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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疑惑。”
“西关大败,西壁垒被攻破,十六字营在西域边陲死了三万六千甲,十不存一的逃回西关。”
“战报上说......西域边陲,西关交接,交战之处,大山大雾,极其隐蔽,江轻衣中了西域兽潮的埋伏,这才导致了这场大败。”
北姑苏道繁琐事宜忙完的那一日。
城主府,大殿下,二殿下,还有齐恕,都到了这里。
易潇皱着眉头,认真说道:“我知道那里。”
他指了指悬挂在城主府一面墙壁上的巨大地形图,在古老羊皮卷上,被他圈出了西壁垒大败三万六千甲的具体地点。
一马平川。
一片平原。
魏灵衫在易潇身旁,轻轻说道:“当年在洛阳的时候,玄上宇跟我说过这里,西关边陲深入二十里,一片大雪原,风大无山,雪势极大,不祥气运流转。”
“紫袍说......这片地势,无山可依,鸟不能飞。”
郡主大人面色有些复杂的说出后面四个字。
鸟不能飞。
凤雏展翅,便折翼于此。
萧布衣和萧重鼎没有说话。
“接下来要说的......就只是我的一个猜测罢了。”
易潇深吸一口气。
“诸位应该听说过,北原王庭,在前阵时间,已经被漠北王完成了合流吞并。”
在座的所有人,都轻轻点了点头。
小殿下伸出一根手指,在悬挂的羊皮古卷上缓缓移动,挪到了北魏邀北关以外,那片荒袤大寒比西域更为甚之的北原。
北原王庭,四大王庭之一的漠北王庭,在阎小七代表的北魏势力扶持之下,几乎是以王者之姿吞并横扫了其余三大王庭。
那位漠北王,在八大国期间,就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崛起于微末之间的草莽人物,都不容小觑。
“那位漠北王,我听说......”易潇斟酌着字词,缓缓说道:“他在大雪原之中,似乎有着能够操控天气,地势的大神通。”
齐恕闻言之后点了点头,附和说道:“天阙的情报,不会有假。”
小殿下深吸了一口气,道:“之所以要赶在今天,召集大家,说这件事,便是因为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揉了揉眉心,按捺住心头那种不安的躁动,对在场的寥寥几人说道:“如若不出意外,我们兄弟三人很快就会启程,动身准备返回兰陵城,齐恕先生也会回到兰陵城负责处理一些中枢事宜,而兰陵城则会派出一部分齐梁的核心砥柱,抵达北姑苏道后,一同协助西宁王,妥善安排余下的细枝末节。”
易潇蹙了蹙眉头。
“可能是某些预感的原因,我觉得这些话不吐不快。”
他一只手攥紧莲衣衣袖,指尖隔着衣袖,在羊皮古卷上不断点指。
从漠北王庭开始指点,不断挪移,顺着他指尖的动作,易潇不断开口,不断叩击指节。
“漠北王庭完成北原合流,阎小七是最大的功臣,那个女阎王据说一个人杀了三大王庭各自千余人,有她这样的杀神坐镇,即便是如今的漠北王庭,也不得不威慑于她一人凶威,更不用说阎小七背后站着的庞然大物。”
“阎小七是曹之轩的死士,也是紫袍棋盘上最大的棋子之一。”
“当阎小七扶持漠北王打下北原之后,这个名存实亡的王庭,其实已沦为了紫袍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山海经可以藏匿妖气,可做不到将一整片大雪原,都变成山川,将妖兽的身形都隐匿起来。”
“能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那位漠北王。”
“如果再去深究......”
当易潇的话说到了这里,意味便已经不能再明确了。
不言而喻。
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
大殿下猛然站起身子,下意识抬高声音。
“任平生死了!”
“西壁垒破了!”
“十六字营死了一半!西关......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实在太荒谬了......这,这对北魏有什么好处?”
萧重鼎面色很是难看。
他已经明白了易潇想要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这一切,没有理由,没有道理的。
那袭紫袍没有理由卖国,去通敌。
而跟妖族勾结,串通,坑杀西关将士这样的手段,又实在太过低劣和无耻。
“无论是齐梁还是北魏,对妖族都没有深入的了解,没有人知道‘山海经’究竟有什么样的神通。”大殿下声音有些急促,道:“若是能搬山呢,若是能做到这一切呢,你刚刚提的这些空想,又有什么意义?”
易潇沉默了。
他摇了摇头,道:“你说得对,没有意义。”
小殿下望向大哥。
萧重鼎还是一个太过天真的人啊。
齐恕先生和萧布衣的面色倒是还好,只是稍显古怪。
城主府里的这场会议很是短暂。
在这一句话结束之后,就陷入了沉默。
萧重鼎也沉默了。
他似乎明白了真正的意思。
当所有人都明白了易潇的意思。
这场仅仅有少数人参与的会议,便真的没有了意义。
......
......
“存在即合理。”
“但凡有一丝可能,就不能不去猜测。万一成真了呢?”
北姑苏道城主府灯火通明。
萧布衣和齐恕先生两个人匆匆行走在走廊之中。
“小殿下忽然提出这个念头,让我有些诧异。”齐恕低垂眉眼,走到自己府邸,开了一扇门,请二殿下坐入屋中。
他关上门后,静静站了片刻,忽然转头问了一句。
“二殿下明日回城?”
萧布衣轻轻点头。
“大婚是一件好事,不要因为琐事坏了心情。”齐恕轻柔道:“若是有可能,齐恕倒是愿意腾出时间,为二殿下做司仪。”
萧布衣有些烦闷,深吸一口气:“齐恕先生,你我都明白易潇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何必试着将担子从对方肩头扯下来?”
“是。”
齐恕眼神里有些细微的闪动:“齐恕笨拙,不知是否与二殿下想到了一起......”
“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萧布衣捂住嘴唇,连续虚弱的咳嗽数声,说道:“兑子......就是兑子。”
“任平生死了。”
“西壁垒破了。”
“西关死了很多人。”
“这对北魏有什么好处?”
他摇了摇头,有些自嘲地重复了萧重鼎的话。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齐恕接过了萧布衣的话。
他喃喃说道:“可这对北魏......又有什么坏处吗?”
......
......
任平生活着,是一件好事吗?
西壁垒还在,是一件好事吗?
“北魏想要的,是江轻衣,也只是江轻衣,自始至终都是如此,北魏需要一位能够接过黎青重任的人物,江轻衣再合适不过,因为他是洛阳的人,等到他有朝一日接手西关之后,就不用再担心这块战力最猛的区域闹着脱离洛阳掌控。”
“可任平生在江轻衣身边,江轻衣已经逐渐开始变得与之前不同了。”
“这样下去,他会变成下一个黎青。但西关,却永远不会成为曹之轩的西关。”
“对齐梁来说,烽燧失了,似乎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所以我们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西壁垒与烽燧截然不同,西关要死战,死守,也不可能丢了这座城池。”
“二十万兽潮攻城,江轻衣如果没有冒进,想要死守,即便牺身四万十六字营,也不一定能够守住西壁垒。”
“对洛阳而言,西关死了多少人,只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
“只要能够承受,那么守得住,守不住,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任平生死了,江轻衣一朝看不到真相,就一朝会以西域为毕生死仇,而如今失去所有助力的凤雏,就只有唯一的后盾,也就是洛阳。”
“关键时候扶了他一把的曹家男人,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给他重新来过的机会,再扶持他重归西关,最后成为第二个黎青。”
“然后......握紧西关。”
一言尽。
两人俱是沉默。
萧布衣声音沙哑:“很古怪的逻辑。”
齐恕面色苍白:“但是......可以说通。”
“他的想法总是与常人不同。”二殿下闭上眼,想了想易潇说话时候的言语,举止,动作,神态。
像是在担忧什么。
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出口。
萧布衣沉闷咳嗽数声,不再去想这件事,而是望向齐恕:“父皇的身体最近似乎并不好,接近年关,我应是要回去一趟的。烽燧让出之后,齐梁便可以不变应万变,有些事情,无关紧要的,就随他去好了。”
齐恕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谁也不知道那个紫袍是怎么想的。”
“前些日子,西关也是坐在如今北姑苏道的位置,一夜之间就被破了壁垒。”
他有些微恼:“当下局势,错综复杂,齐恕......看不清楚。若是......”
后面半句没有说出口。
萧布衣知道他想说什么。
若是老师在,就好了。
(除夕夜哟~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