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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烟儿,好久不见。”
低沉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清晰可闻。
席慕烟定睛看去,就在前方不远处,一个身穿黑色团花锦服的男子悠然站在那里,嘴角含着笑,手边提着一盏红色的灯笼,映衬着袖口的红色滚边,隐隐约约显出一缕金色,更衬得那露出的半截手腕莹润如玉。
“裴公子?”
席慕烟眨了眨眼睛,伸手拨开飘在面前的风灯,确认自己并没有眼花,才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嗯?
裴亚青往前悠然行步,走到二人身前,抬手指向席炎,“他没有告诉你这是什么地方?”
席慕烟摇头。
她以为只是寻个地方休息,哪想到是个这么古怪的地方。
裴亚青伸手拉过席慕烟,站在两人中间,背着席炎说道:“你不会是被他骗来的吧?我说,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那么笨,一点长进都没有?”
啊?
席慕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背后沉着脸的席炎,终于还是侧过身子笑了出来。
裴亚青眯了眯眼睛,抬手摸着席慕烟的头,“笑什么?我是关心你,你知道这家伙是什么人么,号称花间杀手,姑娘们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扑上去,人家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席炎原本黑着脸,听到这句话却忍不住破功,憋了半天还是笑了出来,抬手就往裴亚青头上一敲,“臭小子,你什么时候改行变成说书先生了?编故事挺厉害的么。”
裴亚青头一缩,正色道:“这话说得,师兄,你过往的丰功伟绩还用我说么,我不会让你祸害小烟儿的。”
“好吧,我不跟你抢,先进去再说。”
说着,席炎便一撩袍子,一个缩地成寸便上了台阶,一溜烟就看不见身影了。
裴亚青见席炎走了,也就不再耍宝,将右手中的灯笼交付左手,右手牵起了席慕烟,慢慢的往台阶走去。
席慕烟凝神数了数,发现共有九十九级台阶,所有的台阶都是用汉白玉石砌成,细腻华美之处,比天都里的皇城毫不逊色。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席慕烟忍不住开口问道。
虽然她觉得席炎和裴亚青都在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心里的好奇还是占了上风,看样子,这里好像不是外人的地盘。
“你怎么会跟师兄走到一起的?”
“嗯?在天都认识的。你不知道?”席慕烟惊讶的道。她以为裴亚青出现在这里是收到了席炎的传讯,不然怎么会这么巧碰上,而且看席炎的样子,他对裴亚青的出现没有半分惊讶。
“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们又没有人告诉我。”裴亚青歪着头看她,“你不会以为,师兄偷偷的给我传讯?”接着又笑道:“通常来说,若没有发生大事,我们根本不会通讯,更何况这种私事。事实上,上次要不是因为面具的事情,我根本不会把你的存在告诉他,这人就是有点恶趣味,总是喜欢去关注别人放在心上的宝贝。”
放在心上的宝贝?
席慕烟突然寒了一下,这种说法,也太奇怪了点。
“哥哥他真有这么恶劣?是不是曾经抢过你的宝贝。”
“你喊他哥?”裴亚青很是惊奇的看她,“他让你这么喊的?”席炎最讨厌别人跟他套关系,看起来他看席慕烟很顺眼么。
“他就是我哥哥。”席慕烟道。
?
裴亚青停下步子,转头看她,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我是说,很可能,他是我亲哥哥,骨肉血亲的那种。”
席慕烟很仔细的给裴亚青说道:“真不知道你这个徒儿怎么当的,我和你师父当年失踪的女儿同名啊,你竟然真的不知道……哥哥他说了,会找你算账的,你自己小心些吧。”
“你不是在开玩笑。”裴亚青愣了一会儿,才慢慢的道,“原来,我还真是当的起你一声师兄啊。”说罢,将手中的灯笼一扔,转身双手搭上席慕烟的肩膀,然后抬手去揭她脸上的轻纱,“若不是我的疏忽,你可能在八年前就回到了父母身边,当做掌上明珠养大,你,有没有怪我?”
裴亚青看着席慕烟那张与师娘七分相像的美丽脸庞,心里有些后悔,当年他也有一点感觉的,这个女孩儿长相很亲切,后来席慕烟大了,再看到她的真容,便不由自主的想要对她更好点,事实上,当年让席慕烟感到十分惊讶的价值连城的那条火云石手链,原本裴亚青并没有打算送给她的,只是后来临时改变了主意而已。现在,他不知道有多么庆幸那次临时起意。
“咳咳。”席慕烟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她不太适应这种突然感伤的气氛,只是拨开了裴亚青的手,慢慢的登着台阶,“我这八年过的好好的,怪你什么?”
“可是终究……”
席慕烟转过头来,看着那个向来意气风发的男子,伸手去拉他的袖子,“不过些许遗憾罢了,我真的不怪你。说起来,也幸亏你没有认出我啊,不然我也没有机会得到菩提心经了,光这一条,在洗尘宗的八年,就很值。”
“你知道师娘的事了。”裴亚青道。
“嗯,听说她的身体已经好多了是吗?”席慕烟想起来席炎曾经说她的身体在失去女儿后差点垮掉,便在心里对这个素未蒙面的母亲有了好感。
不是因为血缘,而是她能感觉到,这个母亲是真的爱她,虽然她是冒牌的,但是这个事实,除了她自己,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席慕烟是这样的人,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你给她三分,她便回你五分。
“是吧,我也好久没有回去了,等花都大会结束后,就跟我回去见见他们?”裴亚青一想到自己的疏忽,便恨不得立刻抛下所有的事情,带席慕烟回去见师父。
“嗯,我想,不用你说,哥哥他,也不会放我走的。”席慕烟笑道,“到了,下面该往哪儿走?”
短短的九十九级台阶很快就到头,席慕烟看着眼前的一片茂密小树林,只好停下来。
“看到远处的红色灯火吗,就是那里。”
说罢,裴亚青将自己的袖子拯救出来,握住了席慕烟的手,往前走了两步。
眼前的树木突然变化了起来,密密麻麻的充满了视线,席慕烟只觉得自己有些眼花,被裴亚青拽着眼看就要撞到树上,出于对裴亚青的信任,席慕烟闭上了眼睛。
顺利通过。
再次睁开眼睛,席慕烟发现自己不仅没有撞到树上,反而被裴亚青带着在树林中前后腾挪,快速的穿梭,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站在了树林之外,面前是一条青石铺成的小道,在明明灭灭的灯火中,可以清楚的看到青石上那未干的水渍。
“这是什么阵?”席慕烟虽然对奇门遁甲有所接触,奈何自己在这方面没有天赋,便没有继续学下去,反而是越文琳这个头脑简单的学的更快也更好。
“正反九宫阵。”
“其实这个阵法,没什么大用,还是师兄小的时候,好玩才弄的。”
席慕烟黑线了,这个阵法在奇门遁甲的世界里,实在是处于金字塔底层,不比她平时用来防打扰的防护阵高深多少。可是为什么她竟然没能看出来?
裴亚青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
“完美的人是不存在的,就算英明如师父,他也不是全能,你不必沮丧。”
“哦?”席慕烟顿时来了兴趣。
裴亚青缄默不言。
背地里说师父的闲话,真是不要命了,何况那个阴险的席炎还在附近啊。
“师弟,你速度太慢了。”
席炎的声音不知道从哪儿飘过来,裴亚青和席慕烟对视一眼,撇了撇嘴,这个师兄真讨厌啊,才想到他他就冒出来。
“这么久了,该问的也问完了吧?还不进来。”席炎又催促道。
“看,我经常被你哥欺压啊。”
席慕烟捂嘴笑。
出现在面前的建筑意外的朴素。从席炎和裴亚青的穿衣风格就能看出来,这俩人喜好的都是偏华贵与奢侈,当然裴亚青比之席炎要稍微低调一点,但总体来说,这里根本不像是这他们会待的地方。
屋檐下挂着一排的红灯笼,倒是增添了喜庆的感觉。
席炎正坐在窗前,一手搁在窗台上看着他俩。
“快点,饭菜都要凉了。”
席慕烟觉得有些囧。
她自己是金丹期,而裴亚青和席炎的修为至少要比她高,这说明什么?他们都已经可以辟谷了,只要修为不出问题,别说一天不吃,一个月不吃饭都不会饿死,对他们来说,这个时候吃饭就只是满足口腹之欲而已,填肚子的功能已经弱化到将近没有了。
自然,饭菜凉了什么的,根本不是问题。
运功加热什么的,还不是小菜一碟。
桌前坐定,席慕烟拿起筷子,看了看两人,突然问道:“你们还没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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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空气十分清新。
席慕烟盘膝坐在屋顶上,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突然间想起了轮回峰旁的绝壁崖。她在那里住了八年,几乎每天早上都是对着绝壁崖的云雾做功课,数数离开洗尘宗这些日子,不过月余,竟然已经要渐渐习惯了没有云雾的日子,此刻再次想起,不由得感慨起来。
“小烟儿,你又爬屋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淑女了啊。”
裴亚青从房间里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抬头看屋顶。
在岛上住了几天,席慕烟天天早上爬屋顶,都快给他形成条件反射了。
席慕烟闻言,转头看了看,冲他招了招手。
裴亚青撩了撩衣摆,跳了上去。
“不过是些雾,有什么好看的?”
“嗯,让我想起绝壁崖罢了。”席慕烟捋了捋被雾气打湿的头发,站起身来,“你或许还记得,我喜欢在崖边做早课。”
“啊,记得,我第一次用岑绪的身份接近你嘛,你那是时候还是个子小小的孩子。转眼的功夫,都长成大姑娘了,还是个漂亮的姑娘。”
裴亚青双手抱胸,抬起手指摩挲着下巴道。
“我真的感觉,你和哥哥一样,都是个风流的人。”席慕烟瞥了他一眼,“你说哥哥的那些话,用在你身上也可以吧?那些描述信手拈来,相信你是行家。”
“哪有?”
裴亚青立即正色道:“小烟儿,你要相信我的人格,其实吧,我就是长了张风流的脸而已。不像师兄,当然了,那是因为师兄魅力太大,太满则溢,也不是故意的。”
席慕烟失笑。
“安心,我没有别的意思。”拍了拍裴亚青的肩膀,席慕烟一个飞身,一脚踏上围绕在四周的树林,身形一顿,便消失裴亚青的视线里。
良久,裴亚青才喃喃道:“可惜,我倒是希望你有别的意思。”
就在这时,一声尖啸打破了留仙湖的安静早晨。
裴亚青眼神一凝,身形如流星一般滑过,眨眼工夫,就来到了小岛之外。
席慕烟也听见了这一声尖啸,她慢了一步,只看到裴亚青离去的背影。
留仙湖很大,小岛很小,基本没有人会料想到在这个云雾弥漫的湖心上,会有个小岛,而且岛上还有人。
裴亚青召唤出飞剑,一直穿透了迷雾来到留仙湖上,凝神远眺,便发现在那天上天所在的湖畔,聚集了许多的人。
眼神往上看,便发现了两个打的正激烈的男子。
灵力如同不要钱一样倾洒出来,搅动着整个留仙湖的湖水,就连裴亚青脚下的地方,也都晃动了起来。
“这两人……”裴亚青定睛看了一会儿,皱起了眉头,“实力很不错啊,怎么这样的修为之前没有听说过呢?”
“比你如何?”
一道声音突兀的出现在背后。
裴亚青轻轻摇头,“若是比修为,我略有不如,不过要是生死决战,我一定是活下来的那个。”
暗绿色的衣角出现在眼前。
来人是席炎。他手中握着一支笛子,轻轻在另一只手心敲打了一下。
“眼力不错。”席炎点了点头,“知道他们是谁么?”
裴亚青默默摇头。
“即使我自视甚高,却也是佩服这两人。”的修为。以他的出身,自然各种高级剑诀法诀神通都不会缺,能在这方面跟他比的,也绝对不是眼前这两人。
席炎笑了一声,“不必妄自菲薄,这两人跟你可不是一辈的。”
话音未落,便举起了手中的笛子,轻轻的放到嘴边,霎时便有一股怪异的曲调响起。
裴亚青意外的看了看自家师兄,席炎吹笛子的水平他是知道的,这个大陆上能与他比肩的人没有几个,但是眼下席炎吹出来的,却不是任何一首能让人赞叹的曲子。
那打架的两人却不约而同的停了手。
然后一前一后往这边飞了过来。
岸上的人们见没有热闹可看,倒是慢慢的散去了。
“我就说今天感觉不对,结果就碰上你了。下次你要去哪儿,先说一声,我们逼退三舍行不?”
先到的男子面容英俊,只是那高挺的鼻子和细长的眼睛给人一种阴测测的感觉。
他收了手上的画笔,瞥了眼裴亚青,眼里的笑意让裴亚青感到寒气直冒。
后面的那人倒是不曾说话,三枚黑白棋子就直接冲着席炎先后而至,另外还有两枚打向了裴亚青。
裴亚青冷哼一声,大袖一卷,便将两枚棋子收入手中。
“阁下这是何意?”
“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么。”那人来到面前,便伸出手来,笑嘻嘻的讨要棋子。
席炎但笑不语,只是将手中的棋子放到那人手上。
裴亚青冷冷的瞥了来人一眼,把玩着手中的棋子,勾起嘴角笑道:“我挺中意这棋子的,送给师妹小烟儿赏玩倒是可以。”
“年轻人还挺记仇。”那人嘿笑了一声,从袖中掏出来一块水晶棋盘,大袖一抻,便见到许多枚黑白棋子哗啦啦落到上面,“来一局?输了就把棋子还我。”
“哦?那要是我赢了呢?”
“年轻人口气不小嘛,老疯子一生精力都在这棋子上面,你想赢还早了点。”那人三角眼里闪过一丝凶光。
席炎将笛子一伸,敲了敲棋盘,“棋疯子,你虽然自负,也不能破坏规矩吧?”
所谓的规矩,就是赌约必须有赌注,裴亚青的赌注就是手中的两枚棋子,而棋疯子却是在耍赖。
裴亚青听到席炎这一声称呼,心里顿时有了谱。
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长期在外行走的他,却是对各种传奇人物都有所了解,毕竟孤身在外,凭他的修为,还达不到可以横行的程度。
琴棋书画四个老疯子里面,以琴疯子最为雅致,棋疯子最为疯癫,尤其爱好跟人赌棋,但偏偏是个臭棋篓子,输了要赖账不说,火气上来了,还要把对手狂揍一顿,搞的许多被他找上的棋艺高手都要为了输给他费尽心思。
裴亚青自是不怕。且不说他自身修为如何,但是席炎这个杀神在旁边,那个疯子就不敢乱来。
棋疯子嘿嘿一笑,神色瞬间变得猥琐:“听说前些日子天上天来了一个漂亮的小娘子,俺家画老弟评价说不输给花家那小妞,老疯子就拿她做赌注如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