:“你刚刚听到我们的对话了吧?”
“嗯。”云歌点点头,只是看向林嘉的目光却没有他想象中的信息,反而更冷了。
如果不是听到这些,云歌恐怕也不会想起前身跟林嘉还有过一桩牵扯。
原身当时的确是给了林嘉一笔钱,因为她被林嘉那份对音乐的喜爱打动了。
原身从小就是个对未来迷茫的人,她内心深处敏感多疑而自卑,却又很向往光明,而林嘉就是她刚好能触到的那片光,她当然想要尽自己的一切去帮帮他。
就当是……帮一下那个连梦想都没有的可怜的自己。
当初林嘉在拿到原身那些钱之后,两人还维持了一段时间的往来,这些简中天却是不知道的。
可突然从某一日起,她给林嘉寄了信,说了自己抑郁症的事情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来自于林嘉的回复了。
所有的东西都石沉大海,再没有半点儿消息。
原身很受打击,以为林嘉是嫌弃她的病症,觉得她不正常要远离。原身犯了病,后来缓过来后就不再提起这个人了,也将当初两人来往的那些信件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甚至将有关于林嘉的日记都烧了。
可就算是这么多年不提,午夜梦回的时候,那个心思敏感的少女却还是忘不了。
这也就是云歌刚刚听到这些时,心里会有些不舒服,压抑得难受。
“过去的事……”
林嘉正想说些什么,就被云歌冷冷打断,“你应该不知道我以前得了抑郁症的事吧?”
“抑郁症?”林嘉闻言一惊,“你以前有抑郁症?”这一点他竟然完全不知道。
可随即,他又有些疑惑云歌为什么会说这个,便听云歌冷笑一声,“你当然不知道,因为当初简云歌给你寄的最后一封信你根本就没有看过,自然不知道她在那封信里都说了什么,自然也想象不到她在久久等不到回复后到底有多难过。”
薄言瑾的面色有些不太对,关于云歌跟林嘉的过往,他觉得自己还是离开比较好。
结果刚站起来就被云歌攥住了手,对方的语气很坚定,“你是我丈夫,有资格知晓我过去的事情,没必要避嫌。”
薄言瑾这才坐下了,笑着握住了云歌的手,两人相视而笑,看的林嘉不自觉皱了眉,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那封信我没有收到,不过这没有关系,有句话我一直都想跟你说。”林嘉看着她,星眸里满是认真,一字一句,“简云歌,我喜欢你。”
年少的时候,他就对她满怀期望,可惜那时的她身份太高,而他根本没办法接近。不过幸好,如今终于是有机会说出口了。
云歌闻言笑了,异常冰冷,“你这话如果对五年前年的简云歌来说,她会十分开心。可惜的是,你对的是五年后的简云歌来说,她非但不需要了,甚至还觉得恶心。”
林嘉面色一变,看着云歌冷硬神色,心中更是迷茫,“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你听我……”
“不用解释,因为没必要。”云歌扬眉,瞥了他一眼,“你不知道曾经的简云歌多么孤单,她多想有个人陪她聊聊天说说话,就跟正常的人一样,而不是把她当做抑郁症患者,处处担忧谨慎。她相信了你,觉得你是最能理解她的,也是最明白她的,可是——”
“在她最需要支持鼓励的时候,你在哪里?”
“简云歌给你写信将自己家里的一切情况如实相告后,她希望你能陪她说说话,聊聊天的时候你在哪里?”
“你知不知道,简云歌以为是你嫌弃她的时候有多难过?本来能够康复的,结果心理障碍却更严重了。”
“也许你不是故意的,可你对简云歌造成的伤害始终都在,你怎么还好意思出现在我面前?”
云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完那一切的,看着林嘉惨白如霜的面庞,她心里有些不忍,但却是被理智给压了下去。
这些话是前身一直想说,但却怎么都说不出口的。
骂走了林嘉后,云歌这才松了口气,薄言瑾适时地递过水,又主动替云歌按着太阳穴,“你很在意之前的事情吗?”
“以前的我很在意,因为一直憋在心里。”云歌喝着水,回答,“但是现在已经把以前的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说出来就没感觉了。”
“不在意了吗?”
“嗯。”云歌点点头,“现在的我很好了。”
跟简中天的矛盾缓和了,跟薄言瑾也很幸福愉快,事业上也还算是不错,云歌真的觉得自己已经知足了。
“真好,我能遇见你。”
“能遇见你,才是真好。”
薄言瑾从那天起就一直守在了病房里,公务能推的就都推了手下的人,实在推不了的他才会带到医院来处理。
端茶送水喂饭,薄言瑾就是云歌的手,甚至连云歌想要用手机码更新都会被阻拦,而是让云歌口述,他代笔。
对此,云歌表示无奈。
她受伤的腹部,并不是手,这人也未免太小心了吧?
然而在薄言瑾看来,病人就是病人,病人就得好好养伤,一切事情就该由他代劳,没有什么好商量的。
云歌拗不过,也就随他去了。
虽然受伤的事情不可避免的公布出去了,但来探病的人却不容易。
薄言瑾为了避免那些狗仔记者混进来,特意招人守着,想来探病就得“层层审核”,确认了身份才行。
饶是如此,来探病的人也不少。
奚佳琪,齐涵宇,徐策,黎清明等等等等,这些都是跟云歌合作过,而且很不错的人,他们特意调出档期过来,云歌自然不会将人往出赶。
简云泽因为在上学的关系,实在是不好过来,但也是不忘记发短信和打视频来慰问一下,薄老爷子对这事也表示了关心,甚至为此还对薄言瑾进行了一番深刻教育,至于谈话的内容到底是什么云歌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薄言瑾出来后的表情很严肃,很有可能是挨训了,所以她也就没问。
而真正过来看的则是顾茹云跟薄今玖。
顾茹云现在是全职太太,毕竟薄珺衍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军队里的,天高皇帝远,根本管不到顾茹云这里,所以这位就是偶尔去跑跑通告什么的,一天的时间很闲。而薄今玖既是云歌的编辑,又是她的小叔子,眼下人受伤了,他于情于理都应该过来看看的。
这日,顾茹云说是让云歌尝尝她的手艺,特意找了个地方去煲汤了,说是要大显身手一番。而薄今玖没想到刚去,就在云歌的病房里遇上一个超级讨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