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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青鸾最后一句想说什么，因为他还未来的及说完最后一句话，他的身体便和承灵一起，消散在空气之中，只留下点点碎金之光，像是暗夜里流萤，一直萦绕在朱雀周围，久久不散。

朱雀的双手保持着拥抱他的姿势，她便这么呆呆的看着虚空之中的荧光，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青鸾，你可知，我最想听你说一句什么？

我想听你说，“我爱你。”

可是直到最后，你都没有给我。

直到最后，我也没有弄明白，我在你心底到底算是什么？

直到最后，你是不是还爱着承灵？你可曾后悔？

朱雀抬头仰望，神色坚毅，周遭点点碎金色的光芒自她头顶洒落下来，像是给她的身体渡了一层金，而她跪在地上，像是一朵开到荼蘼的朱雀花。

一阵幽蓝色的光芒绽放在朱雀身前，紧接着，一个心形的器皿攸然现于虚空之中。

滴答――

那滴落的眼泪，颗颗落进幽蓝色的心形器皿之中，再接着，眼泪很快被器皿所吸收，继而幽蓝色的光芒似乎比之前更加晶亮了一些，而在心形的低端，现出一抹幽红之色。

“朱雀…”

一声叹息，有人的声音突然自虚空之中猛然间传了出来，音质清冷，亦无任何情感波动。

空气之中一阵轻微的震颤，似乎平静的湖面上起了巨大的涟漪，天帝本来便被承灵与青鸾的突然死去而被震撼在当场，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此时突然听到这道声音，直觉心尖都在发颤，脚下有些虚软，竟然有些站立不住。

这个声音，简直太熟悉了…

只是，怎么可能！她明明已经死了！而且，被嗜血剑诛杀，根本不可能会有复活的可能！

可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便见虚空之中骤然间破出一个大洞，一阵耀眼的金光腾起，一人缓缓自那光芒万丈处走了出来。

踏――

踏――

他能清晰的听到她的脚步踩在地砖上的声音，甚至他能清晰的闻见那萦绕在殿内的淡淡幽幽之香，天帝仿佛感应到什么，机械似的转过头来。

他看到了那张脸，那张令他万分熟悉的脸，就近在他的眼前。

他瞬时瞪大了双眸，这是…什么情况？

苍灵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且，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因为她高昂着头，就在他的身边缓缓走过，一步也没有停留，更没有看他一眼。

而她的身后，跟着三位真皇，他们毕恭毕敬。

她好似将他当作了空气，对他视而不见，只走到朱雀身边轻声问她，“雀儿，你会不会怪我？”

朱雀抬起头来，目光还有些涣散，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她着眼前的女人，半天没有说话。

苍灵蹲下身来，怜惜的抚上她的脸庞。

“我也没有想到，青鸾会选择这条路走。”

自杀，对于任何一个神族的人来说，都是一件耻辱的事，他们宁可站死，宁愿灰飞烟灭再无轮回，也不愿意选择自杀这条路，因为这是只有懦夫才会有的行为，而他们神族，最为不耻的便是懦夫的行为！

神族之人，没有人愿意去做懦夫！

而青鸾，作为神族的上古神兽，作为万千神族将士所仰慕的战神，他最后竟然选择了自杀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承灵想到过无数种青鸾的结局，她也想到过他会死，甚至她也想到过他会死在朱雀的手里，可是她从没有想过，他最后会选择自杀。

其实，自承灵带着天帝还有墨阑与青鸾走进天帅府的时候，苍灵他们便一直都在，其实就在他们的眼前，只不过是她施用了法术，将他们与承灵一行人隔离在两个空间里，因此，虽然他们尽在咫尺的距离，却是看不见亦听不到他们的任何气息，所以，刚才发生的那一切，苍灵都看的一清二楚。

她是故意把朱雀留在大殿内，故意让承灵看见她，她就是想要知道，最后青鸾到底会把朱雀怎么样，他会不会还会听命于承灵的话，会不会杀了朱雀。

青鸾背叛了她，但是他们却有着深厚的情意，这么多年的感情，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对他出手，亦不知道让他是死是活，而今，她便给他这个机会，如果他依了承灵去杀朱雀，那么她便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杀了他！而如果事情相反，他没有杀朱雀，那么她也会放了他，给他一条生路。

也就是，他是生是死，决定于他对朱雀的态度。

只是，没有想到最后他杀了承灵，却也杀了自己。

朱雀一直呆呆的看着苍灵的脸，她看见她额头上那一抹鲜红的雨时花，她看见她双眸里晶亮的荧光在闪烁，那幽幽重瞳，像是九天上的繁星，浩瀚而无边无际。

她颤抖着唇，刚刚收住的眼泪再一次滑落下来，她的眼里，是绝处逢生的勇敢和无畏。

朱雀低下头，身子退后几步，缓缓朝着她趴了下去，匍匐在了她的脚下。

“主子…”

这一声呼唤，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说完以后，她似乎再也不能坚持，身子剧烈颤抖起来，她趴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她的主子，终于回来了！

她期盼了千万年的时间，她日日望穿秋水，虔诚的向着上苍祈祷，她终于把她的主子给盼回来了！

“雀儿。”低低的一声叹息，带着浓浓的叹息，苍灵握住她的胳膊，将她自地上拉了起来。

“是我该对你说一声抱歉，青鸾他…”

“不。”朱雀仰头看她，满脸泪痕，“青鸾他背叛了您，无论如何，这都是他自找的结果！”

“我抓他过来的时候，他曾央求我亲手结束他的生命，可是我没有答应他。”苍灵回想之前种种，不禁唏嘘。

朱雀流着泪，却是了然的笑了笑，“是，就是因为您没有给他最后这个机会，他背叛了您，如果能死在您的手里，他或许会觉的好受一些，可是您不想给他这个机会，他只好用自杀来结束自己的生命，用这种耻辱的方式来惩罚自己，这样，他才觉的会好受一些。”

苍灵闭了闭眼睛，“人都死了，魂魄俱散，又有什么好受不好受的？终究是活着的时候，才能感知到喜怒和哀乐，青鸾啊青鸾，如果你死了，你好不好受，我又怎么会知道？”

朱雀趴在她的脚下，声泪俱下，“主子，雀儿但求您不要把青鸾的名字自祖神碑位上去除…。这样。雀儿想他的时候，还可以去看上一看。”

苍灵摸了摸她的头发，语声温柔，“好，我答应你。”

“多谢主子成全！”

“你…你到底是谁？”

一边，久久没有出声的天帝终于忍不住吼出声来，刚才发生的这些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他简直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在梦境之中，他甚至幼稚的恰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直到阵阵剧痛传来，直到他清晰的听到朱雀喊她，“主子。”

他不自觉握紧了拳头，眸光冷冷逼视着眼前之人。

明明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模样，为什么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天曜。”苍灵轻喊他一句，“好久不见。”

她这一声喊的太过随意，太过亲切自然，便连天帝，也是隔了一瞬才反映过来，他手里拿着嗜血剑，遥遥指向她，问，“你到底是谁？”

这嗜血剑，是刚才青鸾自杀后掉落在地上的，天帝便趁机又将它抢夺到了自己手里，因此，有了嗜血剑在手，他的心底多少也有些底气，这些人再厉害又怎么样，嗜血剑可是祖神遗留下来的东西，谁也不敢造次。

苍灵笑了笑，左手在空中一抬，那原本还被天帝紧紧握在手里的嗜血剑，顷刻间便到了她的手中。

“这剑，倒还真是个好东西。”苍灵握着手中的嗜血剑，看那剑身之上寒芒阵阵红光，“只可惜，带了阴邪的煞气，这便有些掉价了。”

“把剑还给我！”嗜血剑被抢夺，天帝自是大怒，“这嗜血剑是祖神亲手锻造好后赠送给龙祖的东西，你不要玷污了她！”

“还给你？”苍灵嗤嗤一笑，“我父君的东西，我为什么要还给你？”

“你…。”

天帝其实将她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可是他却始终不敢去相信，

他手里有一副神女的画像，那是龙祖留下来的东西，被历代天帝所珍藏，是天族所有圣物里面，最珍贵的东西。

画像之中神女的样子，依稀好似便是当前少女的样子。

一席玄黑色衣衫，额前血红的雨时花，还有那一双幽幽的重瞳…

重瞳…

天帝思及此，猛然抬头，恰看见少女的那张脸朝他瞬间逼近过来。

“啊！”

天帝发出急促的一声惊呼，他清晰的看见了，眼前女人的这一双眼睛里，她的瞳孔是如此美丽，剔透而晶莹，像是海底里的琥珀石，又像是骄阳之下的黑曜石，微带凉意却似乎又蕴含炙热的明火，他心头有一霎那的窒息，他放佛看到了一个久远的时代，那个女孩便是这样站在一处碧海巨石之上，裙裾飞扬，高高在上，俯瞰众生。

“你的老祖宗说来与我也算是旧相识，我一度很是器重他，只可惜啊，他后来背叛了我，与那凤心一起加害于我。”苍灵笑眯眯的看着他，像是在诉说一件很有趣的事，“天曜啊，算你倒霉吧，你祖宗做下的孽事，我也得算在你的头上，你们龙之一族背叛了我和我的父君，我要将你们在祖神碑位上全部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