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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王氏怒火中烧,手指抓住椅子的扶手,由于用力过度,椅子嘎吱嘎吱的响。
竹音第一次看她气成这样,跪在地上直打哆嗦:“是奴婢办事不力,但是,大太太身边的人是这样说的,说,大太太不想见客,谁都不见。”
“为什么?!”王氏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吃了。
王氏本是派了人私底下去找卢氏商量,既然比赛结果已经是公布于众,但是,若卢氏愿意帮忙,私底下把李敏的作品换了再送入宫中,她女儿李莹的脸,也不用丢的太大。
不幸中的万幸,李莹用的是画与李敏的字来比。然而,纵使如此,哪怕是外行人,都可以一眼看出,李敏写出来的那个字,字体之优美,堪比当朝最著名的书法家。这样的字,只要拿到皇宫里,呈现给太后看,皇上看,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
怎么可以?
她处心积虑了这么久,居然功亏一篑了吗?
李敏究竟是从哪儿学来的字。
不管如何,首先,必须阻止李敏的字送进到宫里被太后看见。
竹音磕着脑袋:“奴婢真的不知道为何大太太不见客,但是,奴婢已经尽力了,用了银子疏通大太太旁边的人,让夫人的话务必转给大太太知道。”
“疏通关系了吗?”
“是的,大太太身边的一等丫鬟珊姐姐,奴婢曾经与其见过几次面,奴婢认为与珊姐姐有些缘分,相信珊姐姐会把夫人的话转给大太太听的。而且,珊姐姐说了,这会儿想见大太太的人不止夫人一个。大太太一个都不见,倒不是有意疏远夫人就是了。”
听完这些话,王氏的心理似乎踏实了点。
卢氏不是拒绝她一个人,是拒绝了所有人,等于不是针对她王氏。这样事情肯定好办一些。但是,疑问始终是存在的。为什么卢氏会突然转变态度,投了李敏。现在卢氏又是不见客是为啥。
王氏琢磨着,询问竹音:“你有没有问那个珊姐姐,大太太为何不见客?”
竹音在地上爬着,靠近到王氏跟前,小声说:“珊姐姐本是不愿意说的,奴婢绞尽脑汁,用情用理,才打动了珊姐姐。珊姐姐说,问题还是出在六姑姑身上。”
六姑姑?
王氏自然记得这个人物。记了起来这个宫中的老人物以后,王氏有种被踩了一脚痛脚的感觉。
只因这个六姑姑不好巴结。之前,她不是想过法子巴结六姑姑的。毕竟都听说了,光禄寺卿家有今时今日的繁荣,六姑姑的功劳之大不可忽视。但是,六姑姑这个人,可能在宫中呆久了,经历了很多事,所以,并不愿意收人家银两给人家办事。
想行贿六姑姑不容易,几次试过失败以后,她也就想着这个六姑姑不过是个奴才,何必如此拉下脸去哀求人家。
如今,看来是她失算了,奴才不仅仅是奴才而已。
“六姑姑怎么说?”王氏问。
“珊姐姐说,大太太那个病――”
“病?”对了,王氏记了起来,她本来是找杨洛宁给大太太治病,这样一来,自己和皇后娘娘的娘家可以再亲近一些。哪知道突然出现了个鲁王妃,把事情全部打乱了。杨洛宁这算是完了。她还能找谁给卢氏看病?
她大哥?
“大太太的病恐怕是麻烦些。不如我改天问问我兄长,看谁可以担得起这个大任。”王氏说。
竹音心里头打了个戈登,有些生怕等会儿她这话出来王氏会不会发飙。
“怎么?大太太的病找谁治了吗?”王氏发现了她的表情不对。
“大太太她――”竹音硬着头皮,“好像找了二小姐。”
“什么!”王氏惊叫一声,却没有气得发抖拿杯子摔。因为只要一想,都想得到,当时鲁王妃出事的时候,谁带李敏过来的,正是章氏与六姑姑勾结。
这个章氏真行。闷声不吭的,居然走了这样一步暗棋。
王氏心里头不禁有些焦急了。知道李敏现在最缺的,是后面有个给她撑腰的。所以,上次李敏没能救成鲁王妃时,章氏还想着跑。如果李敏结交的达官贵人越来越多,得到赏识她的贵人越来越多,等到足以威胁到她王氏的地位,她再动作未免太迟了。
不行!
绝对不行!
“我明白了,大太太如今是在家中静心养病了,没关系。这样,大太太进宫尚有些时日,而到时候,等大太太入宫禀明太后时,二小姐也该出嫁了。”王氏眯了眼,只等李敏嫁去护国公府当了寡妇的命,李敏算完了。
不急,不急。
百花宴结束了以后,宾客们陆续离开。虽然,主人家一如既往盛情留客,但是,既然皇子们都不可能在这里滞留太长的时间,吃过了午膳之后,八皇子朱济带了老九老十一率先告退,说是奉了皇上的差使,要去兵部看看。
太子每日下午,都要有两个时辰的时间读书,这是皇上的命令,太子太傅等,都在太子宫里等候太子到来。朱铭在八皇子走了之后,与孙晋宏在花园里走了一圈,身旁只有朱璃陪伴。
谈了些什么,恐怕只有几个当事人知道。
太子告辞的时候,是可能奉了皇后的嘱托,是想亲自再去探望卢氏。可是,据说卢氏身体又有些不适了,闭门不见客。太子想到今早上其实也已经见过卢氏,卢氏看来精神身子都尚可,能出来主持百花宴,回头,太子对此可以向皇后复命了。基于此,太子带了其余皇子拜别孙晋宏,不打扰卢氏修养了。
皇子们是重头戏,皇子们一走,无论是青年才俊,还是夫人们姑娘们,都兴致缺缺了。
青年才俊想的是接近皇子解决仕途问题比拈花惹草重要。夫人姑娘们,想着若能嫁进皇家或是图个乘龙快婿的皇子,都绝对比找个平民强。这样,皇子一走,大伙儿还有什么心思留在这呢。
或许,之前是有的,因为大家都知道这里是皇后娘娘的娘家,能巴结卢氏或是孙晋宏也不失为一条达到目的的捷径。
问题出在,卢氏突然闭门不见客了,据闻连午饭都没有吃。孙晋宏都略显出担心起卢氏的病情。主人家的两位主人都没有心思亲自接客了,大家留下来,巴结不到这两个至关重要的人,何必再在这里逗留。
早早回家,各自另做打算才是正途。
在百花宴上的失意,必须赶紧弥补。
这样一来,午后不过一个时辰,本来门庭若市的光禄寺卿家,一下子客人几乎走掉了大部分。余下的,只有章氏这样一些有血缘关系的亲戚,看着府中的秋菊开的甚是好,留下来几天赏赏菊花,再回去。反正与这家熟悉,当是在这家小住几天。
鲁王妃要走之前,带了女儿过来,之前百花宴的时候,她和朱永乐在鲤鱼潭玩耍,当作不知情。后来,听人家说今年的花魁跌破众人眼球,居然是落到了传说中的病痨鬼二小姐李敏头上。
这对母女俩既是吃惊,又觉得这个结果不错。毕竟,李敏救过鲁王妃的命,算是救命恩人。鲁王妃也不愿意看到李敏真的失败。
本想当着李敏的面道声恭喜,却四处找不到李敏的踪影。只好来到夫人们聚集的雅间,找章氏问问。是章氏把李敏带过来的,理应知道李敏在何处。
到了雅间,章氏起身,福礼:“臣妾参见王妃。”
“辛夫人千万不要客气。”鲁王妃上前携住章氏的手,动作热情,眯眯笑着说,“如果不是把李大夫带来,我这条命,也就去见阎王爷了。”
章氏很快听出了她的目的,也是,平常都没有怎么交往的人,突然如此热情怎不奇怪,心里头一喜,看来自己押李敏是押对宝了,于是喜洋洋地回话说:“是王妃福大命大,李大夫一样是这么说的。”
“辛夫人可知道李大夫去了哪?我本想找李大夫和辛夫人一块到我亲王府上坐坐。”
“李大夫她,因为她药堂里有些事要处理,回药堂去了。”
具体来说,李敏给卢氏看了病,开方抓药,以李敏看病的原则,必须回徐氏药堂。因此,六姑姑用大马车,跟随李敏到徐氏药堂给卢氏拿药。
卢氏不见客的原因也就在于此。因为李敏都说了,她最好暂时禁食。这样的话,她肯定是不能在其他人面前用膳了。为避免他人问起而生疑,卢氏干脆闭门不见。因为真饿了肚子,肚子在他人面前咕噜噜叫的话,是很失面子的。
既然知道了李敏是回自己的药堂去了,鲁王妃忽然意识到,人家真是个大夫,还有自己的药堂。
章氏趁热打铁推销李敏:“李大夫的药堂,药价比起永芝堂,低了一半,这个药效,却一点都不比永芝堂的差。”
“此话当真?”鲁王妃与那些大户人家的太太们一样,长年累月,都是需要买些药材回家做做汤之类的,给自己以及鲁亲王进补。
永芝堂,近来在京师里做的最大,名气最足,人家都说那里的药材最为正宗,随着名声做大,药价也是水涨船高,结果,大家都继续到永芝堂买,只因为那里的药材口碑最好。
现在,章氏这样一说,加上李敏真的看好了人家的病,鲁王妃心里有些思思的了,想以后到李敏的药堂去买药材炖汤,给李敏卖个面子也好。
如此一来,李敏一开始不让徐掌柜趁机虚高地抬高药价的盘算生效了。
在客人不多的时候,必须先走薄利多销,只等形成了一定的声势名望,到时候,和永芝堂一样做大了,药价再提升也不迟。
章氏和鲁王妃说话的时候,旁边有一些夫人们一块在听。不久,徐氏药堂这个名字,伴随李敏的威望,在夫人们的圈子中一定范围地慢慢有所传开。
李敏回到药堂,坐下开了方子,让徐掌柜去抓药时,同时交代六姑姑注意事项:“饿肚子,不是说一直饿。要看情况。如果病人的疼痛有所好转,摸着额头没有发烫,可以尝试进点米汤。今晚这个药吃了,可能会拉肚子。要多补充水,明早,可以的话,进点米汤吧。但是,大太太吃油腻的习惯必须从今日起有所改变。不要喝浓茶,不要吃甜食。吃饭要少量多餐,粗茶淡饭,多喝水,每天晨起傍晚,出来走动。这个病,不是现象不痛了就一了百了,需要养。”
六姑姑仔细地听完她交代的事,脸上一松,说:“辛夫人说过,李大夫是个考究的大夫,病人的日常生活琐事都尤为注意,这点深然让人感动。八十两黄金,大太太嘱咐过了,等会儿送过来,一块结了药费。”
李敏点头,让她到前台找徐掌柜结账。自己则在厢房里一躺,中午刚吃完饭,饭后,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想睡个懒觉。
念夏给她打了水进来想问她洗脸不洗脸时,发现她睡了,不敢打扰她,刚要拉上房门。
背后忽然矗立的一个人影,把念夏吓的转头,看到了那把邋遢的胡子,嘴巴一撅:“大叔,你腿好了吗?”
朱隶听到她这话,立马摸住膝盖,装作还在疼,眼睛却看着门里。他鹰一样的双目,掠到李敏斜卧在榻上,肩头仅是一件薄衣,脸上充满倦色在打盹时,心头也就不由一紧,说:“如今天气变了,比之前寒凉些了,你这个做丫鬟的,难道不知道给你主子添件衣物,她睡着了着凉了怎么办?”
念夏瞪了瞪眼珠子看他。这个大叔有完没完。上回她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她们家小姐是已经被指婚给护国公府了,哪怕嫁的是个死人,要做人家的媳妇了,要是闹出绯闻可不得了,被皇帝知道的话,两人都得被砍头的。
“走走走。”念夏推着他,接着,想起了什么,对他说,“上回,你让人送来的那个玉镯子,我们小姐喜欢留下了。回头,多少银子,我让徐掌柜给你。”
公孙良生跟在朱隶后面,听见她这个话,不由一叹:“你以为那镯子值多少银子?”
“上回你们让人送来时不是说了吗?在市集上买的。我们小姐也这么认为。合计,十个铜板吧,不会多了。”擅长砍价还价的念夏,立马帮李敏以最优惠价格拿下这个镯子。眼看,李敏真的是蛮喜欢这个地摊货,戴到手上都没有脱下来。要论做以前,李敏都是从不带饰物的,当年戴那个凌波烟云,号称价值连城的贡品,李敏还嫌弃是说碍手碍脚的。
听见十个铜板,公孙良生抹一头细汗:堪称这世上最美的帝王绿,绝无仅有的一只,价值不可估量,被叫价十个铜板。
真不知该笑该哭了。
朱隶一听,却是摸着邋遢胡子,眯眯一笑,说:“十个铜板就十个铜板吧。”
用十个铜板能骗回个媳妇回家,哪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
帝王绿纵使价值无量,但是,作用只在于此,要是不能帮他骗回媳妇,他也只当它是个废物。
念夏总觉得他们主仆三个哪儿奇怪,却说不出究竟哪儿奇怪。在她要转身去和徐掌柜说十个铜板的事时,朱隶忽然又在她背后叮咛一声:“我那里有件狐袍,你拿去给你们家小姐。到天气冷些的时候,能披上。”
“狐袍?”
朱隶向底下的人示意一下,很快的,有人双手捧了一件袍子过来。只见那袍子,浑身是雪白的毛发,乍眼间,人家还误以为是一条白狐狸而不是一件袍子。
把袍子放到念夏手里的人说:“我们家主子亲手狩猎的狐狸,剥了皮做成的袍子,世上仅此一件。”
念夏差点咬到舌头,说:“我们家小姐说了,无功不受禄。请你们赶紧收回去吧。”
朱隶道:“你们家李大夫,不是说了吗?病人病情好了,想送礼表达感谢之意,她不会不接受。这是我给你们李大夫送的谢礼。”
几个人,在门口这样说着,却不知道里头打盹的某人,早就因为吵闹声太大,竖起耳朵在听了。
听到这儿,李敏只得喊了一声:“念夏。”
念夏急急忙忙走进屋里,手中拿着的袍子一时没有地方放,由此带进了屋里。
李敏一眼望到了那张狐袍,确实是高大上的衣服,亮瞎人的狗眼都有了。
“小姐。”念夏看着她的眼神忐忑,知道她虽然收人高价的出诊费,其实一点都不算爱钱,有钱都是投入公益事业里的。
李敏的双眼,像是透过了纸糊的窗户,望到院子里。院子里原先站着的那几个人,一听到她声音早撤了,八成是担心她要退货,干脆躲着不见。
这个大叔,哎,真不知道怎么说他才好。貌似是一条筋的男人。其实一条筋的男人,正直又可爱。
李敏对这么可爱的,知恩图报的大叔并不反感,一点都不。
“收下吧。”李敏说,既然人家诚心诚意地送自己亲自做的东西。
念夏先是一愣,接着明白她是又同情人家大叔了。念夏就此嘀嘀咕咕说了:“奴婢瞧他年纪也不小了,不是说在北燕做生意吗?怎么做到现在,都没有娶到媳妇?”
这,确实是个问题。李敏也想,莫非如今这个世界,女人挑男人不是看男人的钱而是看男人的脸了。否则的话,以大叔这个家世,貌似做生意钱不少,要说大叔缺点,只剩这个面容有点儿不堪入眼,一把邋遢胡子,是足以吓坏一般姑娘家。
“等他治好了腿伤,我再劝他刮刮胡子。”李敏说。送佛送到西,看大叔这么好人,顺道再帮一把。
念夏听她这话,只觉得她未免是过于关心大叔了。
睡到中间被惊醒以后,睡不着了。李敏坐起来,拿本药书翻翻。徐掌柜办完了事,进来禀告:“孙大人家的人,把药拿走了。八十两黄金加药费,我都点过了数。”
李敏盘算了下:“拿二两黄金放念夏这儿以备府中,其余的,放在药堂吧。进货需要银子。再有,你原先说的那个要关掉的那家店,现在买地不容易,能不关先不关。”
徐掌柜刚好也是这样想的,知道李敏从王氏手里抢到了布庄,就此提醒李敏一声:“老爷既然把铺子都交给小姐打理了,小姐是不是该准备些衣物,好到时候去到护国公府那边。”
嫁妆的事,都是王氏在操办的。她李敏真一时插不了手。因为女儿婚事筹备由主母主持,是天经地义的事。
布庄说是给她添在了嫁妆里头,但是,要她出嫁之后,才真正转移到她手中。也不知道王氏怎么谋划的,不过,王氏因着皇命,肯定不敢真的在她那身嫁衣上做手脚。
“我知道你说的是过冬的衣物,这些,等我把庄子真正拿到手里了再说。不迟。”李敏这话刚完,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她家里亲戚来了。
进来的人,是马氏。
“三婶。”李敏福过身,“三婶怎么来了?”
马氏笑嘻嘻地一屁股坐到榻上,一点都不陌生,对她说:“敏儿,你可是我老公的亲侄女,我怎么可以不常来看看你。”
如果马氏这话当真,母猪都能爬树了。
李敏温吞吞让人给马氏上茶,自己在一旁坐着。应付马氏很简单,以静制动,不说不做,马氏自己都会不停地说出来。
马氏吃了口茶后,果然马不停蹄地开口了:“敏儿,婶子我是想着,你过几日是要出嫁了,可是出嫁之后姑娘要做的事,面对些什么事,你母亲近来肯定忙得不可开交,不可能教你。”
也只有马氏这样认为了。谁不知道她李敏嫁过去嫁的是个死人,洞房花烛夜还用需要注意什么吗。皇帝都深知这点,安排十日认为一点都不仓促是有理由的。
“三婶是认为敏儿嫁过去护国公府之后有什么事需要注意的吗?”李敏也不马上驳斥马氏的话,马氏肯定还有什么话要说。
马氏舔了舔嘴巴:“你母亲给你做了衣服没有?”
说的是嫁衣。
嫁衣,李敏是见都没有见过。虽然,可以笃定王氏不敢在嫁衣上面做手脚,但是,确实也没有人来给她量过身准备做衣服的动作。
“敏儿,听婶子一句话,恐怕你母亲,是不打算给你做新衣了,打算拿旧嫁衣给你穿。”
拿谁的旧嫁衣给她李敏穿?
李敏只要一想,都猜得到王氏的把戏。王氏八成是预备拿她母亲的旧嫁衣给她穿,这样一来,一是说她孝顺,省去了银两,二是,恐怕这件嫁衣放在李大同那里,让王氏心头生刺。
这个王氏,还真是不怕得罪护国公府。
李敏琢磨着,王氏与护国公府之前也有什么恩怨吗?之前,李莹不是本要指给护国公府吗?
马氏在旁边添油加醋地说:“你母亲真做了这样的打算的话,到时候,护国公府那边撒气,肯定也是往你身上撒的了。”
“三婶说的是。”李敏对这点不可否认。
王氏这计是一箭三雕。但是,事情真有王氏想的那么容易吗?
屋里人说话的时候,绿鹦哥一直伫立在窗户的窗棱上听着,听到差不多了,拍拍翅膀回到主人那儿。
不用多说,王氏的打算让人震怒。
这王氏好大的胆子,真是敢不顾护国公府的面子做出这样阴险的事儿。
公孙良生皱起两条书生秀眉,偷偷瞅了眼朱隶的脸色。
朱隶朱唇轻启,冷笑一声:“以前,容妃娘娘在宫中受宠的时候,少不了在皇上面前提点华才人。如今,麻雀飞上枝条变成凤凰,护国公府是被狼心狗肺的咬了一口。”
“主子言之有理。”公孙良生想的是,护国公府在此之前,与王氏的关系应该是不错,否则,宫里的容妃,也不会主张将李莹嫁给朱隶。要知道,朱隶的王妃位置是个热饽饽,要不是朱隶在战场上出了事,没有姑娘家不愿意嫁朱隶的。
护国公府哪儿比不上皇室了。
这个尚书府的王氏岂止是欺人太甚,简直是,不知所谓。
以前,难道在不知不觉之中,护国公府和王氏之间是生罅隙了吗?
再退一步说,王氏这个做母亲的,做主母的,哪怕不顾及护国公府的面子,如此用心险恶对待一个继女,用旧嫁衣充当新嫁衣,要知道,这是一个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事。
这样的主母,能叫做主母?这样的母亲,能作为人母?!
“王爷――”眼看朱隶是少有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愠怒,公孙良生眉头皱的益发紧拢,说,“嫁衣的事儿,敏姑娘自然是不能穿旧嫁衣,要是真穿了她娘的旧嫁衣出嫁,她娘在九泉之下恐怕也难以瞑目。”
“你此话说的没错。她母亲娘家若是知道这回事儿,肯定更不会善罢甘休了。”朱隶深色的眸子里掠过一抹深思,偷偷给她换件新嫁衣是容易的事儿,但是,恐怕这事儿找徐家人商量后做决定更好。
公孙良生拱手之后,便转身出去,准备找徐有贞见面。
同在一个院子里,只有一墙之遥。朱隶眺望她的那扇窗户,想着过几天,她就要真正到他家中了。
为此,他黑黝黝的眸子一直望着她的窗,好像望眼欲穿的一汪深洋。
马氏来这儿给李敏报信,在李敏这儿拿了些药材。
念夏不禁在马氏走了之后念叨:“是亲戚就不用给银子了吗?”
这个马氏也真是的,小偷小摸不断,算盘打的挂啦挂啦响,肯定也是由于这点,让王氏嫌弃了她。
李敏换了身衣服准备回尚书府,听到丫鬟直言,说:“目光放长远点,姑娘。这话我已经说了多少遍了。”
一点的药材而已,到时候,迟早有用得上马氏的地方。
念夏点了头,出去给她准备轿子。
回到尚书府,那晚上,李大同与同僚吃酒,回到家时,醉醺醺的,倒头就大睡。王氏算计好了,没有把在百花宴上发生的事告诉给家里人,打算拖到个几天,等李敏嫁出去了,一切也就迟了。
念夏只觉得自己家小姐依然那个性子,好像波澜不惊的,在府里的时候,也是养生吃饭看书,让人着急。
结果,昨儿六姑姑拿了李敏开的药回家之后,遵从李敏的吩咐对卢氏说了。卢氏听说不用真饿到两天,心情一下轻松不少。李敏那计先重后轻的心理疏导法起了作用。
那晚上,卢氏喝了两次药,到第二天中午,病情已经大有好转,进食了米汤。想到李敏的好处,卢氏当机立断,准备进宫去给李敏邀功。
王氏想的,拖两天的计谋就此报销了。
卢氏入宫的时候,是在午时,据闻在宫里,被太后娘娘留了下来用膳。到了下午,西洋钟两点左右,宫里派出了人。
公公快马来到尚书府。
老太太还在屋里歇着午觉,李大同在衙门工作没有回家。王氏出来接待。
公公摆手,要王氏不用倒茶了,说:“太后娘娘想让敏姑娘进宫一趟。”
什么?!
出人意料的快!
卢氏的病不是怪病吗?怎能好的这么快!
王氏心里头打了下冷战,保持住镇定,对公公说:“敏儿出去了,这样,我找人去把她叫回来。”
公公一听,也怕她是故意拖延时间延迟,和她说:“这个,是太后娘娘的指令,还望夫人不要让老奴感到为难。”
“公公放心,我马上让人去叫。”王氏这边招待公公坐下,转身走到隔壁,对竹音说,“兵分两路,一路到二姑娘的院子里盯着,一路到宫里面找华才人。”
“奴婢都记住了,夫人。”竹音利索地往外跑。
李敏就在尚书府里的院子里,今日并没有外出。
念夏也是时刻注意府里的动静,听说了宫里公公来人了,马上走出去探望情况。
李敏睁只眼闭只眼。
宫里的公公在大堂里坐着,等的有些不耐烦,由于上次来过一次,这个公公记忆好,是记得李敏和李敏身边的人。在念夏从大堂前面穿过的时候,公公站了起来,喊:“你过来!”
念夏一溜小跑到他面前,鞠躬:“奴婢给公公行礼。”
“你是你们家二姑娘的小丫鬟吧?”
“奴婢是二姑娘的丫鬟。”
“你家二姑娘呢?”
“在院子里呢。”
好这个王氏,还真的是――幸好他多了个心眼。
公公在心头转了个心思,对念夏说,“你将你们家二姑娘带到门口,说是杂家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要带她进宫一趟。”
念夏听见这话,喜悦地要跳起来:李敏的机会来了!
转身跑回小院子和李敏说。
李敏听见太后召见,虽然是意料中的事,毕竟卢氏欠了她这个人情肯定要还的,但是,貌似快了些,比她想象中快。
太后是个什么样的人,李敏还未见过,有关太后的传闻听的也很少。只知道,这个太后,是万历爷的母亲,万历爷今年都六十了,太后娘娘算长寿的了,要七十多了。
李莹上次见过太后是得过赏赐的。
思及此,李敏不敢怠慢,这回换了身衣服再出门。
王氏在厢房里布置完事情,焦急地等待宫里大女儿回话时,却突然听守在门前的小厮跑回来说,说李敏坐上宫里公公的马车,进宫了。王氏顿时气得大发雷霆,摔烂了杯子说:“怎么办事的!”
随之,跌坐在椅子里,此时此刻,也是束手无策了。
公公带了李敏从神武门进宫,这条路之前李敏到了这里见皇上的时候来过,还认得。但是,这回不是去见皇上和皇后,要见的是太后。太后娘娘的宫殿在西边不在东边。公公领她进了门不走御花园之后,以后的路李敏都不认识了。
走到半路,前头忽然来了一个宫女。
看这个宫女貌似有些辈分,年纪比念夏大,脸蛋秀丽,举止端庄。
公公遇见她,停住了脚。
宫女走到公公面前,互相打过了招呼,说:“我家小主子听说家里来人了,所以让奴婢过来问问。”
原来,这个宫女是李华的人。
念夏在李敏背后嘀咕,意思是说,这人是李华从尚书府里带进宫里的杏元。
李敏对李华的印象不深,前世那个人给李敏余下的记忆里面,只有李华一些背影。这个李华,在府中身为大姐头,向来很自傲。不像李莹偶尔还会做作样子到她那儿去坐坐,似乎只有她这个妹妹去姐姐那儿坐坐的份。
李华入宫以后,一直混的都是出类拔萃,升的也比一般秀女的路快的多,顺畅的多。
此刻,李华突然派人到这里来堵她们的路,肯定是王氏之前已经派人进宫报信了。可是,李华如果想阻拦他们见太后,恐怕也不容易。
公公先说了:“太后娘娘要见敏姑娘。”
“我家小主子都听说了,因此,想在家里妹妹见太后之前,与妹妹先见一面。诚然,二姑娘一直深居家中,从未见过太后,小主子是担心妹妹见了太后礼节不周,想指点下妹妹。还请公公成全。”说完这话,杏元向公公深深一拜。
公公望向了李敏,这毕竟是她们两姐妹之间的事了。太后娘娘要见李敏,即便李华肯定也不敢拦着,最多拖一拖时间。
李敏当然不会同意,拖一拖,等于是夜长梦多了,早点见到太后总比见到好,何况,这个李华必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对公公说:“臣女深恐让太后娘娘久等,如果太后娘娘怪罪下来的话,臣女更唯恐牵累到宫中的姐姐,还请公公带路。臣女见过太后娘娘以后,再与姐姐叙旧。”
既然李敏做出了决定,公公白眉下一双睿智的眼神眯了眯,回头对杏元说:“就这样,把话回复给你小主子吧。”
杏元退后两步,给他们让路。看着李敏跟着公公往前走,后面还跟了个小跟班念夏,嘴角为之一勾,阴森森道:“幸好我家小主子早料到你会这么说的了。”
太后娘娘的宫殿叫福禄宫。
卢氏进宫后,没有见女儿,直接来见太后,在福禄宫吃过了午饭以后,一直陪着太后。此次来,她不仅带了自家培育出来的一些菊花新品种,一盆盆剪裁好了,放在太后的面前,让太后挑出真正的花中之王。到时候,再在自家府中培养多些这种花,让人作画,送进宫中让太后一饱眼福。
太后对现今的皇后一直也还可以,对皇后娘娘娘家的人,态度也就不差。
然而,卢氏这次得以在太后这里留膳,更重要的不是自己带的这些秋菊讨好了太后,还是她带来的李敏的字。
太后据说年轻时一样是个才女,在宫里得以一路高升到太后一职,与喜欢琴棋书画可以说不无关系。
后宫里,美女成群,长得漂亮的女子比比皆是,想要获得皇上的垂怜,没有点异类的小心思怎么行。
太后与万历爷一样,喜欢书法。总觉得写的好的字,比画作更赏心悦目。汉字的优美,在于简练和完美的兼具,没有比汉字更美的画作了。
可是,太后的这点小喜好,真不是一般人能揣摩出来的。像李莹选择了作画,可见是押错了宝,把机会拱手让给了李敏,本想给李敏弄个绊脚石,结果砸了自己的脚。
李敏写的小楷,字体秀丽,自有一股脱俗的风骨,太后一见,喜跃于表,手里拿着未裱的宣纸,迟迟未曾放下,众人所见,都知道她对这幅字是爱不释手了。
卢氏也聪明,见太后喜欢,立马在旁边说:“太后娘娘若喜欢的话,回头臣妾让人裱了它,再送进宫里给太后挂上。”
“嗯。”太后说,“这个字,不止写的好,这个诗,也作的好。”
昨天百花宴的时候,由于李敏的字体与众不同,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都被李敏的字体吸引住了,倒是,很少人去注意到李敏写出来的诗作。
像卢氏之前就没有注意到,现在听太后一说之后,后知后觉,马上凑上前去看。只见李敏做的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