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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始终不相信的摇着头,好像想要将脑袋摇出去一样,眼前的那个人,真的是他吗?一模一样蹙起的眉宇,黑亮的眼眸,那么高大的身影,不经意间就能流露出耀眼的光芒。
她有记得,他每次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都会吸引很多女生的视线哦。她有些晕晕的转过头去,去看看有没有女生往这边看,如果有的话,眼前的人肯定就是墨深了。
她的头还没转成功,就被他摆正,昏暗的视线里,看不大清楚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说:“没事头干什么摇来摇去。”
墨深是知道微恙的酒量一向都不怎么样的,他来之前就瞥了眼吧台上的玻璃杯子。
鸡尾酒,这个女人胆子变得够大。
如不是知道她喝的差不多的,他也不会这么贸然的就过来,喝醉了酒的微恙是不记事的,就算今晚他出现在她面前拐卖了她,第二天再把她送回家,她一觉醒来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被摆正的那张脸,脑袋转不动了,那双清澈的眼睛开始不断的眨啊眨。
眨累了,她推开他的手,趴在吧台上眼巴巴的看着他。
墨深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女服务员赶紧走了过来,清了下嗓子,柔声问:“先生,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的吗?”
墨深颔首,不热情也不冷淡,点了一杯威士忌。
他转头,问她:“在看什么?”
她眨了一下眼睛,相当诚实的回答:“看你啊。”
墨深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迷茫的眼,皱了眉,问道:“要不要喝点饮料?”
微恙头硬是晕了一下,抬眼,看到他黝黑的眸子,一下子就撞进他的眼里,愣着摇摇头说:“不要。”
他移开指尖,拿起吧台上的威士忌抿了一口,看过去时,她还是乖乖的趴在桌子上,只不过这回没有在看他。
面对这样的微恙,墨深没有以往的冰冷和沉默。其实在她面前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故意疏远,只不过这么多年来的欺骗是他心里解不开的心结。
就连他主动去找她时候,她都不将事情说清楚,他能不气么。
三年前是如此,三年后依旧是如此。何墨深只要一见到苏微恙,脑子就开始不大转了,心里全是百转思回,一贯的应事能力变成了一,还是负的。
酒吧的音乐不知道何时换了一个曲调,悠扬的像催眠曲。此刻的微恙自然也想不到萧北去了哪里,她连自己都顾不了,趴在桌子上,眼睛倒是睁的大大的,却是没有意识的。
墨深坐在他身边,沉默着不说话。
远远的看去,两抹身影就像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你。”身边一个陌生的男声传来,微恙微转过头,眼前又是好多头,只是这个头的主人她不认识。
她没说话,继续趴在那里晕乎乎的发呆。
在酒吧里,这样搭讪的男人多的用手指头都数不完,从微恙一进来开始,那纯情可人的模样就已经成为了很多人的狩猎目标。
男人顾自在她身边的背椅上坐下,手指尖还优雅的拿了一个水晶杯,他侧着投,双眼凝视着她,闪烁的眼睛里尽是挑惑的笑意:“我们见过面的,对不对?”
她还是没回答。
其实是听不怎么清楚他说话的声音,因为声音没有吸引力,她只觉脑袋一直都在嗡嗡的叫。
男人看她那样子,凭着这么多年的经验,就知道这女人是喝傻了,他伸手,迟疑的搭在她搁在吧台的左手腕上,柔声问:“你好像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说完拉起她的手就要走。
微恙只觉得脑袋又嗡了一声,本能的排斥他的粗鲁,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但那人的力气很大,醉酒的她根本不及他一分,一晃,就被从座位上扯了下去。
微恙只觉天旋地转的难受。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瞬间擦过,擒住那个强硬的手腕。
墨深眸中满是怒气。
男人在酒吧混的,自然对墨深这样熟悉的面孔很熟悉,深知他是有身份的人,不大想为了一个女人而得罪他,松开了手,笑了笑:“我不碰她。”
说完转身滑进了舞池,酒吧里永远不缺一夜情的对象,只是可惜了一个清纯小花似的姑娘。
由于他突然的放手,身体软软的微恙根本站不住,眼看就要软了下去,墨深及时的捞起她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微恙的脚是虚浮的,意识是没有的,但奇怪的是竟然能感觉到此刻的怀抱是安全的。
她八角章鱼似的扒着墨深的腰,像只终于找到安定住所的小狗一样将脸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又蹭了蹭。
收回冰冷的目光,他看向她的眼神是柔和的。
“微微?”三年里,第一次叫这个熟悉的称呼让他觉得内心有些触动。
“嗯。”她乖乖的应了一声,像是要回应他一般,又在他的怀里蹭了蹭。
她的脸蹭在他胸口的位置,让他心间划过一丝暖潮。
他拍拍她的脸,声音不自禁的放柔了许多:“微微,我们回去了。”
“嗯。”她仍是回答一个单音字,那样的依赖就好像是他们之间没有过三年的隔阂。她还是他的微微,他还是她的墨深。
墨深抱着微恙走出酒吧的时候,身后的女服务员还没有收回眼神,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大门口,才感叹的对身边另一个和她眼前一模一样的女服务员说:“每次何翻译官来酒吧我的那个小心脏都要跳好久,世界上怎么会有长的那么迷人的人呢?不管是长相还是身材,就连说话的气质深深的吸引住了我。我当学生时怎么就没遇上这样的学长呢?”
另一个女服务员浓黑的睫毛膏在灯光下直闪:“早知道我就早来这家酒吧工作了,美男真养眼啊,可惜人家有了心上人了,我希望晚上梦中能看见他。”
“你怎么知道那是她心上人,不是今晚一夜情的目标?”
“看眼神咯,心里的那个人和一夜情的态度和眼神都是不一样的。亏你还观察了人家那么久。”
“是么?”
“当然。”女服务员很自信的打了个响指,“凭我在爱情里久经沙场是不会看错的。”
今晚似乎注定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
出了酒吧的门,夏日难得的一丝凉气吹在微恙脸上,让她舒适的轻吟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太过于舒爽还是因为心里已经确定身边有个可以依赖的人,她的脚一软,趁着身边的人没注意,就那样坐在了地上。
“喂……”墨深抚头,额迹有些泛疼。
他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今天没有开车出来,原本他是跟程威一起来酒吧聚会的,因为里面太闷太吵,他才出来,却没想到会看见在吧台上的她。
微恙赖在地上就是不起来,其实她是头太疼,浑身没力气,她仰起头水雾样的眼睛瞅着他,提了个非常之好的建议:“你背我啊。”
他睥睨着她坐在地上的姿态,突然很想知道她清醒了之后看见自己曾在他的面前这幅模样会有怎样的反映。
他坏心的掏出了手机,打开摄像功能,对着她咔嚓了一声,手机还开了闪光灯,闪的她就愣在了那里,保持仰望他的姿势。
墨深看了眼手机,心情忽然就很好了起来,把手机收回,背着她蹲下身,背她的意思很明显。
醉了酒的微恙还挺知好歹的,乖乖的趴在了他的背上,抱着他的脖子,将小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也许喝醉了酒的人胆子都很大,微恙趴在他的肩膀上,不一会儿就不安分了起来,把脑袋从这边移到他脖子的那一边,然后再从那一边移回来。就像是在玩着一个只有她才觉得有趣的游戏。
这不算什么,只要没有太妨碍他,他也就忍了,可是如果她忽然在他脖子上咬上一口,是不是就得寸进尺的不可饶恕了?
墨深倒吸了一口气,那一口咬的还真重。
也许是感受到了她的怒气,她又开始乖乖的趴着不动了。
一辆车从他们身边飞速而过。她安静了一会儿就喃喃的说:“墨深,你真的到英国吗?”
墨深说:“是美国。”
醉酒人的思维,一向不敢恭维。
她再接再厉的问:“美国的美女是不是真的那么大胆,美国的建筑是不是真的那么好看?”
墨深停下脚步,微微侧头余眼睇了她的脸,见她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说梦话:“是。”他随意的回答,从来没有关注过这样无聊的问题。
她问:“那美国白宫你去过吗?”
他回答:“去过。”
“呃,克林顿的家呢?
“……没有。“
“那伊丽莎白一世呢?“
“那是在英国。”
“哦。”
她点点头,好像刚刚接受到新的知识一般的正经认真。
幸好她没有再问奇怪的问题。
墨深专心的背着她,生怕她会一个冲动不安分的掉了下去。
走了一段路,他们刚好来到一个站台,又刚好有一趟回他家的公交缓缓的驶了过来,于是墨深决定坐公交回去。
背着她上去难免收到了司机异样的眼神,好在他外貌一向给人安稳的保证,司机也就是奇怪,看着他投了币之后继续开车。
公交车上的人并不多,墨深忽略了别人看过来的目光,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将微恙放在里面,自己坐在了她的旁边。
刚一落座,她的脑袋就自发的垂在了他的肩膀上。
“冷……”她喃喃的说。
墨深身体一僵,迟疑的伸手,将她抱在怀中。外面的空气是略微闷热的,车上开了空调,对于喝醉的人来说,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的确会让她有些颠倒。
她在他怀里并不安分,蹭来蹭去的。
就在他想开口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就见她自己离开了他的怀抱,在她的上衣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了一大堆的糖,墨深斜眼看过去,只觉的很眼熟。
“是综综的糖。”她好心的告诉他。
他当然知道是综综的,不然还能是她的?
她讨好的把装满糖果的手捧到他面前问:“你要不要吃?综综很喜欢吃的……我也很喜欢吃。”
所以……他也要喜欢吃吗?
墨深蹙眉,对这样的甜食真是没什么好感。
她不理他的沉默,将手上一堆糖果倒在他怀里,然后拿起一个想要剥开。
明明是只拿了一个,可是到她的眼里却变成了两个,她剥的好艰难。
好不容易拨开了,她举到他的唇边,笑嘻嘻的看着他:“吃。”
墨深低头,一只白白净净的小手上拿着一颗牛奶糖,鼻尖还微微泛着牛奶的气息。
他依着她的手吃了一颗,然后就看着她呵呵的笑,很傻气。
她低头又从他怀里拿了一个,边剥边说,“那我也要吃一个。”
就在她很用心剥的时候,公交车忽然一个紧急刹车,她一个没注意就撞了上去。墨深来不及拦住她,眼睁睁的看着她鼻子脸一起撞到了前排的座位,当场撞懵了。
即使是没有亲身试过的人,也知道那撞的有多疼。
墨深拍拍她的肩膀,沉声问:“撞疼了没?”
她愣愣的回过头,忽然就嚎声大哭了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捂住鼻子,“呜呜,好疼……鼻子……好疼。”
下一刻就见她的鼻血从鼻子里缓缓的流了出来,她哭的撕心裂肺的,“哇……好疼。”
眼泪像喷泉一样的往外洒。
前面的乘客眼神纷纷往这边射过来,墨深哭笑不得,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帮她擦了鼻血,一边柔声安慰她。
有好心的乘客走过来询问,微恙立马就不哭了,把脸埋在墨深的怀里,只露出两个敌视的眼睛。
原本想要搭讪的乘客只能摸着一鼻子灰坐了回去。
墨深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孽不可活,又不是没尝试过眼前的人喝醉了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原本她的智商就不怎么高,喝醉了更是智商低下,为什么他还要把她带出来,不干脆将她仍在酒吧里算了。
血总算是止住了,她的眼泪也止住了,靠在他的怀里,他低头看去,只见她的眼睛开着窗外,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然后渐渐的,渐渐的合了起来。
他再次伸手将她抱的紧了紧,将旁边的窗子打开了一条缝隙,让外面的暖风吹了进来。
喝醉了酒的她熟睡的样子还是那般,脸红扑扑的,显得很乖巧,可爱。
如果公交车能够一直这么开下去,此刻的他希望永远不下车。
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他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上面闪烁的名字,直接将电话按掉了。
只是那边似乎不肯放弃,又打了过来,他蹙眉,干脆将电话关机了。
车厢里传来甜美的女声提醒到站了。
他将睡得沉稳的微恙打横抱了起来,在别人诧异的目光下,下了车。
才刚下车,怀里的人就醒了过来,对上他的眼时候,愣了愣,他的身子微微一僵。
然后她露出一个笑眯眯的表情,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怀里找个一个更舒适的位置,又睡了过去。
敢情刚才她是在梦游么?
墨深失笑,抱着她快步的朝小区走去。
他住的地方还是以前的公寓,熟悉的环境和三年前一样,今夜的天空黑色通透,刚下过雨的天上居然还有星星。
他上了电梯,一路将她抱进了公寓。
从美国回来快两个月了,公寓里依旧如三年前的摆设一模一样,不是没有触景伤情的时候,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把自己逼的太忙碌,忙的没有空去想太多的事情。
程威说的对,对于他想要的事情从来都是有计划的进行,最后都能到手,但对于微恙来说,他是从来都没有计划的。
即便是有,也会被她以各种出其不意的方式打乱。
除了苏微恙这个人,他从来没有为过谁在感情上太过伤神。
他一直都是在各个方面崭露头角的人物,现在更是男人中的极品,年轻,学历高,能力强,长相又如意,一个男人想要的一切他都有了,可他的心里还是只有一个她。
就像是被设下的一个魔法,永远都逃不开的圈套。
这些年,他见过的女人多了去了,长得美的,有才的,有性格的也是不胜枚举,上了心得极少,见过得多了,到头来才发现,能让他动心的还是只有她而已。
她就是他一生逃不开的魔。
很多人都认为,三年前在他们的那段感情里,他属于永远被动的那一方。
人们往往都喜欢被表面的迹象迷糊了双眼。
他喜欢她,从小时候就开始。
就因为越喜欢才越会在意,处处为她设想,步步为她布局,反失了精准的判断。
在大学的那段时间,他就懂得有些事情学会放下对自己更有好处的,可是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对于她,他曾经真的有想要充满疼惜的拥抱住她的生命。
墨深看着怀里的那张脸,轻叹了一声,也只有在她看不见的时候,他才会露出那种受伤过后的疲惫。
其实,还是很爱的吧。
他将她搁在床上,想要起身,脖子却被她的手牢牢的抱住,抵死的抱住。
他挣了挣,反而被她给用力抱倒在床上。
她不舒服的翻了个身,趴在他的身上,乌黑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几番缠飘,落在他的脸上,唇上。
他忽然很怀疑,身上的那位,究竟是真醉还是假醉?
不过根据他的判断,这家伙应该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底下装的那么像。
她将全身的重量完全压在他身上,夏天的衣服都很单薄,很快的两人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彼此的体温。
微恙只觉的身子很热,他的手掌很冰凉,她本能的蹭了蹭,想要得到更多的凉,却没听见身下的男人闷哼了一声。
是他的记忆力在倒退吗?为什么他不记得以前的她喝醉了竟会这么的皮。
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发生什么事情,尤其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处于僵直状态。
他试图稍微拉开彼此间的距离,才刚拉开一条缝隙,她就又像章鱼一样黏了上来,死死的扒住他不放开。
“苏微恙!”他只有在气恼的时候才会连姓带名的喊出她的名字,可是明显的身上的人感觉不到他的怒气,依旧巴巴的挂在他身上不安分的动来动去。
这样的状况,即便是理智再强的人也会被击的溃不成军。
他试着想要翻过身子,好好的扶正她的身子。只是还来不及动作,公寓的门倏地被打开,惊扰了他的神智。
他本能的迅速抽回身体,却无奈微恙实在是抱的太紧,只能从床上坐起来,让她依旧靠在自己怀里。
抬头看见门口那人影时,他眸中闪过一丝惊愕,接着是有些不悦的情绪:“你怎么来了?”
路筝将手上的钥匙放在一旁,径自的走进来,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我不应该过来吗?你挂了我的电话,我担心你有事情……却没有有想到……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墨深一阵沉默,虽说今天的遇见是一个意外,但他却不想解释,如果路筝会因为这个生气和他分手的话也不算是坏事。
见他连一个解释都吝啬给她,路筝凄凉的笑:“你们就真的这么迫不及待的在一起了吗?”
接着,像是难忍悲份,她忽而走上前,抓起微恙便是一巴掌,力气很大,微恙原本就通红的脸更加的红了起来,只不过那家伙醉的太厉害,竟是还没有清醒过来。
“路筝,你做什么!”墨深怒斥。
她动作太快,他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甩开她的手,将微恙护在怀里,手轻轻的碰触她被打着的脸,迷糊中的她皱着眉喃喃的叫了声:“痛……”
他这般温存怜惜的一面,是她从来没见过的,被冷落的委屈,得不到他的爱的痛苦一齐涌上心头,路筝怒火燃烧的一发不可收拾:“这算什么?她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对她。就算你再喜欢她,她还是一样背叛了你,她对你说了慌,她根本就不珍惜你的爱,三年里你忘记不了她,可是她却还能过的那么逍遥自在。谁都可以,但是为什么是她?她何德何能值得你这样对她?难道这些年我做的,还不及她的三分之一吗?墨深,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喜欢她是我的事,跟她无关。”墨深依旧很冷静,“你和我之间的事情,更与她无关,不要把她牵扯进来。”
“与她无关?”路筝讽刺大笑,越笑越不可收拾,笑的眼泪一颗颗往下掉,“什么叫与她无关,她才是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要不是有她的羁绊,我怎么会这样久了还不能让你爱上我。在你最难过最伤心的时候,她在哪里?那个时候陪伴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在你日夜忙碌,累了,病了,饿了,照顾你的人是我。她为你做了什么?她不是喜欢呆在那个小镇吗?为什么我们前脚刚回来,她就要跟来?此刻她出现在G市来勾引你,让你拒绝接我的电话,你却说这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那样的姿态,一点都不像是平常乖巧听话的路筝。
而此刻,被她骂着的女主角却只是轻蹙起眉毛,在墨深的怀里钻了钻。不满的嘀咕,“好吵。”
那副样子看的路筝更是火气四起,想都没想就上前想要将她从墨深的怀里给拽出来:“你跟我醒来,你以为装醉就没事了吗?世界上男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因为他现在成功了,事业有成了?可以啊,如果你想要的话,那些全给你,只要你把他还给我。”
“够了!”
墨深厉声打断,他没有办法职责她什么,因为她说的都是实话,在感情的世界里,她也是受伤害人之一,可是……“当初我们说好的,如果不合适,好聚好散。”
他在提醒她。
“好聚好散?”路筝喃喃自言,心里苦的说不出话来,“在你心里,我真的就什么都不是吗?”
“不,我很感谢你在这两年都陪着我,但是路筝,你的幸福不是我。这是一开始我们就讲明白的不是吗?”
“是啊……一开始就讲明白的。可是,墨深,你看看我,从头到尾,我付出的不会比她少啊?为什么你就一点都看不到我的好?”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相信我,我真的挣扎过。”
“你挣扎过?”她嘴角苦涩的勾起,“所以挣扎的结果,你还是选择她吗?你就那么喜欢她吗?”
对于这一点,墨深选择惯性沉默。
她闭上眼睛,眼泪缓缓从脸颊流过,真的就这样输了吗?那么她这些年对他的好对他的爱对他的等待与包容又算什么?
她从来就不曾走进过他的心,不曾有过他一言半语的承诺。
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心中藏着一段深情往事,却仍是固执的强求。
只是因为,她以为那是已经回不去的往事,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她不相信,两年的朝夕相处,他们之间会不产生半点感情。
可是事实证明,他对她真的没有情。
有时候她会想,是不是时间还不够,不够让他可以再看清楚她的好。
是不是她的动作太晚,没有在他刚做交换生的时候就开始追他,浪费了一年的时间。
她忽而睁开眼,坚定而倔强的看着他说:“我不会轻易的放弃。只要我们一天没分手,你们就不能名正言顺的再一起,我要看看她对你的爱究竟会有多深!”
“你何必这样?”
“我何必?呵呵……”她干笑了两声,“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为了爱你,我可以放弃我的一切,如果当年我是她,我会宁愿放弃孩子而选择你。她呢?她苏微恙舍得吗?在她心里,你还没有孩子重要。如果她爱你也像你爱她那样的深刻,我无话可说,可是我在她身上根本就找不到一个可以说服我放手的理由。说什么是为了你的事业而隐瞒你孩子的事情,说穿了不过就是她自以为是。她以为自己是在演电视剧呢!牺牲自己,成全你?那是她不信任你,如果她信任你有能力,相信你能够承受的住孩子的压力,你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能怪谁呢?怪你吗?可笑,当年又不是你让她把孩子打掉的。”
墨深蹙眉,眼前有些癫狂的路筝好像变了一个人,和他印象里的路筝完全是两个人。
这世界上,有一种女人,会为了讨男人的好感而伪装成对方所喜欢的样子,但是如果一旦超出了她的底线,那么她们就会彻底翻脸。
她现在总算是知道感情上一味的付出不一定有回报,但她是聪明人,研究生不是白读的,她相信在任何人看来,她的条件都胜过什么都没有的苏微恙,回国之时,正是他事业感情应该丰收的时期。
她路筝也曾有过17、8岁的清纯,正是因为太过于单纯,才会让她曾经没有勇气去追墨深。
她喜欢墨深的时间要比任何人想象的还要久。那时候她也在A大,第一次看见外语系的何墨深在台上演讲的时候就被他给深深的迷住了。
那像是一种毒药,看了一眼,就深深的沦陷,沉迷的无法自拔。
她开始疯狂的了解他的讯息,收集他的资料,就像一个狂热的追星族,她完全将墨深当成她膜拜的明星。
他的所有事情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包括他跟苏微恙之间的关系。
原本她以为自己永远只能当一个默默的追捧者,却没想到得到他分手的消息。
听说他要出国当交换生,她立刻动用家里的关系,跟了去。
那时候她并没有很大的野心,不过想要站在最靠近他的位置,默默的守护着他,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站在他身边,被别人说成是他的女朋友。
那对于她来讲是多么圣神的一个代名词。
他的女朋友,想想她就觉得好心满意足,好像得到了这个称呼,这一生她就足够。
然而,人的欲望总是不容易满足的,她开始想要永远留在他身边,即使她知道,他的爱,这辈子都不可能给她。但是她不介意,只要他在她身边就好。
男人过了二十三岁就开始会计划以后的家庭,为事业打拼,她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她会成为她在为事业而努力时候能安心的女人,会成为他失落时给他理解支持的同伴,会成为为他洗手羹汤的妻子,她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
一直以来,她都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是他的禁忌,她熟知他喜欢的苏微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于是她伪装了自己,变成苏微恙的影子。即便是偶尔她会看见他拿出那个女人的照片呆呆的凝望,即便是她的心里五味参杂,她都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女人的嫉妒一旦写在脸上只有自取其辱的份,她不是傻瓜。
她是领教过他的傲气的,却不曾想过有一日这样的人也会轻声细语,关怀备至地对一个女人。
在美国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将微恙放在过眼里,在她认为,苏微恙和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她软弱不自信,如果墨深喜欢的是一个样貌气质都过人的女人也罢了,可朝思暮想的人是一个根本就一点优点都找不出来的女人,她能服气吗?
就像是一个国际巨星,在粉丝眼里,能和他匹配的人当然要有跟他一样的身份,不然的话要面对的自然是一片谩骂声。
可是她忽略了,墨深喜欢微恙是从小时候就开始的,那是一场长跑的感情,平平淡淡却是真真实实的。
当她一进公寓的时候,入眼的便是他眼里满满的宠溺,嘴角溢着无奈却柔软的笑容,她从来都没见过那样冷傲的侧脸会有如此美好的表情。
她是领教过他的傲气的,根本不曾想过有一日这样的人也会轻声细语,关怀备至地对一个女人。
她重新拿回桌子上的那把钥匙,说了声再见,走出了公寓,还好心的替他们关上了门。
墨深是她的神,即使她很生气,即使她一点都不喜欢苏微恙那个女人,但是如果那个女人能给墨深带来快乐的话,她想,她是不介意她在他身边的。
一番闹腾,微恙还终是在墨深的怀里沉沉的睡去。
只不过她的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嘴巴扁扁的,看起来有些委屈。
墨深心疼的将她放在床上,去浴室里拿了毛巾和脸盆,再从冰箱里拿了些许冰块,他将冰块包在毛巾里轻轻的贴在她脸上。
任是他的动作再温柔,睡梦中的微恙还是疼的缩了一下身子。
她睁开迷蒙的双眼,恍惚间,她看见了一双在梦里面才会出现的黑眸,眸中闪烁着怜惜的温柔和专注。
她想,她肯定又是在做梦的。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是一场很甜蜜的梦,在昏昏沉沉的再次进入梦乡前,她这样想着。
窗外,又开始飘起了小雨,星星又被隐藏在黑暗里。
第二天微恙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觉的地点比较梦幻,居然是她家门口?她眨了眨不算太清醒的眼睛,愣了愣,再不相信的眨了眨。总算是接受了现实。
眼前是小区熟悉的情景,早晨的天空很蓝,还有鸟在叫,她身上盖着一条毯子,好像还是新的。
她揉了揉泛酸的额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上面显示了现在的时间才是六点半。
她该不会是在家门口睡了一个晚上吧?
她坐在地上好像也没打算起来,就那样直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着想着就想起了自己昨天晚上好像是跟萧北一起出去的,去了酒吧,她说要唱首歌给她听,后面发生的事情她就一点都不记得了。
一阵疲惫袭来,她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刚要张嘴,就觉得左脸一阵疼,她伸手摸过去,只觉得左脸都鼓起来了,有些疼。
难道她昨天晚上不但喝醉了还被人揍了?
她蹙眉,觉得很有必要找个时间跟萧北谈谈心。
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在口袋里掏啊掏,掏了半天才掏出了家钥匙,开了门,她进去了,没过一会儿又退了出来,将地上的毯子一并给带了进去。
坐在车里的墨深直到看见那道门彻底的关上,才驾车离开。
微恙一进门就看见在厨房做早餐的苏烟是,墨昭今天是有课的,早早的便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当他边打哈欠边看见抱着毛毯一副心事重重样走进来的微恙时,好奇的瞪大了眼。
“姐,你脸怎么了?”
微恙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又是一阵的疼,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好像被人打了。”
墨昭刚想叫就被她捂住了嘴巴,“别吵,我去上面洗个澡,然后睡一觉,如果妈问起我你就说我已经回来了,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说知不知道?”
“……”
墨昭还没回答,就见她自言自语的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被北北送回来之后我自己梦游出去了,还撞到了脸。”
苏烟是端着早餐出来的时候看见的是微恙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她问坐在餐桌上等着饭吃的墨昭,“你姐怎么了?”
墨昭尚未从梦中清醒过来,眯着眼睛,耸耸肩膀,“谁知道,大概是中邪了。”
微恙轻手轻脚的进了房间,走到床边,综综趴在床上睡着,怀里抱着一个枕头,黑色的碎发一根根落在上面,小屁股是朝天翘起的。
每次微恙看见他这样的睡姿都好像笑,可爱的想让人抱着他放在怀里揉虐。
她脱去了身上的衣服,换了睡衣,因为脑袋还是很昏很疼,她想再睡一下等到综综醒了再去洗个澡,却不想,这一觉就这样沉沉的睡了过去。
相比较这边的轻闲,另一边,墨深坐在办公室里明显的要忙碌。
因为前几天到了小镇去,积累的工作都必须在这几天完成,偏偏有不识好歹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他接起电话,眼睛还紧盯着办公桌上的一大卷综案。
“HELLO……”对方的尾音拖得很长很长。
墨深好看的眉毛无意识的抽搐了下,“程翻译官,你似乎很闲?”
“还好啦,我就是想要大哥电话给你,慰问一下。”
两人就在同一家公司,办公室相邻着挨着,有必要打电话来慰问?
墨深拿起手边的水杯,道:“那么现在,慰问好了?”那口气,明显的随时准备挂电话。
“我想跟你说件事来着,我昨天有打电话给小微微来着……”程威玩着手上的钢笔,满意的听到电话对面没了声音。
一会,他终是忍不住,冷冷的声线传来过来:“所以?”
程威勾起嘴角,就知道这个冷漠的家伙对人间爱余情未了。想笑,又不敢笑出声,他咳了咳继续说,“她回到G市来了,那边的工作已经辞掉了。”
“然后?”
“然后……我想问问,你今天脖子上带着的那颗草莓是不是她种下的?”
“……”
程威非常能够想象的出那边冷漠的男人无奈的表情。
“何大翻译官,怎么说你也是公司的领导,注意下形象啊。”他笑嘻嘻的说,“这就是我这通电话慰问的目的。”
“我看你是太无聊。”
墨深呯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隔着一堵墙,他都能听到那边夸张的大笑声。
墨深起身,打开窗,G市的清晨空气很是宜人,在一片蓝天白云中,他的心情就那样奇异的宽广了起来。
不知道她的酒有没有彻底的清醒过来。
他想。
微恙是被手机铃声给惊醒的,一睁开眼,墙上的时钟显示的是下午两点半。
她接起手机,对方的声音显得很悠闲,“小微微,休息够了的话不要忘记下午来公司报一下道。”
她这才想起答应了程威今天去公司上班的事情,万分抱歉的说:“不好意思,我昨天晚上喝多了,我等一下就过去。”
“没关系。”他好宽宏大量的说。“公司五点半下班,所以你不用着急,我万分能够理解你此刻的心情。我在公司等着你,拜拜。”
“拜——”
挂了电话,微恙一头雾水,他万分能理解她什么心情?
晃了晃脑袋,为什么她发现自己刚来G市,不但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睡在自家门口不说,连别人说的话,她都开始要听不懂了。
难道是她当乡村人太久了,赶不上城市人的脚步了?
下午,G市的天气出奇的凉爽,有着夏日里不该有的冷风渺渺。
微恙按着手上的名片写的地址,坐车来到了G市最繁华的地带。
人来人往的街道,这一带都是颇为欧式的建筑,听说的很早很早之前就留下来的产物。微恙对这一带特别的向往,应该说她偏爱欧式建筑。
以前偶尔跟墨深来的时候她都会拉着他的手说:“墨深,你看这里的建筑多漂亮啊,要是我们能住在这里,每天看上一百遍都不觉得腻。”
大概所有的爱写东西的女子脑袋里都有和别人不同的幻想吧。
她仰头,看着豪华精致的高档写字楼,一尘不染的铅华玻璃门窗,一眼望去的是看不到顶的楼层。
深呼吸一口气,她告诉自己,新的生活即将从现在开始,不管怎样,此刻开始她便要好好的追求自己的幸福,无论如何也不再轻易放弃。
嘴角重新挂上笑容,她那珍珠般的眼睛又变得明亮了起来。
翻译公司在三楼,点头门一大开,微恙就看见了前面一个巨大的玻璃门,前台一看有人来了,忙走过去将门打开,微笑而礼貌的问候了一句:“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微恙道:“我找程……呃……程翻译官。”
那女职员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您就是苏小姐吧?”
微恙有些奇怪她居然能认出自己,后来想一想,应该是程威事前有跟她提过吧。
“苏小姐,你跟我来。”她微笑的在前面带路,微恙跟在后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在作怪,一路上居然连头也不敢抬起来,好像生怕碰到什么似的。
偏是这样的时候越容易发上脑子里想到的事情,此刻微恙的满脑子都在想着,会不会碰到墨深?这可是他的公司。
果其不然,一个没小心,她就撞上了一个刚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人。
“哎呀,不好意思。”她低着头说抱歉的时候,一旁的女职员叫了一声:“何董。”
何董?
微恙心一跳,意外的仰起头,第一个反应就是,叫什么何董啊,人家墨深好年轻好不好,一个称呼把他都叫了好多岁。
在她的印象里,只要是跟董字沾边的人都是那种肥头大耳,肚子比孕妇还要大的中年老男人。
墨深沉吟:“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于女职员的称呼,他由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后面逐渐的沉默,这家公司是他和程威创建起来的,其中功劳他多自然不用多说,所以程威很理所当然的就把这个伟大的称呼给了他。当然,谁的名头大,谁的任务就多,整个公司的运作,几乎都是他一人负责。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整天会忙的像个陀螺,而某人还有心情电话调侃的缘由了。
“我……那个什么……我……”她一时慌忙,居然想不到自己来这里干啥。
果然,有墨深出现的地方,她的智商就会自动降低好多。
“她是来找我的。”早就看到两人在办公室外碰面的程威替微恙回答了。
“找你的?”墨深反问,眉毛挑的更高了。
结果,大家的视线同时的往这边看来,办公室里最八卦的事情就是,何大翻译官身边所有的人和事,每次只要有女性来办公室找墨深的都能引起他们的兴致,但让他们失望的,那些女的往往都是他商业上的客户,虽然异性有意,但何大翻译官明显的公事公聊,完全让对方连开口追去的机会都没有。
此刻来的这个小女子,何大翻译官居然是认识的,开口的那句“你怎么会在那里”听起来一点都不如往常的客套话,就像是在跟自己很相熟的人在问话。
跟重要的是,这个小女子,程大翻译官也认识,并且很有挑衅的看了何大翻译官一眼说“她是来找我的。”
难道说……
同事面面相视了一眼,头顶上方皆出现了一个小方框,方框里出现两个相同的字:“八卦……”“八卦……”
“对啊。”程威走到微恙面前,感情很好的用手攀住她的肩膀,“很奇怪吗?她就不能来公司找我了?”
墨深沉黑的眼睛盯着他那只放在微恙肩膀上的手。
大家紧屏呼吸,那冰锐利的眼神,好像要将程翻译官的手刺出一个洞来一般。啊!他们就说,那个小女子跟两个公司的领导关系肯定非常不一般。
就在大家都万分期待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你斗我争的状况时候,只见何大翻译官很淡然的说:“当然可以。”接着用一根手指,轻挑了挑程威落在微恙肩膀上的手指说:“手指没洗干净,把人家的衣服弄脏了。程翻译官,注意一下自身的形象。”
淡漠的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的向办公室走去。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很同情的看着程翻译官反复研究自己那双手的样子……
接着一整个下午,大家都明白了一件事。
果然,两大翻译官pk,还是何翻译官更胜一筹,只开口说了一句话,就让程翻译官坐在办公室里,对着自己的手研究了一个下午。
那天下午之后,第二天微恙开始正式在公司上班。
对于这件事,墨深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并且对她的态度和一般的同事如出一辙,没有特殊的待遇。
根据程威自己所说的,当她的秘书只是一个头衔而已,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可是在她看来,秘书的工作看起来简单,却又相当的繁琐,即使有程威当挡箭牌,但她毕竟刚来,要熟悉要了解的东西很多。不能看着别人总是忙进忙出的,自己却没什么事情做。
所以在没有程威布置具体内容的青年概况下,她主动问别人需不需要帮助。偏是这时候大家都是最忙的时期,看见有人愿意主动帮自己分担工作,自然何乐而不为而。
这样的结果,直接导致的是她第一天上班就加班了。
倒不是前辈欺负新人,只是她每个人都好心的问了一遍,于是每个人都把手上的工作分给了她一点,这样加起来她一个人的工作量就要很大了。
伏在办公桌上,微恙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内容,时不时的还用笔记录下还不是很了解的事情,打算明天去问问程威。
也许是因为第一天来到新环境上班,也或许是因为别的其他什么原因,反正对着一天的电脑,她都不觉得累。
直到她看完最后一页资料的时候,抬起头来才发现偌大的办公室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九点三十五。
已经这么晚了吗?
她连忙从包里面把手机拿出来,果然上面有很多个未接电话,都是从家里打来的。
因为怕会影响工作,在小镇当老师的时候她就习惯把手机调成震动,刚才大概是做的太投入了,以至于那么多电话,她一个都没发觉。
还有两条短信,是墨昭的号码,打开一看,却是综综的口气。
第一条是:“苏小微,你怎么还没有回家?”
第二条是:“小舅舅说你跟墨深爸爸在一起,让我不用担心,那我就先吃饭了,不等你了。”
看着句子的后面还有一个可爱的笑脸,她不禁轻笑出声,心情一下子就愉悦了起来。
有时候觉得自己真幸运,能有综综这么乖的孩子,每天带给她无限的乐趣。就算她再疲惫,再难受,只要看见他,就会很开心。
只不过,可怜了他是她的孩子,如果是出生在一个正常家庭,他会更幸福的吧……
她陷在淡淡的疚感中,原本闪烁晶亮的清眸也现出一丝困扰,出神的看着手机。
蓦地。
“你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一声略带磁性的低沉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即便是声音很熟,她还是着实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回首转视,却又只能变成张大嘴巴,睁大眼睛无措的望着来者。
他的脸显得有些疲惫,眼睛随意的瞥了她的电脑一眼,道:“我以为程威把你找来只是一个形式而已。”
她昨天下午来报道的时候,他就猜到了程威那家伙肯定又在搞地下工作了,无非就是挂心着八百年前的事情。
程威一直都认为他跟微恙分手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他,因为公司刚成立的时候都是他在忙东忙西的,如果他不是那么懒,如果他当时也会帮他分担点工作的话,也许他就会腾出时间去陪女友,不至于搞成现在这样。
不要看程威平时没头脑很欠扁的很,但是对好兄弟还是没话说的。
他是那种表面上要说死你,内心很关心你的人。
墨深看着眼前的女人,她今天来上班的时候,他本来是想出来见她的,但人员招聘是人事部门的工作,如果连招来一个小秘书都要他亲自接见的话,的确不合时宜,也会招来不必要的话柄,之于他和她,都不是一件好事。
何况公是公,私是私,他从来都不会把私人问题带到公司来,作为一个企业的领导者,这种的尺度是必须要谨慎把握的。
于是,他便置身在自己的工作中,直到现在。
回国之后,他已经习惯了在公司里面呆到很晚才回家,一是因为要把工作做好,二是因为回去也是无聊,不如呆在这里忙一点,斩断胡思乱想的机会。
他是真没想到她会把这个工作当真,那么努力的去做。
当他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时,就看见她坐在那里的一个背影,走近了些才发现她始终失神的盯着手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了大概三分钟左右,她还是没有回神,他便开了口。
“你、你、你……”她慌乱的敛下眉眼,结结巴巴的“你”了半天,却又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
墨深发现,没事吓吓她,好像挺有助于减轻工作压力,带来每日一乐。
他理所当然的想,如果以后她经常这么晚在这里发呆,他就经常来吓一下她好了。
“还不回去?”他挑眉,心情愉悦的问。
“嗯……是要回去了的。”她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下来,反问他:“你不是也没回去吗?”
墨深看着她紧紧握着手机的手好无意识的放在胸前,手紧绷的,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他勾勾唇,道:“走吧。”
她莫名其妙:“去哪里?”
“送你回家。”
“……”
他说的好自然,就好像送她回家是很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情一样。
微恙本能的想要客气一番的,话才要出口,又想了想,自己来这里工作就是为了能够多点机会接近他,既然他现在主动给她机会,她干嘛还要傻得放弃?
下了电梯,墨深让她等在公司门口。自己去取车。待到一辆墨深的BWM停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愕然,她记得墨深开得应该是奥迪的。
许是见她愣在原地不动,车子传来喇叭的声音,她措然回神,这才快步走了过去,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位上。
沉默。
有些尴尬和僵硬的沉默。
微暗的车里,只有风声夹着彼此的呼吸声是清晰的。
她侧首卡看了一眼身旁开车的他,发现他依旧是专注的神情,好认真的在开车。
轻呼出一口气,视线放在车窗外,她问:“这是你新买的车吗?“
“嗯。”他淡应。
“很漂亮。”她微笑的赞叹。
他沉默,好无聊的话题。
“想吃什么?”他忽然开口问。
“啊?”
“问你想吃什么。”
“……”意思就是他要带她一起去吃饭吗?微恙心里蓦地漾起一阵暖意,微甜的蜜意不自觉的迎上嘴角,“嗯,随便什么都好。”
“是么?”他睥睨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明明只是看了她一眼,可为啥她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奇怪?
待到车子来到了一家餐饮门口,她就知道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这家店是专门吃肉的,猪肉,羊肉狗肉等等样样俱全,当然里面也有蔬菜,但还是以肉为主。
微恙汗颜,虽然心里因为他还记得自己爱吃什么而高兴,但是对于在三年前就戒了爱吃肉的习惯的她,还是表示很有压力的。
她压下心中的介意,侧首,刚想要打开门,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程威?
她将门打开,探出半个脑袋,刚想出声,却蓦地被一个手掌按回车内,她回视,只见墨深目光灼灼:“别叫他。”
那样的略带胁迫的语气让她好奇怪:“可是那不是程威吗?”
“程威又怎样?”
“……呃……没……没怎样。”总算她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此刻的墨深似乎因为她而不太高兴,所以还是乖乖的别那么多废话比较好。
可是她真的很少看见他这般孩子气的模样,该怎么说呢?任性倔强,却让她很想疼惜。
两人说完,程威也跟同伴开车走了。
墨深这才下了车,走到另一边帮她把门打开,两人一起向餐厅走去。
看起来他好像对这里的餐厅很熟悉,很熟练的点了菜,和老板娘和服务员也相当熟悉的样子。
那老板娘见他们两走进来的时候还看了她好多眼,好像她是动物园里面的猩猩一样的神奇。不只这样,就是点菜的时候,那女服务员也是站在一边边写,眼睛边看她,弄的她不自在极了。
好不容易点完菜后,她才忍不住问他说:“墨深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墨深挑眉:“怎么了。”
“就是好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们一直都在看着我。”
抿了一口茶的墨深嘴角微微的勾起,没回答她的疑问。
吃饭的时候,他动作优雅娴熟,可以看的出他心情还不错,可是好奇怪的是都不跟她讲话,只是顾自的吃东西。
最后话题一个都找不到了,她也只能乖乖的吃东西。
吃完饭后,他问她有没有空。
微恙心底有些吃惊,但是更多的是惊喜,忙点头说有的。
他说:“那就陪我走走。”
地点是他们的母校A大。
微恙不知道每个毕业生时隔很多年有机会再次光临母校是怎样的感觉,总之,她的感觉是,很想哭。
她在学校里呆的时间其实不算久,只有两年,可是这两年间发生的事情是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回忆。
一圈一圈,她站在他身边,在这样静默的夜里,不说话,就一直一直的走。
好像只要没有人喊停,他们就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不疲不累。
许久以前,她走在校园里,看着每一个男友牵着他们的女孩,就会想,什么时候他的墨深才能有空闲这样牵着她走到校园里。
那时候她觉得心酸,却也知足温暖。因为即使没有牵到手,至少那时她是得到他最多时间和精力的女人。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难道说那一段曾有过的感情不知只是她一个人想要缅怀的过去?
就在她呆想的时候,两人已经来到了学校最大的操场。
此时操场上已经没了人,他忽然就那样拉起她的手跑了起来,微恙只觉的风声忽然在耳边增大,接着是自己喘息的声音,和两人的空旷的脚步声。
直到跑到了当年她和萧北在那里遇见了他和思弦的小道,在她还在诧异喘息的时候,他沉声道:“我曾经以为,我可以做你一生的依靠。在这里,我告诉另一个人,除了你,我的眼底没有任何人。”
她微怔,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她知道那个人是思弦,她也知道那天他曾经说过的话。
他爱她,直到现在依旧忘不掉她,那是他不想承认的事实,却是她不敢去想的事实。
他的矛盾和挣扎,他的报复和不忍心,她其实,都看在眼底。
有时候不说出来,其实也是她自己在惩罚自己。
她以为,他报复了,总归是有点快感的。
可是她好像又自以为是了,她以为的以为,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
“墨深……”她深呼吸一口气,看着他道:“我……”
她只说了一个字就被他打断:“回去吧。”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微恙怔愣,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无措。
又是车内一片沉默,她不知道墨深怎么了,可是能感觉到此刻他不想被打扰。
她本以为他会送她回家,却不料他带她来的地方是一家儿童商店。
她诧异,但是依旧跟着他下了车。
走进商店,漂亮的女服务员眼睛一亮,兴冲冲的跑上来问:“先生小姐,请问你们需要点什么?”
墨深说:“最近小孩都喜欢什么样的玩具?”
说起这个。女服务员马上就来了精神,引了他们来到一个放了一排玩具的地方,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不知道您的小孩是男孩还是女孩呢?如果是男孩的话……”
微恙站在身后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弯下腰仔细的挑着货物上的玩具。那样认真的神态,仿佛对待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般。她的心底浮现出一丝暖流,如果综综知道他的墨深爸爸此刻在跟他挑礼物,一定会高兴的飞上天吧。
没有听女服务员说下去,墨深径自拿起一个看的比较顺眼的东西说:“就这个。”
女服务员马上止住了长话连篇,眼笑的眯了起来:“先生眼光真好,这只大龙猫可是我们店里面的最受欢迎的玩具之一。”
唯独微恙瞪着那只比一个人还大还肥两倍的东西,怔怔的问他:“墨深,你真的……要这个吗?”这是要怎么拿回去啊?
墨深瞟了她一眼,心情愉悦的说:“买单。”
“好的好的,请两位跟我到这边来。”
女服务员抱着比她还大的龙猫开心无比的领着他们往柜台走去。
另一个女人迎接了上来,女服务员便去一旁帮着包装去了。
在墨深付钱的时候,她忍不住问微恙:“小姐,那是你的先生吗?好酷好帅哦!这是要买给你们孩子的吗?现在有主动买给小孩子礼物的男人好少哦,小姐,你先生肯定很疼你和你们的孩子吧?”
微恙谄谄的笑笑,模棱两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么多的问题。
待到出了店门,微笑的服务员还在热情的挥手说再见,微恙一个人抱着巨大的龙猫屁颠颠的跟在前面悠闲走路的墨深后面。
怎么着……这种苦力也应该是男人做的吧?
可是了解他的微恙怎么会不知道,他从小就有压迫她的命,她从小就有被他压迫的命!
习惯的将副驾驶座打开,微恙这才想到自己抱着这么大的一个东西根本就坐不进去,她本来想将龙猫先放在副驾驶座上,自己坐到后面的时候,刚将龙猫的头塞进去,墨深就说:“它坐后面,你坐前面。”
“啊?”她抬首,像是没有听清楚的样子。
“你、坐、前、面。”他一字一顿,语气有些不耐。为什么有种和她说话很难的感觉?每次她不是结结巴巴就是反映迟钝。
“噢!好!”
于是她又艰难的把龙猫的头从副驾驶座拔出来,打开后座的门,将它给塞了进去。嘿咻嘿咻……那东西真的好肥好大。
待到微恙大汗淋淋的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时候,回头看去,那只大龙猫乖乖的坐在哪里,就像一个人一样,还对着她微笑。
其实她上大学的时候有段时间超迷龙猫,觉得它又肥又可爱,可是她从来都没有跟墨深说过。
所以这次他会买龙猫,一定是偶然吧?
但综综也很喜欢龙猫的说,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心有灵犀。
深呼吸,然后抬起头,她刚想要开口,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是墨昭的手机。
她按下了接听键,那边传来综综的声音:“苏小微,你怎么还没有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失笑,每次只要她没有按时回家,她的小宝贝就会胡思乱想。
“没有,我很好。”她说,“综综吃饭了没?”
“吃了,还有给你留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
“可是我已经吃过了。”
“那就留给你明天吃好了。苏小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困。”
“我马上就回来了,如果你困了的话就让外婆带你去我房间睡觉好吗?再不行,就让小舅舅给你讲故事。”
“不行……小舅舅讲的故事只会让人越来越不想睡觉,因为他每次讲的故事都好好笑。”
“嗯……那你就先在床上躺一躺,我马上就回来了,而且有跟你带礼物哦!”
“真的吗?”
“嗯……”她点点头,看了一旁开着的墨深一眼道:“是你墨深叔叔送给你的哦。”
果然那边传来尖叫的声音,隔着手机半米的墨深都能够听见。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她转过头微笑的说:“综综让我跟你说谢谢你,还有……综综他本身就很喜欢龙猫。“
他嘴角微勾:“你怎么就知道我是买给综综的?”
“啊?”难道不是吗?微恙的眼睛里露出意思困惑的神情。
本想逗她一下的墨深有些不忍,勾勾唇,没再说话。
待到微恙迷茫完了之后,他们已经到家了,还没开车门,就听见综综的声音传来:“苏小微!”
她转头,穿着蓬松的小睡衣的综综站在大门口,一张脸上就两只眼睛巨闪亮巨闪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