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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药】
魏昭自忖伪装天衣无缝,偷窥也做得毫无痕迹。直到公良至醒来,谢过给他带醒酒药的魏昭,都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只有两件事魏昭没想到:一、公良曦记性这么好;二、公良曦嘴巴这么馋。
“阿爹,你们吃的红果子是什么啊?”公良曦殷切地看着父亲。
“什么红果子?”公良至疑惑道。
“就是卫钊哥哥说你们把最后一个吃掉的红果子!”公良曦期待地说。
魏昭轻咳一声,说:“哥哥跟你开玩笑呢,没什么果子,就是解忧花。”
“哦,解忧花啊……不怎么好吃啊?”公良曦失望地说,“我看你们嘴上吃得到处都是,还当很好吃呢。”
公良至:“我们……?”
魏昭:“……”
公良至当时没说什么,只是轻车熟就地哄走了女儿。等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公良至转过头来,那双温和的眼睛基本能表现出坦白从宽的意思。
魏昭的表情变了几变,最后停留在豁出去这一档上。他一咬牙,仿佛下了多大的决心,沉声交代道:“解忧花是我吃的。”
公良至点了点头,继续和蔼地看着魏昭。要是在场的真是个十九岁小青年,多半会在这种目光下把八岁偷过瓜的罪行忏悔出来。
“然后我来找道长,真要扶道长起来的时候……”卫钊咽了咽口水,“道长就、就……”
“我怎么了?”公良至问。
卫钊的脸涨得通红,一口气大声说:“道长就一把把我抓住了,一边叫我‘阿钊’,嘴一边……一边……”
说到此处他像卡住了,支支吾吾说不下去,还别开了头,倒像被轻薄了似的。
必须再重申一次,魏昭此人,一直都很机灵,无论是阳光开朗的过去,还是变成报社分子的现在。
他也没说谎,公良至可不就叫着“阿昭”扑上来过一次嘛,只不过不是这一次,而且他知道那并非轻薄,而是还龙珠――可小青年卫钊哪里知道?他理当对这番纠葛一无所知,公良至也不可能说出实情,如此一来倒像是酒后乱性,可怜的无辜人士卫钊莫名被占了便宜。
公良至愣愣地看着他,面上轻松的笑容僵在了那里。立场顿时逆转,理亏的人换了一个,魏昭肚子里笑翻天,巴不得多看他出个丑。
“我知道道长不是故意的。”他蓄意露出一个谅解又羞涩的眼神,飞快地看了一眼公良至,目光又飘到了别处,“道长,道长是把我当成了亡妻……”
说到此处,魏昭又哀怨地瞥了公良至一眼。
公良至的表情看起来要裂了。
重逢以来,公良至意识清醒时看起来总是游刃有余,纵使遇到了难以应对的情况,也会当机立断,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成熟自信。说是“端着”吧,公良道长明明很亲切,然而魏昭就是觉得隔了一层,如雾里看花。此时看到公良至露出这种难堪的表情,魏昭反倒振奋起来。
“实在对不住!”公良至拱手一礼,“贫道酒后无状……”
“没事没事!”卫钊打断他,摸着鼻子,“我不介意的!啊,我是说,道长你这么好……咳咳!我去看看曦儿现在如何了!”
说罢卫钊仓皇逃脱,留下一个公良至拼命眨着眼,张口结舌。
感谢公良曦,魏昭想到了新点子。
他开始在各种时候做出一副对公良至有情却有口难言的样子来,一会儿送花,一会儿又问公良曦想不想要卫钊哥哥一直在这里。他比之前加倍地大献殷勤,眼神往公良曦那儿飞,脸红,但就是什么都不说。他什么都不说,公良至自然也没法拒绝,只能露出一张表情复杂的脸。
如此一来,魏昭给在这里学不到新本事的游侠卫钊找到了不思离开的新理由。公良至能因为这个赶走他吗?不能啊,卫钊可没向他要求什么,而且有筑基修为足以自保,有隐藏龙气的功法可以修炼,更何况这种情况还是公良至造成的。毕竟,魏昭坚信,哪怕是男人,被公良至这样叫着名字亲也得动心,除非那个人瞎了。
这日子一过便是一个多月,魏昭待在这草庐里,练练功,装装相,陪公良曦玩,逗公良至。草庐内两个修士一点不上进,公良曦是个三年五载没法修道的病号,他们在这儿过着和凡人差不多的悠闲生活,像遗忘了整个修真界,也被修真界遗忘。
有天晚上魏昭抱着公良曦,望着房间那头公良至在窗边读着阵图,突然奇怪起自己在干什么。
怎么说好,就好像一本说好了写重生复仇、争霸天下的文不知怎么的就开始种田,还成了家生了娃……读者要打差评的好吗!
他为什么要跟着公良至?因为想报复。但看到现在,目前的公良至并不像书里那个。有些牵强地说,倒也可以看到他变成书中那个对他动手的公良至就开刀,可把大量时间花费在等待上,值得吗?
魏昭摸着公良曦的头,顺路捏上她的脖子,比实际年龄看起来小很多的女童脖子细得像豆芽,手指一紧便能掐断。公良曦被捏着要害,毫无危机感地笑起来,喊着痒,也来揪他的脸,这阵子他们已经很熟了。她的父亲正埋首阵图,对魏昭空门大开,魏昭伸个爪子就能打断他的脊椎,捏碎他的心脏,轻松到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于是他想,这么容易的事,早做晚做都一样。公良父女身上还有许多谜团,贴身看着没什么不好。这不叫被安逸生活腐化,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
负责磨刀的是在外奔忙的分神鬼召。
本尊在这里摸鱼,鬼召这些日子倒没闲下过,一桩桩惨案之下已经名扬大半个昆华界。它杀人,扬名,把《捕龙印》中所有现在能取到的机缘一股脑儿吞下去。等魏昭本体发现鬼召的修为突然暴涨,再不回来合体要出事,他才把它唤了回来。
然后魏昭就意识到了放飞自我飞太远会有什么后果。
分神的记忆和力量融入本体,让魏昭一阵阵头痛――各种意义上的头痛。他的修为噌噌飞到了金丹巅峰,说出去可以吓死一打真人,但由龙躯和恶念混合而成的身体根基非常不稳,魏昭相当于一间地基腐烂的房子,搭得越高越容易崩溃。他一整夜都没合眼,竭力把驳杂不纯的力量挤压进自己的神魂中,像把一堆铁钉装进一个很小的包里,整个人头痛欲裂。等搞完了最麻烦的部分,他一读分神的记忆,感到头要炸了。
鬼召在用游击战术屠杀完各路渣滓、骚扰完无数仙门、恶心过四大仙门之后,在遇到枯荣道的招揽时,假意逢迎,祸水东引,突然反水坑了魔门,利用乾天谷的力量把枯荣道在瑞国的分坛给掀了。
魏昭觉得……自己真不愧是自己,天才啊。
不,不对。魏昭痛苦地拍着额头,意识到鬼召这个身份同时得罪了正邪两道。他对正邪两道都毫无好感,最终目的是杀光他们灭世,可是谁会在羽翼未丰的时候对全世界宣战?这不是大魔头,是自不量力的疯子吧?
鬼召表示他距离彻底的疯子还有一寸左右的距离呢。
魏昭觉得自己的精神分裂症状更严重了。
在玄冰渊下泡了十年,为了不彻底被世间恶念逼疯,魏昭在自己神魂中建立了好几道隔离墙,好把污染物隔离在外,这种隔离之术误打误撞成就了他分化己身的法术。而神魂中已经同化成了恶念的那部分,也就是鬼召这缕神念的主要组成部分,无疑是被污染得最严重的一块。
最混乱、最充满恶意、最具有破坏欲、杀伤力最大的鬼召,最适合派出去杀戮,不然总不能把它留下来装卫钊吧?分分钟出命案掉马甲。但显然魏昭也低估了自己这部分神念的疯狂,它毫不犹豫地挑了天下第一魔门。
枯荣道和每个魔修组成的宗门一样,门内弟子完全不相亲相爱。然而它能成为天下第一宗门是有道理的,枯荣道魔修对外一致,极其护短,只准自己人砍自己人,不准外人砍他们,否则便会全门追杀。上一个为民除害到枯荣道身上的真人也在结婴之前被暗杀,如今敢招惹他们的,也只有刚直得举世闻名的雷音寺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鬼召再怎么疯也没掉光智商,它好歹借了乾天谷的刀,让乾天谷和枯荣道有一阵子得忙于狗咬狗。但今后鬼召出场时,恐怕得时时当心别被坏了好事,还要注意别被发现跟脚。
天边泛起鱼肚白,魏昭总算收拾好了鬼召带来的影响。他想在公良父女醒来前休息一会儿,却发现公良至已经起了床,一个人进了炼丹室。
魏昭索性也起了身,走到炼丹室外等着。
公良至醒来当天就开炉给女儿炼了药,魏昭给他打了下手,看道士把断秋草帝流浆等等天材地宝投入炼丹炉。公良至的手法十分熟练,但选修过炼丹的魏昭看不出这能炼制什么成品。处理材料的方式很对,材料也非常好,不过许多种药性根本不相容,没有调和之物,顶多炼出一锅养生汤。
等炼丹室熄了火,也不见什么神丹出世的巨大声势,光听见木门嘎吱一声,公良至托着个玉盘,面有倦色地走了出来。
玉盘当中一颗赤色丹药,圆润饱满,似有丝丝金色绕丹而转,品相十分不俗。只是魏昭首先注意到的不是那颗丹药,而是公良至灰败的脸色。
补了那只妖蜃本源之力,又养上了这么多天,公良至前度几次透支的后遗症总算被弥补得看不出来了。然而他只是在炼丹室里待了小半天,这些时日的休养一天内就毁于一旦。这是气血俱损之象,甚至动摇了本源,连修为看着都后退了一小步。魏昭面色黑如锅底,很想知道他在搞什么鬼。
公良至一开门,看到魏昭就是一怔,多半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在堵门。道士起了个法术,让自己看起来再度红光满面,只是那脚步虚浮与耗空的真气难以掩饰。他把玉盘放下,往口中塞了颗补气丹,说:“还请你帮贫道瞒一瞒,别让曦儿知道。”
“道长拿自己炼药啊?”魏昭皱眉道,“难道没有别的材料了?”
“曦儿这是胎里带来的宿疾,凶险难愈,此药以血亲的血气做药引最好。”公良至轻描淡写道,“何况又不必天天吃,这回也就是九年大关凶险一些,须用重药护身。”
呵呵,骗鬼?
要是看到这一幕的是其他不知内情的人,多半也不明白公良至到底拿自己做了什么,对丹药做了什么。可是魏昭?
魏昭怒火中烧。
捕龙印是做什么的?捕龙魂魄,化为本源之力,反哺持印人。
公良至做了什么?他用自己这个半成品捕龙印炼药,没有龙魂当燃料就拿自己当引子,损伤根基倒贴气血精魂,与天材地宝一起炼制,化为本源之力,喂给女儿。
如此看来,公良至已经知道了捕龙印的作用,而且还开发了新的用法,真不愧与魏昭齐名的天才。难怪他这么多年来能毫无进步,就算以往炼起药来没这么下本钱,这种用法也能断绝他的进阶之路。
像公良至这样身负法宝之能的人,越使用“自己”,越接近法宝、鼎炉,而非修士。
这道理刚入道的修士都懂,魏昭不信公良至不懂。他以为公良至不知道陆真人的算盘,没想到知道了却毫无反应,居然就这么自暴自弃地活成个道具。世上也不是没有修士自愿当器灵,但那都是些什么人?毫无前途的废物,投机取巧的软蛋!他们贪图己身为器的威力,宁可将把修炼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公良至这算什么?他是已经跟陆真人摊了牌,投了诚吗?
不对,要是投了诚,他应该直接把龙珠炼化了才是。魏昭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刚收回的鬼召神念让他难以镇定思考,满脑子都是简单粗暴的疯狂想法。公良至如何知道了捕龙印不提,他使用捕龙印的理由倒是铁板钉钉:为了女儿。
“曦儿是我女儿。”公良至说,“我……我让她没了娘,总要多看顾她几分。”
魏昭听到自己脑中响起一串冷笑,他想,随你们吧,左右你们是亲爹亲闺女,爱怎么死怎么死去。
“为贿赂你替我遮掩,”公良至话锋一转道,“今晚带你去送灯节如何?”
“什么?”魏昭没反应过来。
“中元节后第四十九日晚,瑞国过送灯节。”公良至说,“人们做了花灯放进水里,也做花灯形状的小点心送给路人,意为过了末七点灯送亡魂上路。曦儿吃完丹药嗜睡,如何,你跟不跟我去?”
魏昭怒气冲冲的脑袋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等听明白了,险些控制不住表情。什么,他们今晚要去送灯节?
魏昭在瑞国出生,知道和灯会有关的节日,哪怕是送死人的送灯节,也可以被民间过成又一个情人相会的日子。公良至知道卫钊对他有意,如此情况下把女儿安置好,与他相约花前月下的,倒似是被他磨成了事,也对他有意一般?!
他用全部自控力露出一张喜不自禁的脸,心中五味参杂,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让他心绪变换个不停的罪魁祸首却面色如常地略一点头,走进女儿的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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