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 !
红衣女子脚步不停,调笑不断。青城四剑不发一言,只是加快了身形,眼见红影渐近,辛烈大吼一声,举剑劈出,剑身之上隐隐有红光涌起,仿佛火苗跳跃。
“好一个剑中离火。”那道红影也不回身,突然贴地一滚,反手抛出一把毒砂,硬生生阻住了辛烈攻势。
洪涛与齐守城身子前倾,两把长剑如毒龙探海,风行电击。那女子已滚入墙角,无处可躲,忽听屋檐上一声招呼“青城的朋友,小心了。”
一团黑影向着洪涛二人击来,黑影还未及身,在空中突然爆开,裂成十余片锋利薄片笼罩二人身前。“唐门毒蒺藜。”青城与唐门恶斗多年,自是识得厉害,几十年同门兄弟心意相通,间不容发之际。
突然举掌相对,彼此借力飞向两侧,堪堪避开暗器攻击范围。待得二人站定,再看眼前已无人踪。一条僻静小巷内。“三妹,你太莽撞了。”唐知节呵斥道。“谁教那几个牛鼻子对松儿无礼。”
红衣女子容颜娟好,年纪已然不轻,眼角唇边隐隐有细纹出现,举手投足间一股成熟妇人的风情。轻轻理了理乌云鬓发,女子满不在意道:“妹子我为了你一句话,便调动弟子随你北上,还不知今后如何向门中长老交待,你却为了外人训斥我?”
“你唉!”唐知节对这位年纪不小却还刁蛮任性的妹子无可奈何。“好了,四哥,你虽过继四房,咱两个毕竟是一条肠子里出来的,情分不比常人,小妹不和你计较了。”
唐知节哭笑不得“茯苓,愚兄说你什么好啊。”“不知说什么就不要说了,你让松儿去寻华山派帮忙,可真要把日月精魄的武功与他们共享?”唐三姑问道。
“那是自然,只怕他们练过之后悔之晚矣。”唐知节握紧了怀中之物,得意笑道。“唉,今夜邓府的热闹怕是凑不上了。”
邓府之内。人影纷杂,刀剑撞击与叱喝之声不绝。数十名锦衣卫围着场中十余名身着夜行衣的黑衣人正在缠斗。假山上的一座八角凉亭内,牟斌自斟自饮,身后的齐元放恭维道:“大人神机妙算,这些宵小果然自投罗网。”
牟斌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齐元放讨个没趣,悻悻退下。场中黑衣人在一名手持双环的黑袍汉子带领下,左冲右突,急欲脱出重围,看着困兽犹斗的众人,牟斌冷笑道:“明火执仗硬闯邓府,真是不把老夫放在眼里。”
呼延焘面无表情,齐元放不敢再上前凑趣,二人俱都不发一言,此时忽听远处又传来一阵金铃鸣响,声音急促。“珍宝阁的方向,大人?”齐元放请示道。“你去看看,别扰了王爷雅兴。”
牟斌依然沉着,面不改色“声东击西?有点意思。”扭身看了一眼身边的呼延焘,牟斌轻声道:“留下活口取口供。”
呼延焘躬身一礼,纵身跃下,落地时手中已多出一对镔铁判官笔,两笔犹如神龙出水,追风破月,将沿途顽抗之黑衣人尽皆打倒,直取黑袍汉子。
那黑袍汉子手举双环迎上,与之斗了三十余招,便左右支绌,抽冷子被挑飞兵刃,随即被一脚踹倒,还没来及起身,判官笔已逼在自己胸前。
“锦衣卫指挥使牟大人在此,贼人还不束手就擒。”呼延焘厉声大喝,那条蚯蚓般的伤疤宛如活了一般,挣扎扭曲,望之生怖。
余众见首领被擒,顿失战意,纷纷弃刃投降。呼延焘方自喜贼人被一网成擒,忽然一颗石子飞来打在自己判官笔上,将判官笔震荡开去,眼前一花,那倒地的黑袍汉子已不见,抬眼见一蓝袍蒙面人搀着那汉子立在自己丈余外。
呼延焘知遇强敌,凝神戒备,开口询问:“锦衣卫指挥同知呼延焘请教阁下高姓大名。”示意黑袍汉子退后,蒙面人闷声道:“无名小卒,有辱尊听,不提也罢。”
“瞧阁下武功断不会是无名无姓之人,遮遮掩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何道理。”呼延焘咄咄逼人。
呸,二爷在你们面前露过相,要是不蒙着脸,牟老头还不带人杀到东厂去。丁寿腹诽,口中却道:“阁下若瞧不惯在下装束,只管来取掉就是,在下也好领教昆仑派的震天铁笔。”
呼延焘大怒,挺笔上前“鬼笔点睛”直取丁寿双眼。丁寿轻轻后仰,让过笔锋,左掌挥出,已笼罩呼延焘胸前要害。
呼延焘后退避让,又猱身向前,双笔犹如疾风骤雨,攒刺丁寿周身大穴,丁寿不慌不忙,每次出手都攻敌之必救,逼得呼延焘这一番狂打竟无一招使全。
也并非呼延焘本事不济,丁寿阴山穴中习武三年,那老怪物以万象秘籍所载各派武功与他喂招,如今丁寿虽不敢说精通百家绝学,但各派武学长短可是一清二楚。
呼延焘越打胸中越是烦闷,他本是心高气傲的刚烈性子,从未交手的如此憋屈,一式绝招“朱笔点册”刺向丁寿要害,心中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对方出何招式,都要在对方身上捅出一个窟窿来。
丁寿见呼延焘不管不顾的想要同归于尽,也不再戏耍,这招“朱笔点册”虽为震天铁笔杀招,两笔同时可分点人周身十三处大穴,唯有两笔一错之际空门大露,时机稍纵即逝。
当下施展天魔迷踪步,切身直入中宫,背靠呼延焘身前,两手已搭他双腕,一记铁山靠,将呼延焘壮硕身子顶飞了出去,两手同时一挥,将夺到手中的两只判官笔直插入地,尺余长的镔铁笔全身入地,不留一丝痕迹。
丁寿刚刚得意地拍了拍手,忽觉身后一股磅礴暗劲涌来,不及细看,扭身双掌拍出“嘭”的一声,震得双臂发麻,一股大力涌入体内,身子不由向后飞出。
丁寿惊讶同时看清出手之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牟斌,不想这老儿内功深厚如斯,当下不再恋战,借此掌力倒翻五丈,拉住了正在逃窜的黑袍汉子,脚尖点地,再次跃出,数个起落,已跃出院墙,消失不见。
牟斌抬手止住欲追赶的呼延焘等众锦衣卫,几个呼吸平稳自己翻腾的气血,缓缓道:“你们不是此人对手,将活口押解北镇抚司。”“大人,珍宝阁哪里”呼延焘忧心问道。“有方旭在,可保无虞。”牟斌淡然道。
临水一座凉轩内,纱笼低垂,丝竹阵阵。轩外不远处,沸反盈天,杀声阵阵。一名黑衣蒙面人在齐元放率领的锦衣卫围追堵截之下,且战且退,渐渐靠近凉轩。
“轩外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屋内莺声燕语,春色满庭,有趣,真是有趣。”荣王拍案大笑。
杀声渐近,可人停了琴音,几人俱都靠近窗前。那名黑衣人武艺颇是不凡,锦衣卫几次合围,俱都被他脱困而出。眼看荣王与邓氏夫妇全在观望,齐元放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他的夺命双钩享誉江湖多年,投身锦衣卫后功夫并没落下,若是在众目睽睽下再走了人犯,他也没脸见人了,当即大喝一声,齐元放双钩齐动,如蝎子摆尾,尽攻蒙面人要害。
那蒙面人手中单刀挥洒,如闭门铁扇,将双钩攻势尽挡于外,随后一式穿手藏刀,刀光一隐,从肋下穿出,逼得齐元放连退数步。
“方旭,你就这么看着?”邓通瞥了一眼老友。方旭轻笑一声,身子已如灵燕穿云,飞出轩外,一柄长剑擎在手中。
“朋友留步。”笑声未停,剑光闪动,化为漫天寒星,笼罩蒙面人全身。黑衣人寸步不退,刀光变幻,诡异出奇,顷刻间仿佛同时出现了十余把单刀同向方旭身周砍去。
“飞云幻雨十三式。”方旭默念一声,剑眉轻皱,长剑如惊风密雨,将攻势一一化解。长剑“铮”的一声轻鸣,剑尖不偏不倚点中黑衣人刀身力量薄弱处,黑衣人拿捏不住,单刀脱手。突然“啊”的一声惊呼,由轩内发出。黑衣人借众人一呆之际,身子窜起。
“哪里走。”齐元放一声唿哨,一张绳网从天而降,八名锦衣卫各执一角,围攻而上。眼见黑衣人已是瓮中之鳖,无路可逃,方旭也高喝一声“留下吧。”
挥掌向黑衣人拍去。黑衣人不躲不闪,迎着方旭掌势出了一腿,借着掌风身子陡然变向,斜斜飞了出去,恰好脱开绳网范围。黑衣人落地后脚下不停,再度腾空,转眼间便消失夜色之中。
“你”齐元放眼见来人逃脱,对坏事的方旭怨念甚深。“且看轩中人安危。”方旭撂下这句话,便奔凉轩而去。
此人和王爷、姑老爷关系匪浅,齐元放有苦难言,自认晦气。凉轩内,可人花容惨淡,娇躯轻颤,摇摇欲坠,邓通关切地扶着她的手臂“可人姑娘,发生何事?”可人指着轩外一片花丛,颤声道:“那里好像有人”
几人警觉忽起,朱佑枢外间护卫连忙上前搜寻,却无任何踪迹。“许是妾身眼花。”可人惊魂稍定。“酒醉人心,花迷人眼,也是平常事。”朱佑枢哈哈笑道。牟惜珠冷哼了一声,邓通才惊觉自己还扶着姑娘手臂,连忙松开,避嫌般退了几步。
“发生何事?”方旭踏步而入。“何事?方旭你今后切莫再吹嘘自己如何武艺高强,堂堂方大少,连一个蟊贼都捉不住”邓通为掩饰心中尴尬,抢白道。
“说得有理。”唯恐天下不乱的朱佑枢连连点头。莫名躺枪的方旭没好气道:“听了轩内惊呼,我若不以你们安危为先,还算得朋友么?”朱佑枢附和道:“此言甚是。”
“王爷,你到底帮哪边的?”邓通道。朱佑枢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本王帮理不帮亲,你们继续。”
“千错万错,错在妾身。”可人施个万福道:“今夜诸位未曾尽兴,明日妾身在馆内摆酒赔礼,还望拨冗见顾。”方旭微笑还礼“方某必定到场。”“本王自无不可,只怕某人难以到场。”朱佑枢意味深长地看向牟惜珠,眼角全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