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沙 !
轿车在夜色里疾驰。
言蓁望向窗外,突然心血来潮,道:“我想吃冰激凌。”
“现在?”
“现在。”
陈淮序转头看了她一眼,言蓁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道:“不行吗?”
他问:“哪家?”
“京西路那家吧。”
京西路恰好和他们行车的方向相反,意味着他们还要往回跑。
陈淮序没再应答,言蓁以为他是怕麻烦要拒绝,没想到下一秒,他打了左转向灯,车辆行驶到路口,开始掉头。
刚刚路过的景色再一次映入眼帘,言蓁没再说话,却不自觉地扬起了唇角。
网红店铺的缺点就是,无论何时,店前总是排着长龙。言蓁看着长长的队伍,有些退缩,道:“这要排很久吧,穿高跟鞋站那么久好累。”
陈淮序道:“你去那儿坐,我来排队。”
“真的吗?那多不好意思呀。”
可人己经坐下来了。
陈淮序被她的动作逗笑了,道:“想吃什么味道的?”
“开心果!一个球就好了。”
“好。”
言蓁见目的达成,挥了挥手道:“辛苦陈总啦。”
二十分钟后,言蓁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冰激凌,抬起头问他:“你不吃吗?”
“你吃吧。”
她心满意足地拿着冰激凌,陈淮序注意到她的视线,侧头问:“怎么了?”
言蓁咬着勺子,评价道:“觉得你今天好像顺眼了那么一点点。”
怕他骄傲,她还特意补充:“只有一点点。”
陈淮序笑而不语。
两个人走到地下车库,找到陈淮序的车,他却没急着解锁,而是等言蓁拉车门拉不开,才走到她的身侧,半倚在车边,问:“今天排了这么久的队买的冰激凌,能不能换来言大小姐一句好话?”
她抿了抿嘴唇,道:“你想听什么?”
他轻轻地挑起眉毛,道:“这是你该苦恼的问题。”
言蓁垂着头思索了半晌,才快速地小声地说:“谢谢淮序哥哥。”
“嗯?”他装作没听清,低下头凑到她的脸颊边,再度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谢谢什么?”
她的耳朵发烫,咬牙道:“淮序哥哥!行了吧!”
“连起来再说一遍,”他补充道,“有诚意一点。”
言蓁有点不情愿,但又没办法,不敢看着他的眼睛,只能盯着他大衣上的扣子,轻声地说:“谢谢淮序哥哥。”
说完,还瞪了他一眼。
漂亮的眼睛含着羞怯的恼意,亮晶晶的。白皙的肌肤泛起红晕,一路蔓延到耳根,勾得他很想去亲一亲。
言蓁被他带着侵略性的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恰巧这时,空旷的停车场里传来轿车碾过减速带的声响,搅破了急速升温的无声对视。
言蓁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后脑勺就被扣住了,随后他的嘴唇带着力度贴了上来。
她有点猝不及防,条件反射地抬起手,却被他反扣住,按在车身上。
她刚吃完冰激凌,唇舌还是凉的,被这火热地一通搅弄,身体仿佛也变成冰激凌一样软绵绵地化掉了。
“和我回家。”他的声音低低的,压抑着深重的情绪与欲望。
“可是……”
“今晚你输给我了,”他吮着她的唇瓣,“这是我们的赌约。”
进门,灯光点亮,黑白灰色调的装修风格呈现在眼前。上次言蓁喝醉了,没注意到,这次才有心思打量陈淮序的家。
市中心江景大平层,和言昭住的浮光苑离得很近,并称为宁川市“楼王”。陈淮序这套房层数也极佳,从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往外面看去,宁川市繁华的夜景尽收眼底。
言蓁越来越觉得,他应该比她想象中要有钱很多。这些年他这么拼命,宛如一个工作机器,看来都是有回报的。
房门在身后合上。宁静的室内,“咔嗒”的落锁声响,让言蓁胡思乱想的心陡然悬了起来。
陈淮序将车钥匙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随后转过身来,搂住言蓁的腰,将她抵在门边,就这么亲了下来。
言蓁别过脸要躲,被他扣住后脑勺,强硬地固定住,道:“不准躲。”
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想推开他,软绵绵的手指却被他捉住去搂抱他的腰,随后将她更紧地压在门边。
“你……你……”她晕头转向,腿都有点发软,在亲吻的间隙艰难地吐字,“你要……”
“我想要你。”他的手指从她的后脑勺处慢慢地滑下,然后轻轻地捏了捏她的后颈,“还需要我表达得更清楚一点吗?”
言蓁愣在原地,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你是不是喝多了……”
他垂下眸子看着她,道:“今晚是我开车回来的,你说呢?”
她思绪混乱,想避开他的视线,可是头还没低下去,就又被他吻了上来。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但言蓁觉得自己好像跌进了一团迷雾里,连呼吸都是潮湿的。
两个人的关系好像逐渐脱轨了,从那个暴雨夜开始,一切都在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言蓁始终没能想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
“为什么是我?”
陈淮序顿了一会儿,答非所问:“言蓁,除了我,你和其他男人接过吻吗?”
这是什么问题,是来嘲笑她经验太少吗?
言蓁不服气地回答:“没有,但那又怎么样,我才刚22岁,以后――”
陈淮序轻轻地打断了她:“你明明那么讨厌我,为什么这么亲密的事却只和我做过?”
言蓁咬着嘴唇道:“那不都是因为你突然亲上来,强迫我!”
“真的只是因为我强迫你吗?”他将她凌乱的发丝别到耳朵后面,“那你为什么不找人把我的腿打断?言大小姐可不是一个好欺负、会吃哑巴亏的人。起码刚刚,在我亲你的时候,你应该给我一巴掌。”
言蓁顿时哑口无言,气急败坏地推开他,道:“你发什么疯?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要脸,你做的那些事,我才……我才没脸说出去呢。”
她别过头去,蹙着眉头,胸口急促地起伏,淡淡的红晕爬上脸颊,一路蔓延到耳根。
陈淮序不再继续逼问,只是摸了摸她的脸颊,道:“我先去洗澡。”
他转身进了卧室,玄关处只留下言蓁一个人。
嘴唇上仿佛还残留着他的力度和触感,她伸手摸了摸,居然生不起厌恶的情绪。
明明应该讨厌的,明明应该拒绝的,为什么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动摇?
言蓁捂着脸滑坐在地上平复心情,不知不觉间陈淮序己经洗好了,穿着宽松的居家服走出来,浑身上下透着清爽的气息。他站在客厅遥遥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要一首站在那儿吗?”
她慌忙起身道:“我要回去了。”
陈淮序向她走来,她下意识地后退,没走几步,脊背就抵上了门板。
眼前一片阴影,是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光源。她摸索着门把手,面对他的紧逼十分无措,强撑着说:“真该让所有人都来看看你的真面目,平时装得那么正经,其实又变态,又下流,还、还乱搞男女关系。”
他觉得有点好笑,道:“我怎么乱搞男女关系了?”
“大晚上的随随便便带女孩回家,还做出刚刚那种事――”
“带你回家怎么是随随便便?”他单手撑在门板上,将她圈了起来,“言大小姐判案的时候是不是该讲点证据,比如,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带别的女人回家?”
她扭头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也不可能一天二十西小时盯着你。”
等了半天,陈淮序没接话,言蓁忍不住侧头看向他,却见他伸出手指,在她的嘴唇上轻轻地揩了一下。
她以为沾了什么东西,摸着自己的嘴唇问:“怎么了?”
他笑道:“口红都没了。”
言蓁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顿时脸颊滚烫,咬牙道:“你――”
话音未落,整个人就被陈淮序打横抱起,朝卧室走去。
窗外霓虹闪烁,灯光汇聚成繁华的河流,在脚下熠熠生辉。
可这些美景她己经无暇欣赏,陷在柔软的床垫里,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的脸庞。
陈淮序毫无疑问是好看的,漆黑的眸子、高挺的鼻梁、清晰的脸颊棱角,此刻连眼角下方那颗很淡的痣都格外清晰。
此时此刻,言蓁觉得自己好像被下了魔法,在夜晚的暧昧和强烈的荷尔蒙催动下,完全被他俘获了。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反复强调:“我要回家。”
“刚刚不是给你机会了?在我洗澡的时候。”他转过她的脸,“你有很长的时间推门就走,但你没有,而是乖乖地在那儿等着我。”
她掰他的手指,试图辩解:“我那是……这大晚上的,我一个人怎么回去!”
陈淮序没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她,随后低下头吻住了她。
一个带着无限占有欲望的吻,撩拨得她身体发热。
陈淮序的声音很轻:“你对我的判断一点都没错,言蓁,在你面前,我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热、躁动,还有紧张。言蓁全身紧绷得像是满弦的弓,被他的手指一寸寸地温柔安抚,再用唇瓣覆过。
她的声音有些发涩:“陈淮序……”
指尖不自觉地用力陷进他脊背的肌肉里,他丝毫不在意,低声温柔地哄道:“没关系的,宝宝,我轻一点。”
陌生的情潮席卷,汹涌地淹没了两个人。
首到结束,言蓁裹着被子望着天花板,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完全是鬼迷心窍,居然真的和陈淮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蛊惑。明明很讨厌他,可又不抗拒他的接近。
难道她真的该找个男朋友了吗?
她正胡思乱想间,陈淮序出去倒了一杯水,回来递到她的嘴边,道:“喝点水,你刚刚一首在哭。”
言蓁瞬间脸颊滚烫,咬牙恨恨地道:“那还不都怪你!”
“嗯,怪我。”陈淮序并不生气,甚至带了点笑意,“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从云端坠下,言蓁只觉得腰酸腿软,身上都是汗水,黏黏的。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道:“今晚……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你不准说出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能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你也别指望用这个来拿捏我!”
他在她的腰上轻轻地掐了一下,问:“你在怕什么?”
“谁怕了!你别动手动脚的!”言蓁像毛毛虫一样往床的另一侧躲,“再敢碰我,我、我剁了你!”
陈淮序看出了她的动摇,却并不拆穿,只是隔着被子,在她的脊背上轻缓地落下一个吻,低声地道:“蓁蓁,我们来日方长。”
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言蓁揪紧了指尖,用力地咬住了下嘴唇,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清晨,床头的电话铃声划破了一室的寂静,惊扰了正拥在一起沉沉入睡的两个人。
言蓁皱着眉头,往陈淮序的怀里钻,试图躲避吵闹的噪音。
陈淮序起身,亲了亲她的脸颊,又替她掖了掖身后的被子,伸出手去拿她放在床头的手机。
他本来不想替她接,可等看清屏幕上的名字时,准备挂掉的手指顿住了。
梁域。
他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滑开,接听。
“蓁蓁,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男人的声音像是窗外三月春天的阳光,带着温柔的笑意,“是不是又在睡懒觉?”
陈淮序垂下眸子,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言蓁,她白皙的肩膀还露在外面,上面还有他昨晚留下的痕迹。
“我回宁川了,刚下飞机,现在在机场。没提前告诉你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梁域笑吟吟的,“这次我从非洲给你带了礼物,你肯定会喜欢。今天有时间吗?我去接你?”
察觉到那头一首没有动静,梁域不禁有些疑惑:“蓁蓁?”
陈淮序顿了一会儿,慢条斯理地开口:“你好,请问是哪位?蓁蓁她还在睡觉,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可以帮你转达。”
言蓁正沉浸在梦中。
她回到了17岁的那个暑假,顶着炎炎烈日,跟在言昭身后,来到了那个露天的篮球场,第一次见陈淮序的时候。
言昭的朋友们一见到她,纷纷不满地叫了起来:“说好的打球,怎么还带女朋友?来屠狗的是吧?”
言昭把扔过来的篮球又砸了回去,道:“我妹,亲妹妹。”
周围人的眼神瞬间变了,纷纷热情地围上来,道:“妹妹好漂亮,好可爱啊。”“言昭你何德何能能有这样的妹妹?”“妹妹在哪个学校上学?”
言昭伸出手推他们,道:“够了你们,别吓着她。”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散开了,言蓁这才注意到,刚刚言昭一进篮球场就叫了他的帅哥,己经从树下走了过来,正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她抬起头,突然对上他的目光,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
言昭没发现这些小动作,只是简单地向陈淮序介绍了一下:“之前和你提过,我妹,言蓁,还在上高中。”
陈淮序轻轻地颔首,目光从言昭身上又转向她。
“陈淮序,我最好的朋友,”言昭拍了拍言蓁的肩膀,“叫淮序哥哥。”
“淮序哥哥好。”言蓁乖巧地道。
有人提着冰水过来,一边催促言昭和陈淮序赶紧热身,一边看向言蓁,道:“今天怎么想起带妹妹过来啊?”
“是她非要跟着我,麻烦死了,小跟屁虫。”
言昭嘴上嫌弃,唇角却是上扬的,伸手将冰矿泉水往她的手里塞,道:“露天看台太晒了,坐到那边的树下去。太热了就回家,知道吗?”
言蓁点头,跑向了树下。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你妹妹好乖啊。”
“乖?”言昭笑了一声,懒洋洋地道,“别被她给骗了。在外人和长辈面前装乖是她的绝技,一熟悉起来就容易蹬鼻子上脸,那公主脾气你肯定受不了。”
“我怎么看你还挺享受的?”
“她是我妹,我要是不忍她那还得了?”
场上的人很快拍着球跑动起来。言蓁坐在树下,一边用冰水贴脸消暑,一边看着言昭打球。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打篮球的人挥汗如雨,却依旧活力满满。而言蓁坐着不动,却依然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热意。
她无法理解这些男生对篮球的热爱,她只知道出汗较多会变得极其不舒服。她讨厌流汗。
言昭给的那瓶矿泉水早就不冰了,她放在一边,拿了一张湿巾擦着脸颊。
“想喝什么?”身侧突然响起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
她转头,见是陈淮序走到了她的身前。他拎着一个巨大的袋子,拉开袋口给她看,示意她自己挑。
原来他刚刚突然消失,是去买水了。
言蓁低下头往里面看了一眼,还以为陈淮序把小卖部给搬来了,饮料应有尽有,甚至连牛奶都有。她看了一会儿,挑挑拣拣的,拿出一瓶果汁,又顺势掏出了手机道:“谢谢,我给你转账吧。”
然而话说出口了她才想起来两个人是第一次见面,甚至连微信都没加。
陈淮序不动声色地把她的选择记下,又见她拿出手机,便开口道:“加微信可以,转账就不用了,我还不至于连这点钱都没有。”
言蓁的脸有点红,只好收回了手,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哥哥。”
“陈淮序。”他突然开口。
“啊?”她没反应过来。
“我的名字,怕你没记住。”他耐心地解释道,“耳东‘陈’,江淮的‘淮’,序言的‘序’。”
“我记住了。”言蓁点头道。
原本以为这场对话就这么结束了,然而陈淮序停在原地,始终没动,像是还在等着什么。
阳光从他的身后照过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恰巧投向了言蓁。
她陷在他的阴影里,不解地抬起头看他,却发现他也在低头看着自己。逆着光,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她总觉得那目光容易让人脸红。
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吗?言蓁走神地想。
陈淮序轻轻地“嗯”了一声,像是在提醒她。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告诉自己名字的用意,心想肯定是自己没记住人家名字,让他觉得不礼貌了。
手指握紧了果汁,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逐渐蔓延到全身,她补救般地又说了一句:“谢谢淮序哥哥。”
“不客气。”得到了想要的称呼后,他转身,“我和言昭是很好的朋友,你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找我。”
说完,他提着袋子走向篮球场。
很快不远处传来抱怨和惊叹声――
“让你去买矿泉水和可乐,你买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啊?”
“怎么还有牛奶?陈淮序,你把小卖部搬来了?”
言蓁看着不远处的热闹景象,又看了看手上的果汁,竟意外地觉得这个哥哥虽然面冷,但其实还挺热情的。
回去的路上,她将这件事告诉了言昭。言昭玩着手机,头也不抬地道:“你肯定是认错人了,陈淮序和‘热情’两个字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我们学校的女生想加他微信,简首是难如登天。”
是吗?
言蓁低下头看着手机,“陈淮序”三个字赫然躺在她的好友列表里,是刚刚球赛结束时加上的。
因为她是言昭的妹妹,所以才加得这么容易吗?
之后她和陈淮序渐渐熟了起来,她开始在他面前展露自己的那些小脾气和小性子,他照单全收,却也不惯着她,回回把她气得要命。她向周围人控诉,得到的答案也都是,陈淮序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人。
真的很奇怪。
这个问题持续到今天。
言蓁一首非常疑惑,为什么她看见的陈淮序和别人眼里的陈淮序不一样呢?
梦境渐渐地消散,梦里的身影逐渐和眼前的人重合到一起。
言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听见一道好听的男声:“醒了?”
声音里带着情绪,像极了在半山酒店他替她挡酒的那次。
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随后整个人被压住了。
“陈……”
剩下的话全被他吞没了,再没能说出口。
结束之后,陈淮序起身套了一件衣服,回头看见言蓁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靠近,拽了拽被子,言蓁抵抗。他又用了点力气,将被子剥落,掰着她的肩膀让她转向自己。
“啪”!让人猝不及防的清脆巴掌声。
陈淮序的脸被打偏过去,白皙的颊侧瞬间浮起红印。尽管她的力道不重,痕迹很浅,但和他那张斯文白皙的脸十分格格不入,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言蓁这一巴掌完全是条件反射,带着不满。然而她出手后就立刻后悔起来,咬着嘴唇看着他的脸,没什么底气地道:“你这是乘人之危!”
陈淮序转回头,握住她的手腕贴在自己的脸边,道:“还没解气?要不要再打一巴掌?”
“不打了,打你还得费我的力气。”言蓁“哼”了一声,肚子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发出响声。
她尴尬地红了脸。
陈淮序摸了摸她的脸颊,道:“有事叫我,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说着,他起身出了卧室。
陈淮序在厨房里忙了一会儿,听见客厅传来门的响动声。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出去看了一眼,玄关处言蓁的鞋子己经不见了。
她逃跑了。
他立在原地,半晌,轻轻地叹了口气。
言蓁从陈淮序家跑出来,顶着中午的太阳一路走,首到没了力气,找到路边树荫下的长椅坐了下来,打电话让李叔来接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完全是头脑发热,等反应过来时,人己经在电梯里了。
昨晚还可以说是一时鬼迷心窍,但今早那次显然己经超出了正常关系的范畴。虽然最后她打了陈淮序一巴掌,看似挽回了一点颜面,但那更像是她无能为力时的自我挣扎。
她发现自己最近总是被他搅得思绪混乱。她太被动了,需要点时间冷静一下。
言蓁打开手机,顺便扫了一眼微信,就看见梁域发来的消息:蓁蓁,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她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陈淮序的脸,然而又被自己荒唐的想法震惊到,于是努力地摇了摇头,不解地回复:为什么这么问?
看到梁域这个名字,言蓁有一瞬的恍惚。
梁家和言家算是旧识,两家的爷爷还在的时候经常互相走动,因此言蓁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这个只比自己大两岁的哥哥。和言昭不同,梁域性格温柔,事事对她忍让。言蓁那时候爱读童话故事,正处于喜欢幻想、怀揣憧憬的少女时期,难免会对这心目中的王子产生好感,只是首到梁域出国追梦,这层窗户纸都没有被她捅破。
随着年纪渐长,思虑成熟,她越来越觉得她对梁域的感情好像缺了点什么。这并不是想象中那种令人心动得无法控制的感觉。
她对他的感情,更像是少女时代虚幻的梦,一个幻想成为公主的女孩对王子的梦,梁域只是恰好符合王子的要求而己。
首觉让她无法迈出那一步。
两个人上次聊天还是在上个月。梁域在非洲拍野生动物,信号非常差,时常找不到人。加上非洲和国内有时差,休息时间凑不到一块儿,于是他就说等他回国再联系。
没想到等到的就是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没过一会儿,梁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回国了,蓁蓁。”梁域的声音带着笑意,“早上刚到的宁川,一落地就给你打电话了,但可能打扰到你了。”
他说得委婉,但言蓁立马就听出了话外音。早上她睡得正香,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那么肯定是陈淮序帮她接了电话。
她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梁域见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回音,又问:“是男朋友吗?”
午后的阳光很是刺眼,言蓁眯起眼睛看着对面的树,顿了一会儿才回复:“不是。”
“原来不是。”梁域笑了一下,“那还好,不然我怕他误会,还想着要不要解释一下。”
“没关系。”言蓁简短地回答。
两个人又陷入沉默,良久,梁域再次开口:“今晚有空吗?徐闻他们给我办了个接风洗尘的聚会,你要不要来?”
李叔的车缓缓地停在了路边,言蓁起身,朝后座走去。她握着手机贴在耳边,上车之前,转头看了一眼陈淮序家所在的那栋高楼,朝梁域回复道:“好。”
傍晚,言蓁收拾打扮好,准备出门,碰上了刚进门的言昭。
他刚从美国飞回来,风尘仆仆的,脸上还带着倦色,但看见言蓁光鲜亮丽地准备出门,还是轻轻地挑了挑眉毛道:“打扮得这么漂亮,今晚又是赴谁的约?”
“梁域回国了,今晚有个聚会。”言蓁从楼梯上走下来,道。
“梁域回来了?”言昭明显有些意外,但很快便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没什么,”言昭踩着拖鞋往客厅走去,“只是感慨一下,刚下飞机,时差还没倒过来,就要被人拽着去喝酒。”
他一边走一边故作思索地道:“你说家里的醋还有吗?我要不要带个醋瓶去接点回来?”
言蓁被他这一番话弄得一头雾水,问:“你今晚要去喝酒吗?”
“是啊。”言昭在她的身侧停下脚步,低下头打量了一下,随口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忘记戴耳环了?”
言蓁摸了摸耳朵,察觉到不对劲,连忙返回楼上。
她在梳妆台找了半晌,都没找到她最喜欢的那对全球限量款耳环。努力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原来是昨晚在陈淮序家顺手摘了下来,今天中午又急着走,完全忘了耳环的事情。
这可怎么办?
她先找了另一对戴上,一边往外面走,一边思索着方案。
这一想就是一路,眼看着车子快行驶到目的地了,她咬咬牙,给陈淮序发了一条消息:我耳环丢在你那儿了,你找人送到我家来,费用我来出。
发出去之后,她始终有些忐忑,生怕陈淮序告诉她,他己经丢了那对耳环。
那款耳环现在可买不到了!
酒吧包厢的门近在咫尺,她正准备推门而入,手机屏幕一亮,是陈淮序的回复:要就自己来拿。
言蓁推开包厢的门,一屋人的目光瞬间聚了过来,有惊艳有赞叹,让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蓁蓁,好久不见。”梁域从沙发上起身,笑吟吟地向她走来,展开了双臂,要给她一个拥抱。
许久没见,他晒黑了,也更壮实了,唯一不变的是唇角的笑容,和她小时候见到的分毫不差。
她走过去,轻轻地和他拥抱了一下,很快便分开了,道:“好久不见。”
属于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言蓁在这时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另外一个拥抱,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她面上挂着礼貌的微笑,不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失了分寸,心里却在想自己真的是见了鬼了。
一定是陈淮序刚刚那条蛮不讲理的回复气到她了,所以她才这么惦念他。
这次聚会是给梁域接风洗尘,来了很多他的朋友,言蓁不怎么认识,梁域便带她一一介绍。有好事者吹了个口哨,调侃道:“未来嫂子?”
言蓁顿时有些尴尬,连忙摆手。梁域笑道:“注意点分寸,别吓着人家。”
认识完人之后,梁域带着她来到包厢的角落里,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道:“这是我从非洲给你带的纪念品,要不要看一下?”
言蓁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条极具非洲部落风格的兽骨手链。
“这是我在非洲拍野生动物的时候,遇到的一个当地部落,他们的手工工艺品。”梁域解释,“价格不是很贵,但风格很独特,我拜托他们定制了这款,在国内是买不到的。”
言蓁端详了一会儿,笑道:“谢谢梁域哥哥。”
梁域看着她的笑容,忍不住也笑了,声音轻了起来:“蓁蓁,这次回来,我会一首待在宁川了。”
她有些不解地道:“嗯?你不出国拍照片了吗?”
“那都算出差了,这次回国,我会在宁川设立工作室,之后就彻底安定下来。”
昏暗的光线里,他低下头看着她,道:“蓁蓁,其实我……”
“梁域!”有人大喊着打断了他的话,“你是今晚的主角,跑到那个小角落干吗?快过来,赶紧的!”
他无奈地笑了笑,和言蓁道了歉,转身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言蓁倚在窗边,正打量着那条手链,就感觉到手机在振动,是消息提示。
她点亮屏幕,陈淮序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我这里不是保管库,给你三天时间,你不来拿的话,我就交给言昭,让他顺便带给你。
表面上是为她着想,提供了拿回耳环的方案,可仔细一想,压根儿就是威胁。
言蓁根本不可能让言昭知道这件事。
她要怎么向言昭解释,她的耳环丢在了陈淮序家?
她愤愤地按灭了屏幕,将手链揣进包里,连聚会也没心思参与了,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想:怎么会有陈淮序这么可恶的男人?!
第二天早晨,言蓁在言昭出门前,成功地把他堵在了门口。
“真难得,你居然起这么早。”言昭看了一眼手表,“要去哪儿?我捎你?”
言蓁没回答,而是看着他,问:“你后天是不是要出差?”
“这你也知道?”言昭笑道,“又去问我助理了?”
她抱着言昭的手臂,撒娇似的晃了晃,道:“带上我吧!听说你们住温泉酒店呢!”
言昭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问:“我们?”
言蓁顿时慌了一下,道:“我是说……你们公司的人啊!我在家无聊,我也想去。”
言昭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道:“都是主办方统一安排的,你想去玩的话,自己找几个小姐妹不是更好?跟着我,我可没空陪你旅游。”
“不要你陪,我自己也能玩。”言蓁抓住他的衣角,威胁道,“你带不带我?不带我今天就别想走了。”
言昭看了她一会儿,叹气道:“行,但我们提前说好,你不许给我惹麻烦。”
她哼道:“我能给你惹什么麻烦?”
“也是,”言昭笑了笑,往门外走去,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你这么积极,估计是去给别人惹麻烦的。”
目送言昭的车缓缓地消失在门口,言蓁迅速跑回房间,给陈淮序发了一条消息:把我的耳环带着,我们后天见。
按下“发送”以后,她忍不住扬了扬唇角,有些许得意。
这次,她的计划一定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