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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迎那日,其日晡后,侍中郎秦英手持玉版立在殿外,吉时一至,高声唱念道:“请中严。”宣布婚仪开始,过了三刻,岑睿着了身庄重衮冕稳步登上御辇,往两仪殿而去。
正式的仪式虽然刚从现在开始,但实际上从几日前岑睿就被折腾得没个人形了。礼部尚书为了防止自家不拘小节的皇帝陛下把脸丢到了外宾面前,亲自入宫充当教习,孜孜不倦地在岑睿耳边嗡嗡嗡地反复念叨大婚步骤。
这也便罢了,尚仪局隔几个时辰就要来修整一下衮服样式,每修一次岑睿觉得那衮服就又重上了一斤。
岑睿抱着衮服痛苦地打了个滚,嗷嗷嗷叫道:“老子这辈子就只娶这么一回老婆!”
来喜惊慌失措:“陛下您难道还想娶第二回么?!”
他更想问岑睿的是:陛下,您娶了皇后,太傅大人咋办啊?善良的来喜公公私心里认为,陛下和太傅大人还是挺般配的,怎么看都是一对玉人哪。
朝内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皆有幸得到允许来宫内围观他们陛下娶老婆的过程,一时间,空旷了许多年的皇宫喧嚣处处。各位成日在朝上一本正经的大人们,竭尽所能得穿得英俊帅气、夺人眼珠,企图能与某位佳人来个“偶遇”什么的。
金陵王穿过重重人群,左顾右盼下目光一定,快步走去:“兄长你在这儿啊,叫小弟好找,怎不去前殿观礼?”
立在古榕下的男子面白无须,约而立之年,正弯着腰低头寻着什么,一看金陵王来急得一把握住他的手,语无伦次道:“四弟,我家夫人托我送给皇后娘娘的如意囊不见了。”
金陵王一愣,道:“嫂子心意到了即好,娘娘必不会怪罪的。还是说怕嫂子会怨怪兄长?”
岑瑾搓了搓手,嗫喏道:“那是夫人的一片心意,丢了总归不好。再者,陛下大婚,为兄也没个什么好送的,陛下他……”
金陵王爽然一笑:“陛下待人最是可亲,兄长尽管放心。”亲昵地拦住岑瑾的肩,感慨道:“兄长,我没想到有一日还能与你同立在这株树下。你可记得,我才学会走路时你经常牵着我在树下……”
“借过。”清冷无波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
金陵王一侧身看见来人,不冷不热道:“太傅大人好哇。”
傅诤看了看两人,直身拱拱手:“王爷。”没多寒暄,信步经过二人,往两仪殿的方向走去。
“这莫不是传闻中的辅大人……看起来好生威严。”岑瑾目送傅诤的背影,小声道。
金陵王从鼻子里哼出口气:“陛下年幼时他把持政权,横行跋扈。现在被削了权,就整日里扳着张冷脸,陛下大婚这样的喜事也如此,无趣!”
旁边突然伸出个脑袋:“王爷,太傅大人一直都是冰山脸的呀!”
“……”
傅诤走出数丈,拐入朱廊忽然驻了足,深冷的目光穿过扶疏花木望向金陵王,那人便是岑睿的兄长岑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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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乐声从日晡时分一直奏到夜幕降临,礼部安排了两仪殿与太极殿两处来宴请百官与外命妇。作为主角的岑睿短暂地露了个脸,受了百官道贺就退场赶赴含元殿行同牢之礼去了。
入了含元殿,宫人们的脸色各个皆是怪异的很,岑睿低声问徐知敏:“生什么事了?”
徐尚仪欲笑又不敢笑地掩着嘴道:“皇后娘娘她累得先睡过去了,怎么也唤不醒。”
“……”岑睿眼里滑过心疼,她每每看见武昭就不由想起曾经自己。武昭比那时的她年纪还要小,却孤身一人从草原来到人生地不熟的恭国,实在让人忍不住疼惜。
“罢了,让她睡吧。”岑睿调步转身往殿外走。
“可……”徐知敏和一宫人慌了,新婚当夜帝后不行同牢之礼有违祖制啊!
“可什么呀,才七岁的小姑娘,要朕和她圆房?”岑睿滑稽地笑了下,背着身朝后摆了下手:“记得备些温软的点心和汤水,阿昭醒后喂她些。”
岑睿走得潇洒,走出来后却不知该往哪去了。前端人声鼎沸,总不能让人看见本该与皇后喝合卺酒的她大咧咧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一起饮酒作乐。那不出明日,图可思汗那老贼就要找借口又要打仗了。
“朕一个人去麟德殿吹吹风,你们别跟着了。”岑睿屏退了后面一行宫人,与来喜一前一后漫无目的地穿梭在花丛树影间。
来喜时不时窥窥岑睿辨不出喜怒的脸,壮着胆子道:“陛下,在想谁?”
岑睿转头看着他认真道:“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么?”明显到让人一眼看穿了她在想傅诤?
“……”来喜公公陷入天人交战之中,说是呢还是说否呢?
麟德殿外水声淼淼,岑睿止住步伐,又改了主意:“不为难你了,回养心殿去吧。”
养心殿内外静悄悄的,当值的宫娥不知跑哪去凑热闹吃酒去了,岑睿把来喜留在门外,一人推开了东厢暖阁的门。
若有若无的暗香浅浅萦绕,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残留着她送给傅诤的香薰,可见当初必是夜夜熏上的。明明很喜欢,却连个谢字都吝啬给她,岑睿忽觉着傅诤有时候也挺孩子气别扭的。
暖阁内没有上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而岑睿对这里的一桌一椅早已熟稔于心,慢慢地走到书桌前。桌面上仍维持着傅诤走时的模样,那日他离开得匆忙,留下许多纸稿。当时岑睿一怒之下,想把它们烧了,火盆子拖出来到底没舍得下手。
岑睿坐在桌前对着黑漆漆的纸张了会呆,摸索着找出火石想要点上灯,才揭开灯罩,耳尖忽然掠过一道细碎声响。岑睿顿了顿,依旧点燃了烛火,不动声色地从抽屉里摸出把银剪,持着灯盏往内室走去。
一入内室岑睿即嗅到了股酒香,混在调香里不冲不呛,她的心跳微微失衡了须臾,高高抬起灯往窗下短榻看去,果真侧卧了个人。岑睿提起的心倏地落回原地,静立了会,看那人仍无动静,方轻着步子走过去。
傅诤看似喝醉了,寡净的双颊难得浮出些许血色,令其气色红润不少。岑睿坐在他身边,呆呆地看着他在梦中也不得放松的眉头和瘦削的下颚,犹疑地捏着嗓子唤了声:“傅诤?”
傅诤的眼仍是闭着,岑睿不依不饶地趴在他肩上,凑在他耳边又唤了声:“阿诤?”
回应给她的仅是傅诤一起一伏的吐息声。
傅诤的酒量岑睿是见识过的,能让他喝成这样想必确实被灌了不少酒。说是看着她娶妻总比看着她嫁人好,但心底到底是在意的吧……岑睿趴在傅诤身上,支手托腮怔怔地看着那张熟悉的睡颜,眼里百味呈杂。
傅诤在意她,她自然是欢喜的;可看着他一人藏起所有心事兀自愁伤,她心里好似比他还要难过些。
许是酒意上了头,傅诤的呼吸变得不再沉稳有余,颈间面上也了汗,岑睿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滚烫滚烫的,便起身往外走去。
守在外的来喜公公很纳闷:陛下一个人在书房里思念太傅大人,怎么就思念到要一盆凉水了?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老脸腾得烧红了,陛下也成人了,莫不是莫不是思念情动……
岑睿接过水时,看见来喜猴屁股似的脸,随口问了句:“你也喝多了?”
“啊?什么也?”来喜张大嘴。
岑睿端来水盆,正要卷起袖子却现自己这身拖拖拉拉的礼服委实碍事得很,看傅诤睡得着实很沉,没多想三两下解了腰带甩了外袍,顿觉轻松无比。她一面哼着小曲,一面泡了帕子拧得半干不干,从傅诤的额头一路仔细地擦了下去。初时她擦得心无旁骛,颇为专注,甚至还好心情地解了傅诤的领口,替他晾凉风。
可当手指无意从傅诤唇边擦过,岑睿心里探出个小猫爪挠了挠,她一惊赶忙挪开视线,却又落到傅诤敞开的衣襟,那里大大方方的露了截弧线漂亮的锁骨出来,那只小猫爪又挠了挠……
岑睿撑着傅诤的肩百般挣扎,最终颤巍巍地倾过身在傅诤唇角亲了一口,砸吧下嘴,甜甜的,是果子酒的味道。她心中闪过个异样,快得抓不住,总觉哪里有些不对。可想了半天,也没将那个异样抓回来。
有一就有二,看着毫无还手之力任她所为的傅诤,岑睿的狗胆吹了气一样无限膨胀开来。看你总教训我头上,看你总欺压我,看你总自以为是地把我小孩子,叫你傅卿你就是我爹啊?!
岑睿一点儿都不留情面地在傅诤脖子上咬了一口,一声闷哼从头顶传来,岑睿吓得脑袋一空,后颈被人卡住,晃眼间一个翻转,她被压制在了傅诤身下。
火光盈盈晃动在傅诤的脸庞上,那双幽黑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睡意,扭了扭岑睿的脸:“咬我?”
岑睿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结结巴巴说出话来:“你、你没睡着?”
傅诤慢条斯理地反问:“我告诉你我睡着了?”
“……”零散的丝从傅诤肩头垂落入岑睿衣领里,痒痒的,这种境况让她又囧又怕,试图辩解道:“我只是亲、亲一下而已。”
“哦,亲一下而已?”傅诤拖长了音,屈指顶开岑睿的领口,慢慢低下头去:“那我也要亲一下。”
岑睿来不及有所反应,疼得嘶了声,傅诤已咬在了她的颈窝处。她仰头流泪,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却在瞬间吓破了胆,束紧的腰带不知何时被傅诤抽开了去,一身衣袍顿时散落向两边。
贴在颈边的唇已由噬咬变成了温柔的舔吻,岑睿的呼吸重了几分,她想推开傅诤,可手才抵在他胸前却被握住扣在身侧。拢起的衣襟随着傅诤的手无声滑落,露出胸前大片白皙的肌/肤。裸出的肩头雪白滑腻。傅诤微凉的唇流连不舍地摩挲在那处,一寸寸吮吸j□j,像要烙下属于自己的一个个印记。
岑睿挣也挣不得,动也不动了,晕晕乎乎的灵台逐渐清明起来,她半睁开眼,唤了声:“傅诤……”
两人的眸光碰触到一次,岑睿看着那双清晰地只印出自己的眼眸,眼角有点湿润,却不知为什么而湿润。如果她给不了傅诤光明正大的爱情,至少她能给他自己。</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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