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沙 !
陈淮序刚回国创业的那段时间,日子实在是算不上好过。
导师和师兄师姐们的人脉帮了他许多,让他不至于真的从零做起。但一切都刚起步,没人能打包票未来是什么样子。
团队的人来了又走。走的大多是怀疑公司未来前景和他个人能力的人,他完全理解。但那些加入和留下来的人,更让他觉得肩上的担子沉重。
义无反顾的信任,赌上黄金年龄的拼搏,像金子一样珍贵,他不愿意辜负。
期望和重压全在他的身上,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天晚上,他刚结束一场漫长又疲惫的会议。离开公司,他开车回到小区门口,却没进去,而是在便利店里买了两瓶啤酒,在附近的公园里找了一个台阶坐下。
事业刚起步,他小赚了一些,在同龄人看来己经算是出类拔萃,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点规模远远不够。
初冬天气寒冷,夜风刺骨,公园里空旷无人,落叶积在地上,卷起一阵阵旋涡。
他屈起指节打开易拉罐,仰起头灌了一口啤酒,出神似的看向远方。
低矮的公园围墙外高楼林立,热闹繁华,灯红酒绿,像是另一个世界。
“陈淮序?”熟悉的声音响起。
他回过神来,循声望去,言蓁站在楼梯下,正抬起头望着他。
“我远远地就觉得那个背影像你……没想到还真是……”她下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此刻里面写满了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他放下啤酒,也有些意外,道:“我也想问,你怎么在这儿?”
“和同学在附近吃饭,刚结束,等李叔来接我,随便逛逛。”
“你的男同学们没抢着送你回家?”
她瞪他,道:“说什么呢!我才不要他们送我。”
他的手指弹了弹罐身,发出清脆的响声,轻轻地笑道:“我都送你多少回了。”
“你这什么语气?”她蹙起眉头,不满极了,“说得好像我强迫你似的。”
他放下易拉罐,指侧沾了点湿润,被他轻轻地摩擦掉。
“当然不是,服务公主是我的荣幸。”
能让他心甘情愿当司机的,世界上也就她一个。
“又来,能不能正经点?”言蓁对他的发言见怪不怪,走上楼梯,“你家不就在旁边?不回去在这儿吹什么冷风?”
陈淮序回答:“我也随便逛逛。”
言蓁看见他身侧的易拉罐,抿了抿嘴唇,捋着长裙试图在他身边坐下。
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很少,但也不妨碍言蓁从言昭的嘴里听闻他最近的消息,言蓁知道他这段时间的压力到底有多大。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难熬的。
她很少看见他这么落寞的背影,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喝着酒,孤单清冷,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滋味。
陈淮序怕她漂亮的裙子弄脏了,便制止道:“地上脏,而且很冷,你还是去路边的店里等吧。”
“你能坐,我有什么不能坐的?”
见她坚持,他便也没再阻拦,想脱外套给她垫上。她没要,而是利落地坐了下来。
两个人并肩坐着,一时间气氛陡然怪异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言蓁端详着他的神色,语气有点紧张:“你不会想不开吧?”
他被逗笑了,道:“我有什么想不开的。”
她踌躇了一会儿,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公司遇到了点问题?”
“不是,你别想太多。”
言蓁嘀咕:“嘴硬。”
陈淮序看她耳朵泛红,叹气道:“坐这儿很冷。李叔到哪儿了?我送你去路边。”
“不要你送。”她抱着膝盖,指尖在鞋面上轻点,然后侧过脸看他,“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穿得这么少还在这儿挨冻。”
像是为了证明她的说法,言蓁伸出手去握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嘴上念叨:“你看,我的手肯定比你的热――”
话语戛然而止,她摸到他温热的手,并不比她的凉。
尴尬顿生,她急忙地缩回手,头侧向另一边,小声地道:“身体还挺好。”
柔软的手贴上来片刻便分离了,他看着她的后脑勺,下意识地想伸出手去触碰她,又克制地停在半空中,垂下去拿起易拉罐,又喝了一口酒。
最后他只是笑着说:“言小姐,男女授受不亲。”
言蓁像是被踩了尾巴,立刻转过头,有些羞恼地瞪他,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这人怎么这样!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拎着包站起身,道:“不管你了。”
然而这样好像也不够解气,她摘下围巾,系在他的脖子上,打了个结,还不忘拽了一下,道:“勒死你算了。”
裸露的颈脖被缠绕住,暖意漫上来,隔绝了寒风。他抬起头,言蓁己经快步跑下楼梯。
瘦弱的背影停下,言蓁似乎是在犹豫什么,磨磨蹭蹭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回头冲陈淮序喊:“早点回家!喝醉了可没人帮你收尸!”
他举起易拉罐朝她晃了晃,道:“喝完就回去。”
言蓁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夜色里,他静静地看着,唇边露出了一丝笑意。
第二天,陈淮序一大清早就到了公司,下属看着他的状态,有些惊讶:“老板你今天特别精神啊,昨天的方案想到解决办法了?”
“还没有。”他顿了一会儿,“但昨晚有人帮我充了会儿电,现在状态还不错?待会儿我们开个会再讨论一下。”
“什么电池效果这么强劲?”
陈淮序缓步向前走去:“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