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 !
丁寿哭笑不得“那个若水啊,咱打个商量,你看这府里房间许多,你我二人没必要非挤在一间屋子,你看这样,大哥给你拾掇个专门院落”
“我不去。”戴若水摇头坚拒“师父不知何时从天而降,我得寸步不离地守着你。”“寸步不离?”丁寿搔搔鼻子,那可麻烦了。
二爷想和谁亲近都没法子,这话偏又不能挑明,只得东拉西扯地寻借口“我要是沐浴你也跟着?”“跟着啊,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光屁股的怪模样。”戴若水嘻嘻笑道。
“人有三急,我要解手出恭怎么办?”“你自便啊,我又不嫌你臭!”戴若水抿唇轻笑。丁寿只觉脑子很乱,静下心重新理清思绪,慎重问道:“若水,尊师武功修为如何?”“我师父武功自然是登峰造极,天下无敌。”
戴若水信心十足地一挺酥胸。丁寿自动忽略后面的半句评价,又问:“你我联手可能取胜制敌?”
“做梦。”戴若水朱唇轻吐出两个字,斜眼看人的鄙夷神情,让丁二爷刹那间竟生出一种羞愧感来。
“既然你我联手都不能胜过秦前辈,尊师想把我怎样你又拦她不住,我二人形影不离又有何用?”丁寿两手一摊问道。“我又没想和师父动武,为何要与你联手?”戴若水美目连闪,大感诧异。
“不动手?那你怎生让令师不伤我?”丁寿诘问,难不成你大老远是来帮秦彤的。戴若水似乎早就思索过这个问题,立即答道:“自然是苦苦相劝,求师父看在我的面上,给你个小淫贼一条生路。”
“令师若是不肯给你面子,非要我这小淫贼小魔头的命呢?”既然这事早晚要面对,丁寿索性此时便把话挑开,秦彤要是非要和他分个你死我活,就休怪他翻脸不认人,把个什么武林圣人打成筛子。
“一命换一命,我以死相胁,师父总不会不顾我的死活吧,若若是师父真的恨到非杀你不可,那我最多陪你一道死,让你黄泉路上有人作伴,总该对得起朋友一场了吧?”
戴若水凤目凝愁,眉眼难得地添了几许幽怨。“若水”丁寿听着感动莫名,忍不住想要牵起玉手。
怎料戴若水电闪般退了半步,竖起玉笛点着丁寿胸口,一脸提防戒备道:“怎么?又想捏着人家手不放?此番可不会教你得逞啦!”见戴丫头自作聪明的得意模样,丁寿一时无语,只有无奈恨声道:“睡觉!”
果然转过天来,陆郊急匆匆寻上门,见面连寒暄也免了,直接当面问道:“敢问缇帅,我母灵柩现在何在?”
陆郊只是伤神过度,加上身子虚一时没有挺住,睡上一晚人便精神了许多,待回到义庄发现自己老妈的尸身连同棺木都没了影儿,当时就急了眼,抓着看守义庄苍头的脖领子要人,那老家伙当然不肯替丁寿背锅,一五一十说了个明白,听闻是被昨晚那群锦衣卫给抬了回去,陆郊惊疑之余,也唯有亲自登门讨个说法。
“牧野少安毋躁,且随我来。”丁寿领着陆郊到了宅邸左角门内的一处院落。陆郊只见院内灵棚搭就,魂幡灵旗等一应丧事典仪俱皆齐备,一直铺陈到角门之外,不由疑道:“大金吾,这是”
“令堂客死京师,已非所愿,如何又忍心令逝者再厝郊外寒酸逼仄之地,丁某斗胆越俎代庖,将令堂灵柩请来寒舍,权作停丧吊唁之所,事急从权,未请首肯,有冒犯之处,还望进士公见谅。”
丁寿躬身施了一礼。陆郊急忙还礼“大金吾言重,郊愧不敢当。”此时陆郊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奇怪,有感的是母亲自尽,他在京中举目无亲,无一妥善处可停灵安置,他身为人子者,自然心焦难安,难得丁寿肯伸出援手,可算帮了他的大忙。
奇怪的是他和丁寿似乎也没这般深交,能让人家不避讳地借出府邸为自家办丧事,让他实在摸不着头脑。
“缇帅高义,学生感激不尽,实不知该如何报答。”陆郊想有些事不妨挑明了说,免得日后这人情还不起。
“何出此言,丁某掌管诏狱,断案不明,以致进士公身陷囹圄,遭此无妄之灾,心自难安,若非令堂伏阙鸣冤,又得陛下明察秋毫,赐还功名,丁某险些铸成大错,今日种种,不过将功补过,聊慰自心尔。”
丁寿云淡风轻,并无居功自傲之意。既如此说,陆郊疑虑尽消,再度称谢,待看见颜氏棺木时,不免又是张口结舌。
昨日里棺木置办得急,陆郊只备下了一口上好赤花松棺材,可眼前棺材木质微紫,纹理美观,且带着一股淡淡幽香之气,显是上好香楠所制,怎不教他惊诧莫名。
“寻常棺木难配令堂节行,这口香楠木的说来还是有些委屈了”丁寿慨然一叹,甚有自责之意。“不不不,已然足够贵重了,学生代家母谢过大金吾。”陆郊再施一礼。
摸着温润木料,陆郊百感交集,北人皆以楠木为贵,记得陆家有位叔公,几十年便念着能枕着一口楠木棺入土,最终穷尽一生,也仅得了一口水楠木制的寿材,比母亲这口香楠木差了许多,真是时也命也
陆郊将手移向棺盖,想着再瞻仰一番母亲遗容,怎料连推数下,纹丝不动,再一细看,棺盖早被七根子孙钉钉得死死。
“大人,这”丁寿凑前一瞧,也是大怒“这帮混账东西办事真是毛躁,吊唁未完,人还未到下葬之时,怎就上了镇钉啦!进士公休慌,我这便命人将钉子起出”“镇钉已下,哪有起出之理呀!”
陆郊泪眼婆娑,想着不能亲手为母亲入殓,再忆及十八年来养育之恩,点点滴滴袭上心头,悲呼一声:“母亲,孩儿不孝啊!”眼瞅着陆郊伏棺痛哭,死去活来的模样,丁寿暗道自己是否有些小人之心,生怕陆郊再哭出个好歹,无法向颜氏交待,急忙上前劝慰,令人搀扶着到花厅歇息。
陆郊在花厅中依旧抽噎半晌,才逐渐平静下来,丁寿犹豫着是否该将实情见告,心里琢磨着该如何措辞,刚才戏演得太过,总不好直接说方才只是个玩笑,哥们你白哭了。
你娘她就在我后院里躺着呢,那估计陆郊会扑上来和自己拼命。丁寿还没想好,陆郊揩去眼泪先开了口,哽咽道:“缇帅大德,我母子没齿难忘,郊还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大金吾可否襄助?”
“进士公但讲无妨。”陆郊迟疑着道:“陛下赐建贞节坊,家母却先而亡故”丁寿老脸一红“贞节坊之事确是丁某思虑不周”“哦?原来缇帅与学生想到一处。”陆郊转悲为喜。
什么叫想到一处?就算你怨二爷多事逼得你娘上吊,可有必要表现这么明显嘛!丁寿心里这个腻味,心头有愧是一回事,被人当面指点可就是另一码了。
陆郊却没察觉丁寿不快,兴冲冲道:“大金吾乃天子近臣,学生斗胆恳请大人向陛下进言,收回贞节坊”“唉,进士公当知君无戏言”能收二爷不早就收了。
何用你来多嘴,奈何刘太监不允啊,丁寿心中哀叹。“大人万勿误会,学生并非有心驳回圣意,而是如今家母自缢殉节,已非”贞节“二字可表,想请大人代为奏请朝廷,改表”贞烈“,以彰其行”“节妇改为烈妇?”
刘瑾微微翘起的嘴角挂着一丝嘲弄,将陈情手本往旁边随手一丢“陆郊还真敢想啊”“痴心妄想!”丁寿毫不客气地呸了一声“他老子都死了多少年啦,颜氏这当口上吊,挨得上嘛!”“嘴是两张皮,挨上挨不上的还不是看怎么说吗,你不也说那颜氏自言早有殉夫之心。只是顾念幼子,才挨到今日”
刘瑾淡淡一笑“也算圆得过去。”听老太监似乎口风松动,丁寿不解“您老莫非还有成全之意?您向来对这种事可是不上心的?”
刘瑾微微摇头“妇人孀居不易,高皇帝之时便多有明旨,亡军之妻有欲改嫁者听其亲长而行,可这百十年来民间为夫守节之风仍是愈演愈烈,咱家封驳各地所请旌表,便是不愿助长此风。”
“那这颜氏”“朝廷表彰素来贞节者多,贞烈者少,陆家门里能出来一个,当能为全族增辉不少,颜氏死里逃生不易,便不要让她再背负骂名了,这件事咱家来办。”刘瑾仰天一声喟叹,仿佛心中思绪万千。
老太监竟这般心思细腻地替一个民间妇人着想,丁寿惊诧之余,躬身道:“小子代颜氏谢过公公。”
刘瑾拍拍丁寿肩头,脸上似笑非笑:“听你盛赞过颜氏品貌,如今人在你府上安顿,你可要好生照看,别弄出什么煞风景的事哟”老太监话里有话,丁寿被说中了小心思,尴尬不已。
强笑道:“公公说笑,小子安置颜氏,只是为了弥补金殿之过,并未敢动其他心思。”“是吗?”刘瑾一扬下巴,向外示意道:“那个丫头呢?你可有动别的心思?”丁寿顺着刘瑾目光看去。
只见厅堂外戴若水正饶有兴致地围着庭院中的仿古铜灯打转,不时用玉笛轻敲灯室,一副好奇宝宝的娇憨模样。
丁寿也不禁莞尔“那是山西副总兵戴将军家的女公子,与小子有过几面之缘,来京师做客的。”朱允炆的身份太过敏感,丁寿没敢讲出天地仙侣寻他麻烦的事情原由。
只是随口编个借口敷衍,刘瑾听了冁然而笑“你哥儿倒还真招女人喜欢”“公公见笑。”丁寿尽量让自己笑得不过于忘形。
“男女之事只要你情我愿,无伤大雅,咱家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只要不出格,你随意便了。”
刘瑾目光再度投向堂外,面露欣赏地颔首道:“那女娃儿目秀神莹,精华内蕴,内功心法该是玄门正宗,你好好相处,来日也能多个臂助。”
“都听公公吩咐。”丁寿托着下巴也是一脸坏笑,帮不帮忙的无所谓,床上听话就成啊。戴若水似乎察觉到二人目光,俏脸一转,见二人都在看向自己,娇声嗔道:“小淫贼,你的事办完啦?”倒霉孩子,不能给二爷我留点面子么,听到这个称呼,丁寿顿时一脸窘态“公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