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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回来之后再说,是因为唐奕想送送祁雪峰和宋楷,他想送他们到东瀛以东,看着他们航向太平洋。
因为,汉人还没意识到这趟出航意味着什么,甚至连祁雪峰和宋楷,包括王则海这些海员,也没意识到什么。
但是,唐奕知道,知道这是比括疆千里、一战成国更伟大的一次探索,值得他去送行。
......
――――――
第二天一早,海洲船厂的码头上,人头攒动。
此次出航,有长五十丈的旗舰宝船四艘,三十丈的海舰二十七艘,另有粮船、货舟共五十三艘,马船十七艘,总共一百零一之数。
码头上,光船员本就达到了一万多人,再加上送行的家属亲眷、观礼船工,整个海州船厂码头几乎被塞满了。
唐奕当着曹佾、潘丰、祁雪峰、宋楷,还有近万海员、无数见证者的面,猛地扯下一块红绸。
霎时间,一丈余的四方石碑展露在众人面前。
“你们!”唐奕高声大喝。
“是汉家的英雄!”
“我,给你们立碑!”
......
霎时间,满场皆静,无不骇然,尤其是王则海这些普通船员。
就连现场观礼的亲眷、船工也都是面面相觑,呆若木鸡。古往今来,平民百姓何时有这等荣耀,被人立碑著说?
这果然是癫王的手笔,唐疯子的行事。为百姓立碑,只这一点,何人不惊?
那碑上,不但有一万多船员此去的功绩,还有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一个个再平凡不过的名字......
可就是这些平凡的名字刻在了碑上,屹立在海州船厂,留传于朗朗乾坤。
哗......
短时间的呆愣过后,取而代之的,是震天的狂吼、撕心裂肺的激动。
只这一下,万人船队的激情被点燃了、烧红了,别说让他们去远航,唐奕就是让他们去死,有些人都不会有半分迟疑。
......
一块碑而已,可在百姓心中,却重于万斤!唐奕感慨地看着场中的所有人。
汉人从不麻木,只是他们被压抑得太过彻底。古往今天,有君王高喝“民为本”,有墨客狂书“天下忧。”
又有几人看得懂帝王心术、文人骚情?又有谁实打实地把一块百姓碑立在万民眼前呢?
就好像古北关外黑骑营的五百丰碑,纵观古今,比申屠鸣良更壮烈的猛士不胜枚举,比黑骑营更忠勇的军人也不是没有。可是,谁曾想过为普通一兵立一块碑、建一座祠呢?
唐奕不禁暗暗自嘲,也只有我这个藐视礼教的家伙才敢这么干吧?
可是,管他呢,谁爱骂谁骂。要是以此能召唤一点汉人的血姓,能警醒一批士大夫的良知,也算是值了。
......
祁雪峰看着碑上列在首位的“祁雪峰”三个大字,不由一阵心热,但同时也有不安。
“有这个必要吗?等雪峰载誉而归之时,再表功绩不迟。”
唐奕坚定道:“有!”
“只要是出去,不管结果如何,就是大功一件,就应该被人铭记。”
“至少告诉后人,咱们敢出去、敢探索!”
抬眼看向一万多即将出海的船员。他们当中,有船厂的修船工,有唐奕在民学培养出来的航海士,有重资招募来的普通海员,还有通过赵祯从禁军中选出来退归民籍的兵将。
一指石碑下面,众人这才看见,石碑下压着一条线,一条用青石铺就,与码头黑石截然不同的线。
纵贯南北,向两方延伸。
“这条线,就是你们六分仪上的0度!”
“名曰:本初子午线。”
“你们从这里出发,再回到这里。这就是你们回家的方向!”
“有一天,你们再从这里出发,一路向前悍不回头,如果还能回到这里,那这就不光是你们回家的方向,同时也是大宋前进的方向!”
唐奕也不管众人能不能听懂,只是面对这样一个场合,面对这样一群勇士,他忍不住要抒发,忍不住要把这些都说出来。
至于“本初子午线”......
其实,唐奕原本是想直接叫“玫瑰线”来着。可惜,大宋还没有“玫瑰”这个称谓,就算叫了也没人懂。
直接叫“月季线”......好吧,想想还是算了,有点别扭。
再指高耸的石碑:
“这块碑会永远立在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
“这条线,将永远见证汉人的勇士们是怎样探索未知,见证你们是怎样征服大海!”
王则海闻之,面色潮红,“唐哥儿放心!我发誓,一定把最详细的海图给唐哥儿带回来。”
唐奕一笑,“那就拜托诸位了!”深吸一口气。
“登船。”
“起锚。”
“出航!!!”
......
――――――
此时,吴育、王绎眼见着唐奕带头登上那一艘艘的巨舟,王绎忍不住撇嘴,“这个癫王,真是......”
“真是什么?”吴育轻笑出声,偏头看向这位亲家。
“真是不应该给船工立碑?”
王绎不愤,“难道不对吗?有辱斯文!”
吴育摇头不语,欲言又止。从前的他可能也这么想,立碑这是殊荣!到了大宋,恨不得就是专属于士大夫的殊荣。文人不想与百姓分享这分殊荣。
可是现在,吴育真不这样觉得。也许他这个曾经的老顽固,已经被唐奕所影响了吧。
犹记得庆历八年,黄龙起舞,唐奕在宣德门前,当着官家与百官与开封万民的那次盛举。那一次唐奕触动了文彦博,同时也给百官提出了一个命题,如何引导民心民意?
而这就是唐奕厉害的地方,别看他疯,但是吴育知道这小子有多聪明。立碑,或有七分真情,但是其中必有三分是拉拢人心。煽动群情的意思在里面。
不说别的,只这一块碑能有什么?可是看在那些船工眼中却是不一样了。很多人为了这一块碑,会把命都卖给唐疯子。
可是也就是这么一块碑,多少人又死抱着不想给?
满脸笑意的看着王绎,却是不提碑的事情了。
“听说恪之与大郎关系不睦?”
王绎一听,立时眉头一拧,“不睦?老夫巴不得他离我远点!”
说着,还扫了一眼唐奕的背影,嫌弃道:“不识好歹、目无礼教的疯子!”
这两人是对着看不顺眼,唐奕不待见王绎,王绎这个儒家正统又何尝瞧得上癫王这个没规矩的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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