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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消息都传得人尽皆知了,潘泊生想要卓香琪母子的命,让我中秋之前拿童家最值钱的东西去青州找他,不然叫我童家绝后,至于这最值钱的东西是什么,让我老头子自己掂量着办,别装蒜。”
童柏年摇了摇头,靠在摇椅上,抱怨道:“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一点也没有君子之风。”
林二春诧异的问道:“最值钱的东西?”
这几年觊觎童氏财富的人不在少数,态度好的想方设法的讨好童柏年,态度差点的明抢的也有,别说童柏年了,就是林二春都已经见怪不怪。
所以能够让童柏年都动气的东西,肯定不是金银珠宝。
可除了这些,童家还能够有什么让人动心的?
林二春摸了摸脖子上的那块鸡心石。
那次沉船事件之后,她就将这块石头还给了童家,童柏年在一年多后见到她,看在阿旋的面子上,还是将她狠狠的训了一顿,之后还是将东西给她了,并言明不会再有第二次。
林二春这才知道,这块石头叫聚灵石,是童观止的母亲带来的嫁妆,童柏年视之如命,能够让童观止给她,可见是真的认可她的。
童观止的母亲、自己的婆婆袁氏是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来历,童观止知道的也不比林二春多,他出生之后没多久袁氏就去世了。
童柏年二十二岁就成了鳏夫,此后独自抚养童观止长大,到如今已经过了二十六年的和尚生活了,身边连个伺候的女人都没有,绝对是真和尚。也足见老爷子对已故婆母的感情。
不过,童柏年却很少跟童观止提及袁氏,可以说,林二春和童观止二人都是通过童柏年给他们的那些袁氏留下的遗物,才对袁氏有点儿了解。
有一点很奇怪,袁氏死后被童柏年安葬在嘉兴城外,并未入童家祖坟,林二春曾问过童观止,他说这是他母亲自己要求的,具体是什么原因,老爷子不曾跟他说过。
这聚灵石的来历也就到神秘的袁氏为止,至于最初从哪里来的已经不可考。
童柏年说这石头有招魂凝魄的作用,不过如何使用他也不清楚,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神奇的作用,究竟能不能百试百灵?
童柏年说得含糊其辞:“也要看缘分吧。”
聚魂,听起来也挺玄妙的,玄归玄,可大千世界,本就无奇不有。
更何况,林二春还亲身体会过聚灵石的作用,她能重活一世也是托了这块石头的福。
在她看来,这聚灵石绝对是远超童氏所有财富的大宝贝,只是,还得有个前提――如果知道如何使用的话。不然,也就只是个挂在她脖子上的装饰罢了。
这样神秘的家传宝贝,林二春一直十分谨慎,怕被人察觉有异样,她塞在衣领之下,平常碰都不敢多碰啊,可居然还是被外人知晓了。
她想,如果消息是更早之前透露出去的,那肯定会比如今更不得安宁。她只当是最近才走漏了风声,可是家里就这么几个人,之前童柏年还在外面奔走,做出儿子死了凄苦报复的模样,可如今也都好好的待在这小镇上,镇子里也没有什么可疑之人。
她诧异的问童柏年:“爹,是鸡心石吗?他们知道有这个鸡心石的存在啊?”
童柏年嗯了声,看着童观止,林二春也去看童观止,顿时才反应过来另一条信息,问:“顾凌波早就知道这聚灵石吗?”
几年前林二春就因为顾凌波已经生过气了,童观止当时还说要跟她解释,可那是她被他折磨得根本不想听,再后来,就被他用别的事情给岔过去了!之后接二连三的发生了许多事情,她也认定了顾凌波是白洛川的心上人,原本以为童观止跟这个女人没有关系,可对方居然知道聚灵石。
童观止说过这是他娘给儿媳妇的。
那顾凌波为什么会知道?
他们曾经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
林二春的确是有点心里不舒服,不过要说是生气却也谈不上。
她相信眼下在童观止心里,就算自己不是最重要的,可也绝对不会有女人能越过自己去,这点儿自信她还是有的。
可自信归自信,但,前女友对现任来说,怎么都是一根刺。
林二春目光森森。
童柏年扫了她一眼,靠在摇椅上,边晃边道:“她应该是知道一些的,你不知道,当年还是这小子第一次动心,那时......”
童观止先无奈的打断他亲爹:“爹,顾凌波知道的不多,也不是我告诉她的,顾家是怎么有所耳闻,你不说我也不清楚,而且她根本就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她也没有见过,你故意这么让你儿媳妇跟我闹,有意思吗?”
话是对童柏年说的,却是在跟林二春解释。
童柏年半眯着眼睛哼了声:“有意思。”
童观止真是服了这老狐狸了。
那就无话可说了。
童观止又笑着安慰林二春,“二丫,酿酒的温度过高了就会变酸了,成了醋,你的眼神真是太烫人了,这是吃醋了?”
林二春盯着他好一会,童观止正要再说点什么,她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视线,晃晃悠悠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了,问童柏年,
“顾小姐她既然早就知道有宝贝的存在,怎么现在才突然行动?当年唾手可得的东西她不要,现在公然绑了卓香琪和孩子,就不怕卓家人报复?”
林二春还记得卓香琪跟她说的,他们卓家也是后台很硬的。
这几年林二春也是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而且她名下还有个镖局,几年来也成立了不少分号,也算是涉足江湖了,多少也知道一些江湖消息,比如潘泊生和顾凌波,她就知道点儿。
他们本来是盘踞青州的水匪,这几年别的匪寇放飞自我的时候,他们在致力于洗白,如今在运河上跑船货运也很有名气,那潘泊生还是青州府漕运司挂了个公职,名面上也算是公门中人。
做出公然绑架卓香琪的事情,还敢闹得人尽皆知,实在是匪夷所思。
童观止巴巴的望着林二春,解释:“没有唾手可得。”
林二春没理会他,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顾小姐出了什么事才急需要用?不然就凭她以前跟童大爷的感情,也没必要公然逼迫您,找您借用应该也是成的吧。”
童观止扶额。
童柏年哼了声,白了林二春一眼,“你以为我们老童家是开善堂的,谁来借都得给啊?”
林二春悻悻的摸了摸下巴,与有荣焉的冲童柏年笑笑,“爹说的是,您老将顾小姐挂在嘴上怼我,这别人家的孩子再好,自家的再差,那也不换,是不是?”
童柏年失笑道:“越发的没脸没皮不害臊了。”
林二春才不在意这种小抱怨,又问:“卓七小姐的儿子是童家子孙这件事又是谁传出来的啊?万一消息有误,那顾小姐和潘泊生的威胁岂不是毫无意义?”
她觉得应该不是卓香琪自己,她再天真应当也知道,如今公然宣布跟童家扯上关系,风险是极大的。
童观止接连被酸,突然长叹了一声,“怎么会万一消息有误呢。”
叹完,他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坐在林二春旁边,只看着她,不再说话了。
童柏年横了他一眼,道:“谁传的还不确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香琪和那个孩子被人抓了,她也没有否认过,不然别人抓她做什么。”
几年前,童柏年还收到过他的老友卓博远转交给寒山寺方丈的一封信,在信中说是对童家的遭遇没办法,让他节哀顺变,保重身体,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等着他。
当时童柏年不明白惊喜是什么,现在倒是明白了,敢情卓家一家子都当卓香琪的那个孩子是他孙子。
童柏年也有些头疼,这叫什么事?凭白多个孙子这件事,就像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怎么都说不清楚了。
要不是被赖着的人是他很了解的亲生儿子,他也差点都信了,不然别人好端端的姑娘家故意赖着他一个“已死之人”,童家还麻烦缠身,她图什么呢?
说卓香琪情深意重?
他还真是夸不出口。
童观止则是郁闷的站了起来,他爹尚且如此,何况是他啊。
他又不好挑出来反驳,力证清白,可也不能这么凭白被诬赖,担了这个风流的名声。
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可他亲爹和亲媳妇,这两翁媳同仇敌忾的排斥他,好像他真的做了什么,好像他是个上门女婿,这时候插什么话都是错的。
他走来走去,晃得人越发晕得厉害,林二春垂下头看着地面。
她还真是不明白了,在卓家别院的那天晚上,东方承朔和卓香琪二人,难道就不知道睡的人是谁?
卓香琪一口咬定是童观止,那......
“东方承朔呢?他有没有收到这个消息?将消息告诉他,让他去处理就行了吧,以他的身体情况,能有个儿子,他一定会重视。”
童柏年闻言哼哼哼笑了几声,“香琪一口咬定是观止的儿子,丫头,你觉得东方承朔能相信那是自己的孩子吗?”
林二春拖着下巴,这就真的尴尬了。
东方承朔会相信才怪,就算是他知道那天晚上是跟卓香琪春风一度,以他的性子,他也不会去信,何况如今闹得人尽皆知,卓香琪都不承认,他会巴巴的跑过去认儿子?
除非林二春去跟东方承朔和卓香琪对质,将他俩都戳穿了,可,她又不傻,干啥要自己给自己添堵呢,要是东方承朔知道自己算计他,只怕还得来逼死她一回吧?
误会就误会吧。
。卓香琪母子俩虽然可怜,可这件事情也烦不到她,跟他们没什么实质上的利害关系,就是完全不理睬也不会有任何损失,严格说起来也是卓香琪自作自受,当初如果她不想害人,也不会害到她自己。
林二春唯一担心的就是童柏年,她这公爹很重感情,他跟卓博远是老友,要是卓香琪母子真有什么事,他估计也不好面对老友。
可惜这时代没有办法验dna。
不知道公爹会怎么做?
还能怎么办?硬碰硬将她抢出来?万一对方狗急跳墙,将知道的关于聚灵石的消息抖出去,那可糟了。估计就算说童观止死了,也会有人去掘坟。
“那爹您打算怎么办?卓家要是有法子解决,这件事也不会让您生烦了。如果什么都不做,卓七小姐跟那个孩子真的会有危险吗?”
童柏年烦躁的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离中秋还有两个多月,慢慢想法子吧。你们下去吧,一个在这晃得我心烦,一个问的我头疼,都是不省心的。”
被赶了,林二春施施然从屋里出来。
这个钟点,她打算回去晌歇一会,方才在酒窖里只喝了一点点酒,已经有点上头了,晕乎乎的正好睡觉。
童观止跟她并肩走,笑问:“二丫刚才真吃醋了?”阴阳怪气的刺了他好几次了。
夫妻四年多,除了最初时候的那次波折将一切都打乱了,自从阿旋出生之后夫妻关系又开始平顺起来,期间有甜蜜,有摩擦,也有各自的妥协和磨合,到如今趋于稳定。
稳定的不只是夫妻关系,还有她,这还是那回在沉船事件之后,童观止头回再次感觉到她对他的情绪上有波澜。这种波澜并非他故意惹她喜怒哀乐情绪变化中的任何一种,当事人能感受的格外清楚,却只可以为不能言传。
她果然还是很在乎他的,因为在乎,所以一点点的瑕疵也让她受不了,竟然会因为那点陈年旧事而吃醋,还真傻呀。
这感觉还真......爽啊!
林二春道:“鲜花能引来蝴蝶,牛粪能引来苍蝇,这话还真是没说错,瞧瞧跟你有关系的那两个女人,一个你喜欢的吧,想要抢你东西,一个喜欢你的吧......”
童观止笑得越发开怀,“二丫,原来在你心目中我们俩就是鲜花和牛粪啊?这个比方虽然不太好听,不过,你也清楚,比起蝴蝶,鲜花更需要牛粪,那些蝴蝶可不能跟你比。”
林二春顿足,拿胳膊肘怼他,“你才是牛粪,引来的都是苍蝇!”
童观止捏住她手,“二丫,你怎么能说自己是苍蝇呢。”
林二春深呼吸了一次:“童观止,你见过牛粪会追着苍蝇跑吗?我们俩是不是你先追着我的?”
“嗯,是,那我是苍蝇?我现在可以吃点儿牛......”
“......童观止,你真是够了!”要不是这四年都跟他生活在一起,几乎没有分开的时候,她真怀疑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让他变成了如今这样。
明明最初认识的时候,他还是淡淡的君子风。林二春绝不承认,是自己影响的他,她虽然也口没遮拦,但有些话却没有他说的如此自然!
童观止笑着揉揉她头。
“你别想继续装蒜。”林二春道:“你明知道她知情,也没有任何防备是不是?还真够信任她的。你活着的时候人家顾小姐还真就保守秘密了,也算是对得住你,换成是我,说不定早就按捺不住了。”
她语气酸得冒泡,童观止趁她不备,直接先搂再抗,将人扛在肩膀上,大步朝他们的房间去。
林二春毫无防备,等头晕得更厉害的时候,她人已经都倒过来了,大怒:“你放我下来!”
放自然会放,不过,一直到关上门,到了床边,童观止才将她放下来。
她小气扒拉的刺他,他突然动了情,这是自己的亲媳妇,自然也不必辛苦忍着了。
“顾凌波那里,你有消息吗?她为什么突然要......”事后,林二春还是念念不忘。
等她得到消息弄清楚这些疑问的时候,已经是七月末了。
从播州出发,到青州的时候,正好暑气渐退,秋高气爽。
青州韩庄湖口码头附近有一处前朝点兵台,早已经废弃了,只乱七八糟堆放着一些木箱子,是货船卸货的临时堆放处,平日里除了卸货的船夫力工,和货主商户,少有人会过来。
中秋这日,点兵台上的货物被挪开了,四周却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运河上也停了不少船只。
大家都在等着潘泊生的出现。
从卓家告官,官府来捉拿他,他就带着卓香琪母子消失了,中秋是他给童柏年的最后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