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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明珏很敏捷地滚到床角,两指交叉,冲萧怀逸做出暂停的手势。
萧怀逸站在床前,注视着蜷缩在床角的明珏,脸上流露出痴迷的媚态。他坦胸露背,健美结实的肌肉轮廓分明,下身穿着一条大红色软绸长裤,散发艳冶的光彩。几缕头发随意散乱,一张俊脸半遮半露,凭添蛊惑的性感。
这副神情,再加他这身装扮,美感自然而然流露,当然,也很骚包。明珏挑着眼角注视他,咽下口水,这么俊美无俦、浪态毕露的男人不扑倒可惜了。
可是,再过几天,他又会被别的女人扑倒,真要跟人分享吗?不行,绝对不行。这么优质的特等货摆在眼前,秀色可餐,却只能看,想吃又不能吃,欲罢不能,想想又恶心,活了两辈子,才知道这种感觉真TM别扭到极点了。
“明珏,这些日子我很想你,别害怕,过来,到我怀中来。”
“哼!我才不怕你,到你怀中去?我傻呀!”
“不来就是傻。”萧怀逸坐到床边,哄慰明珏放松警惕,慢慢向她挪移。
“打住,不许过来。”明珏冲他呲了呲牙,找出她起草的结婚协议书,递给他,说:“先看看,没意见就签字,有意见,哼哼!请保留。”
萧怀逸接过结婚协议书,只扫了一眼,就笑了,说:“我同意。”
“同意就签字。”
“没有笔墨,这时候让下人拿笔墨进来,会招人闲话的。”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还好我早有准备。”明珏递过一只碳墨笔,又说:“你看好了,将来我用这分协议对号入座,一不小心,说不定会赔死你。”
“不要紧,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反正这辈子我是赖定你了。”
萧怀逸在接碳墨笔的时候,顺便在明珏手背上捏了一把,看到明珏白嫩的手背上泛起红印,他的眼里充溢着得意温情的笑容。他很痛快地在结婚协议上签了字,并在明珏的指导下,自己保留了一份,供以后参考。
“还有事吗?”
“有,我想跟你说……”
明珏话还没说完,萧怀逸就扑到床上,双臂拢起她玲珑的身体,把她压在身下,细细看着她,连她眨眼的动作和睫毛的抖动都不错过。
“明珏,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从没这么想过一个人,确实是昼思夜想。”
“你……”明珏想揭露他的情史,想了想,还是算了,想他过去那些事不等于给自己添堵吗?过几天,还有一个大麻烦需要她面对,她哪有这么多精力?
“明珏,想你有时候很高兴,有时候也很难受,总想把你早点娶进门。”
“想我?哼!再过几天,你又要趴到温六小姐身上,对她说这番话了。”
萧怀逸腾得一下起来,蹿到床边,扯了一块湿巾捂到嘴边,干呕了几声。
“是不是想吐?喝那么多酒。”明珏坐起来,在他背上捶了几下,低声埋怨。
“我没喝多,刚才是装醉,是你总恶心我,大喜的日子,影响心情。”萧怀逸紧皱眉头,一脸不耐烦,眼底的柔情和喜悦也荡然无存了。
明珏横眉立目怒视他,冷哼一声,怒问:“我影响你的心情?怨我吗?你过几天要另拥佳人,这么大的喜事,谁不知道?难道你还怕人提起?”
萧怀逸抓住明珏的手,揉摸了几下,柔声哄劝,又拍了拍她的肚子,以示安慰。听到明珏冷哼叹气,萧怀逸看着她,也陪着她装模做样叹气。
先前,五皇子给萧怀逸送来几十名美女,这些美女有一半是暗探、眼线和奸细,有人甚至想对萧怀逸下毒手。清除这些人之后,萧怀逸不留半分情面,就让人把这些美女的尸首送到了五皇子府上,说是给五皇子的“厚礼”。
五皇子看到“厚礼”,一句话也没说,就让人把那些尸首丢到了乱葬岗,对萧怀逸也没有只言片语的解释和安慰。萧怀逸认为用这么直接的方式揭露了五皇子的阴谋诡计,一定会令五皇子颜面大失,从而触怒温家人和五皇子一派。
如果温家人和五皇子一派思维正常,应该暂避风头,慢慢缓和与萧怀逸的关系。不成想,事情过去还没有多长时间,温家就求皇上把温玉娥赐给萧怀逸做平妻。这令萧怀逸很惊诧,一开始听到这件事,他都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是温家人和五皇子一派对温玉娥特别有信心,还是他们的脸皮已经厚到锥子都扎不透了呢?或是五皇子一派另有诡计,萧怀逸很想知道。
接受温玉娥做平妻,萧怀逸另有打算,若五皇子真能上位,他也给自己和明珏留了一条退路。明珏肯定会为这件事心里不舒服,萧怀逸目前还没想到最好的办法解除明珏的心结,只能软磨耍赖,让明珏慢慢相信他。
“明珏,你是聪明人,有些事情我不说得透,你也明白。”萧怀逸躺到明珏身边,低声说:“明珏,除了你,我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相信我,好不好?”
“不好,我恶心。”明珏回答得很干脆。
“我也恶心。”萧怀逸紧贴在明珏身上,笑着说:“你我真是夫妻同心。”
明珏轻哼一声,没说话,她憧憬了两辈子的洞房花烛夜,就因为温玉娥要插一脚,就好象在她心里扎了一根软刺,拨不出来,又不能忽略,令她极不舒服。
见明珏没开口,萧怀逸嘴角挑起一抹柔媚的笑意,手脚并用,慢慢朝明珏靠拢。明珏瞪了他一眼,扭动身体,朝床角退去,直到无路可退。
“明珏,我真的喜欢你,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相信我。”
萧怀逸喃喃着甜言密语,身体罩在明珏身上,双手轻轻梳拢着她的秀发,在她的额头、眼角、脸颊和芳唇上烙下串串吻痕。见明珏闭着眼睛,毫无反映,萧怀逸微微一笑,手伸进明珏的中衣里,认真而热情地摸索。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几番周折,能娶明珏为妻,他心里的愧疚喜悦掩盖了。
明珏没有沉沦在柔情密意中,反而更加清醒,也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半推半就,趁萧怀逸意乱情迷,正准备和她做最亲密的接触时,她突然用力,一把推开他,坐起来。萧怀逸还没反映过来,明珏就亮出尖利的小虎牙,在他手上“舔”了一下。萧怀逸手指吃痛,身体不由一颤,指尖就流出了鲜血。
鲜血洒落在洁白的元帕上,如冰雪中绽放的红梅,点缀得妖娆且冰冷。
“落红了,你的任务完成了,我要睡觉,请勿打扰。”
说完,明珏没看萧怀逸的表情,闭上眼睛,倒头便睡。骤然间,她的心里好象缺失了一块,空落落的,透进凉风,吹得她如同在风雨里飘零一般。
指尖仍在滴血,萧怀逸好象没有感觉一样,默默注视着明珏,眼底充聚着无奈的痛意。刚才热情如火,此时好象被冰水浸透,遍体生寒,渐渐凉到心间。
“明珏,你……”
“我很好,我不想跟你在一起,我不喜欢你,行了吧?”明珏睁开眼睛,看到萧怀逸的手仍在流血,无奈长叹,忙拿了手帕和药粉帮他止血包扎。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我不勉强。”萧怀逸躺在床上,与明珏保持了距离。
欲火中烧很难受,今晚又是洞烛夜,明珏总觉得这样做亏欠了萧怀逸。她可以不跟萧怀逸行夫妻之事,但也要充分照顾萧怀逸的情绪,做到夫妻和睦。免得落人口舌,侯府内外强敌环绕,一不小心,被有心之人利用,就悔之莫急了。
“侯爷,我有话跟你说。”
“说吧!”萧怀逸紧闭眼睛,面色沉到毫无表情。
“让莲心和莲叶伺候你吧!外面的大床也是黄梨木的,很结实,房间也隔音。”
萧怀逸眼角眉稍泛出笑意,又不由笑出了声,仍闭着眼睛,眼皮都没有掀一下,说:“赶紧睡吧!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祭祖呢。”
明珏见萧怀逸没生气,心里踏实,轻轻舒了一口气,面向萧怀逸躺下。萧怀逸掀起眼皮扫了明珏一眼,翻了身,毫不客气地给了明珏一个背。明珏知道萧怀逸在赌气,笑了笑,也不在乎,在他的背影笼罩下,很快进入了梦乡。
感觉到明珏睡着了,萧怀逸翻过身,扯过一条薄毯搭在明珏和自己身上。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明珏的发梢、睫毛、鼻翼和唇角,眼底充溢着宠溺的笑容。他在明珏的脸颊落下温柔一吻,拥着她的身体,闭上眼睛,享受痴爱的甜蜜。
“侯爷,夫人,该起床了。”
听到喊声,明珏刚要怒呵,想到不是在自己家,咧了咧嘴,吭唧几声,手脚扭来扭去,浑身不自在,又抱着薄毯和枕头与床缠绵斗争一番,她才睁开眼。
萧怀逸已穿好中衣,正坐在床边,见明珏睁开眼,笑着说:“起床了。”
明珏裹着薄毯坐起来,噘了噘嘴,说:“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我出去?你怕我看你?”萧怀逸的嘴角挑起狡黠的笑意,一把扯掉明珏身上的薄毯,一本正经说:“昨晚你睡着了,你身上该看的我全看了,该摸的我全摸了,该做的我也做了,怎么?你没感觉?噢!我昨晚点了你的穴道。”
“什么?你……”明珏顾不萧怀逸还在房间里,忙扯开自己的衣服,做全身检查,看到自己身上并没有欢爱的痕迹,她仍一脸狐疑,对萧怀逸一百个不放心。
萧怀逸见明珏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由放声大笑,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她。明珏没有躲避,蜷缩在他怀里,长叹一声,心中踏实却也充满疑虑。
“侯爷,夫人,奴婢能进去吗?”
“进来。”萧怀逸放开明珏,冲她挤了挤眼,坐到床边。
莲心和莲叶拿着萧怀逸的衣服、鞋袜,端着洗漱用品进来,给他们请了安,就伺候萧怀逸到净房梳洗了。紫竹和朱艳进来,看到明珏满脸愣怔坐在床上,衣衫凌乱,忙伺候她穿衣,又看到床上染血的元帕,两个丫头顿时羞红了脸。
萧怀逸洗漱梳妆完毕,回到卧房,坐到软榻上喝茶。明珏穿好衣服,刚要去净房洗漱,收元帕的婆子进来了,给明珏和萧怀逸行礼请安。
婆子拿起染血的元帕,喜笑颜开,忙行礼说:“恭喜侯爷,恭喜夫人”
明珏咬着嘴唇,强忍笑声,很大方地挥手,说:“紫竹,厚赏。”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老奴恭喜侯爷和夫人早得贵子。”
“借你吉言,只要侯爷……呵呵,早生贵子绝无问题。”明珏得意狡笑,睃了萧怀逸一眼,脸上浮现慧黠的快慰,心中的不悦早已烟消云散。
萧怀逸看到明珏挑衅的眼神,嘴角抽了抽,比锅底还黑的脸庞挤出几丝笑容。
明珏冲萧怀逸眨了眨眼,摇头晃脑,真想大笑几声,再窃几首古人的诗词发一番感慨,装一把才女,赞叹某人滴在元帕上的指尖血。
啊!狗血,你真是万能的,没有时空的界限,不服不行,啊!
梳洗更衣完毕,明珏与萧怀逸面对面坐到软榻上,喝养胃的红茶。饭菜陆续摆上,看到荤素凉热搭配得当的精致早餐,明珏胃口大开。
“侯爷,姨娘和姑娘们来请安了。”
明珏微微皱眉,放下茶盏,对着满桌可口的饭菜,心中发堵,毫无食欲了。
萧怀逸看了明珏一眼,说:“让她们外面伺候。”
莲心莲叶伺候萧怀逸用饭,紫竹和朱艳给明珏布菜,餐厅内外还站着好多丫头婆子。明珏不习惯这么多人看她吃饭,又被莲心莲叶身上的香味呛得头晕,更没胃口了。萧怀逸每吃一口就看她一眼,见她没胃口,他反而吃得更香了。
“紫竹,给莲心莲叶一人拿一套明妆化妆品,再加口脂面脂和一瓶香水,年纪小,皮肤嫩,不能用铅粉,味道又呛人,对皮肤也不好。”
“去洗。”萧怀逸面无表情下令。
莲心莲叶听到萧怀逸的话,忙下碗筷,向明珏谢赏后,匆匆去了下人的净房。
吃完饭,萧怀逸回到卧房外面的软榻上,半躺半坐看书。明珏把翠墨和田妈妈等人叫来,吩咐了几件事情,让她们分头去做,尽快熟悉侯府的生活。
“去见你那帮‘娘’们吧!”
“什么?”萧怀逸挑了挑眼角,抛给明珏一个很不友善的眼神。
明珏干笑两声,抬高声音,说:“去见那些姨娘姑娘们吧!听不懂话吗?”
萧怀逸斜了明珏一眼,趁她不注意,一把将她拉到怀里,双手箍住,没等明珏反映过来,火热的双唇就吻上来,狠狠吸住她的嘴瓣,用力吮吸。
“你放开,讨厌。”明珏推开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走,先去把她们打发掉。”
缕缕朝霞透过茜色窗纱,洒下桔色金芒,丝丝缭绕生辉。徐徐金风拂面,飘来丹桂的香气,和煦舒爽,吹起清晨的薄雾,摇曳着满地的树影。
明珏来到外厅,见院子里景色不错,想出去透口气,看到那群“娘”们堵在门口,顿时没了心思。时隔三年,这群女人仍不会安份,好在她已不再是昔日吴下阿蒙。萧怀逸把处置她们的权力交给了她,明珏心中有底,正好跟她们斗斗法。
萧怀逸和明珏端坐在外厅正中的椅子上,让那帮“娘”们进来施礼请安。珠摇玉晃,脂粉飘香,看得明珏眼花缭乱,薰得她连连皱鼻。姨娘和姑娘们齐声恭贺他们新婚之喜,又卖乖讨好说了很多吉利话,就准备轮流给明珏敬茶。
几十个人,一人敬一杯茶,每杯喝一口,也足够她多跑几次净房了。不想跟她们浪费时间,也不想对她们客气,直截了当处理了完事。
“五位姨娘敬茶就行,姑娘们就由金鸽全权代表,喝一杯就行。”
那几十个姑娘多数没在萧怀逸面前露过脸,今天想借敬茶的机会给他留下一点印象,都在积极准备,细细思量如何在不被明珏觉察的情况下,让萧怀逸多看她们一眼。听到明珏的话,她们好象刚出温室就被霜摧日晒的娇花,蔫死了。
洪姨娘带头,规规矩矩给明珏和萧怀逸敬茶行礼,半点也不敢马虎,从始至终,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其他几个姨娘效仿洪姨娘,低眉顺眼,敬茶的程序一丝不苟。她们都知道明珏卷土重来,必是来者不善,就怕被她揪住一丝错处。
轮到金鸽敬茶了,触到金鸽眼底有些慷慨绝然的意味,明珏轻叹一声,给她使了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昨天,她刚嫁过来,金鸽就让人给紫竹递了一人小纸条,哀求明珏把她放出去,或是变换一种方式把她买出去。
敬茶完毕,明珏扫了萧怀逸一眼,捧着一张笑脸,给姨娘姑娘们讲了一堆妻妾和睦的大道理。这群“娘”们都听得热血沸腾,连连点头,唯独萧怀逸晕头转向,一脸沉重。因为明珏这番话里反复强调的是雨露均沾,这男人一夜也不能闲。
萧怀逸叫来管事,让他们把妻妾的花名册和他这一房的帐本都拿给明珏,又把管事们叫来,连同那些“娘”们一起训了话,并吩咐他们配合明珏管家。
“回侯爷、夫人,绚哥儿、维姐儿和纹姐儿来请安了。”
“让他们进来。”
敏绚、敏维和敏纹进来,给明珏和萧怀逸行大礼请安,萧怀逸沉声训导了他们几句,明珏让他们起来,赐了座,并让丫头给他们封了红包。
三人谢了赏赐,规规矩矩坐到一边,有萧怀逸在场,他们都垂头敛眉,连大气都不敢出。敏绚就象一只小冻猫子,端坐在椅子上,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敏维对明珏很冷漠,不时偷眼看萧怀逸,眼神中透出恐惧和怨恨。大概是被萧怀逸杀雪姨娘等人的场景吓坏了,她的表情总有些愣怔。倒是敏纹很可爱,总冲明珏笑,触到萧怀逸的目光,又赶紧低下头,连表情都没有了。
管事婆子进来回话,说:“太太问什么时候去敬茶,别耽误了祭祖的时辰。”
萧怀逸微微皱眉,说:“辰时正刻才祭祖,不会耽误。”
明珏冷笑,现在才卯时正刻,离祭祖还有一个时辰,白夫人就等不急了。估计是白夫人设好了诡计,想算计她,急着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呢。有萧怀逸给他撑腰,明珏根本不在乎白夫人,对付白夫人等人,她也无须多费心神。
“夫君。”明珏脆生生、清甜甜叫了一声,又抛出一个明媚的笑脸。
萧怀逸心里一颤,眼眉也跟着跳了一下,绷着脸,问:“什么事?”
“妾身想让金鸽到我房里伺候,把敏维和敏纹带到身边教养。”
“这些小事随你安排。”萧怀逸站起来,冲明珏笑了笑,说:“去给太太敬茶。”
姨娘姑娘们一脸艳羡看着金鸽,心不甘、情不愿告退离开,走出院门,就开始叽叽喳喳议论。她们在屋里的时候,明珏就细细品咂每一人,除了金鸽,确实没有可用之人,要处理她们,除了发卖出去和关进庄子,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明珏出去透了口气,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边走边跟管事婆子说话,了解萧家的大事小情,把田妈妈等人介绍给萧家的管事们。她不想刚进门就接手当家大权,但她带来的下人必须管理事务,一旦有风吹草动,她也能先知先觉。
跟着萧怀逸身后进到安宁院的大门,成堆的丫头婆子前呼后拥,明珏感到威仪排场,心中涌动着喜悦,今非昔比,卷土重来的感觉真的不错。
安宁院正院的外厅里,白夫人端坐正中,沉着脸,正摆刁横婆婆的谱儿。几年不见,白夫人还是这副德性,表面毒辣,内心更凶狠,真正表里如一的人。
萧怀迁和萧怀达坐在白夫人左首下边,白迎芷、萧怀菱和萧怀菁坐在白夫人右首下边,徐氏和小白氏还有几个姨娘站在白夫人身后伺候。
今天是明珏进门第二天,给婆婆敬茶的日子,在场者都是萧家长房的人。白迎芷是亲戚,又是未嫁的女眷,她这时候出现在这间屋子里,和萧怀迁兄弟对面而坐,有悖礼法。看来,她有些迫不急待了,急切盼望明珏出丑,她好取而代之。
看到萧怀逸和明珏走进院子,萧怀迁忙起身迎接,给他们行礼问安。小白氏也忙迎上来,给他们行礼,热情招呼,一张笑脸比夏日正午的阳光还灿烂几分。
小白氏是典型的笑里藏刀、口蜜剑腹之人,比白夫人那团滚刀肉更难以对付几分。萧怀迁为人不错,小白氏暗中做恶,表面上还是很敬畏萧怀迁的。
几个姨娘打起帘子,说着吉祥话,把萧怀逸和明珏迎进去。徐氏站在白夫人身后,轻轻给白夫人摇扇子,也不看萧怀逸和明珏。
徐氏是长嫂,本不该出来迎接萧怀逸和明珏。可萧怀达和萧怀菱也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见他们进去,也不行礼让坐,根本就不把萧怀逸放在眼里。萧怀菁站起来想行礼,被萧怀菱瞪了一眼,又赶紧坐下了,怯怯地看着他们。
萧怀达的双眼象两把小钩子,在白迎芷身上瞟来瞟去。白迎芷扫向萧怀达的目光充满嫌恶,看到萧怀逸和明珏进来,却面带温柔的笑容,盈盈施礼。
萧怀逸也不给白夫人行礼,竟自坐到萧怀迁身边,两人谈论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明珏夫唱妇随,也不理会白夫人,直接坐到白迎芷上首的位置。
白夫人恨恨咬牙,扫了明珏一眼,转向萧怀逸,说:“老侯爷去得早,让你袭了爵,到现在,我连一杯媳妇茶喝不上,这就是萧家的礼法?”
“太太千万别讲理法,太太讲理法就显得不伦不类了。”萧怀逸笑容如春风一般,眼底却充斥着狠厉的轻蔑,“长房有太太做当家主母,就没礼法可言了。”
“你……”白夫人紧紧抓着椅背,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白夫人一向视萧怀逸兄妹为眼中钉、肉中刺,连同她教育出来的萧怀达和萧怀菱对萧怀逸也愤愤不满,根本不敬萧怀逸为长兄。萧怀逸兄妹对白夫人也有深刻的仇恨,根本不把她摆在母亲的位置上,小时候是这样,长大后更是如此。
而白迎芷却仰慕萧怀逸,一直想嫁给他,为此施进手段诡计。且不说萧怀逸和奉国公府的仇怨,单凭萧怀逸和白夫人的关系,他可能娶白家的人吗?
一团乱麻般的关系,本身就纠缠不清,白迎芷偏置身三角恋中,真是可悲。
明珏站起来,微微一笑,说:“夫君,妾身确实该给太太敬茶,给弟弟妹妹做好表率。太太是长房的当家主母,而夫君是萧氏一族之主,弟弟妹妹不懂礼法,不敬兄嫂,不只是太太疏于教诲,也有夫君言传身教的责任。”
萧怀菱蹦起来,冲明珏怒喊:“你胡说什么?你再说一句,看我不撕你的嘴。”
“太太,这就是你的礼法?”萧怀逸冷睃了白夫人一眼,又转向萧怀菱,满眼阴沉冷厉,“你确实太欠教诲了,太太已经把你教得不成人样,再不好好管管你,你非赴白家人的后尘不可,将来不知还会做出什么丑事,丢萧氏一族的脸。”
“你……”白夫人很生气,却自知理亏,不敢跟萧怀逸较真。
白迎芷瞪了萧怀菱一眼,又冷冷扫过白夫人,心中暗恨。她本想给萧怀逸留一个好印象,为她下一步计划铺路,没想被萧怀菱一闹,又勾起了白家的丑事。
萧怀菱听萧怀逸说要教诲她,知道今天这顿罚难免,忙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白夫人。看到白夫人不理她,其他人也不看她,她气呼呼甩手就走了。
“先敬茶吧!”萧怀逸冲明珏笑了笑,眼底流露出调笑的意味。
丫头端了一杯滚烫的热茶进来,跪到明珏脚下,请明珏接茶。若按正常敬茶程序,明珏应该先给白夫人行大礼,然后下人端茶进来,她再给白夫人敬茶。
不按正常程序来,必有猫腻,这其中一些常见的招术田妈妈早就教过她了。明珏的手触到茶杯,就感觉到油腻滑手,有人在杯子上涂了油,只要她端起这杯茶,杯子一滑,这杯热茶就会洒到她的手上、身上,将她烫伤。
明珏暗哼一声,笑意吟吟跪到白夫人脚下,示意丫头将茶盏端过来。明珏刚端起茶盏,丫头就飞快地撤走了托盘,明珏故意尖叫一声,将茶盏抛出去。
紧接着,白夫人嚎叫一声,一下子跳了起来,双手慌忙揉向肚子。原来明珏在抛茶盏的时候,已经选好了方向和目标,就是白夫人的小肚子。
仲秋节气,天还很热,白夫人只穿了两层衣服,这杯滚烫的茶泼上去,肯定能将她的细皮嫩肉烫出一片血泡,说不定还会溅到私密处,给她烫红烫烂。
徐氏等人反映过来,忙上前帮白夫人收拾,询问情况。萧怀逸忙拉住明珏的手,查看伤情,紫竹和朱艳进来,见明珏烫伤了,忙去拿药。
明珏并没有烫伤,冲萧怀逸眨了眨眼,高声说:“杯子上有油。”
白夫人早就知道萧怀菱和白迎芷在杯子上动了手脚,本想看明珏的热闹,却没想到烫了她,气得她愤愤怒骂,几个丫头忙扶她回房换衣服了。
萧怀逸冷哼一声,说:“时候不早,先去给老太太敬茶,准备祭祖,不能耽误祭祖的吉时。杯子上的油是谁涂的,一会儿就能水落石出,回头再处理。”
说完,萧怀逸没理会白夫人,拉着明珏往外走,叫过管事吩咐了几句。萧怀迁和小白氏等人也怕耽误祭祖,都跟着出来了,只留下白迎芷去伺候白夫人了。
众人到崇禧堂给萧老太请安,明珏给萧老太敬茶。萧老太挤出几丝笑容,对明珏神色淡淡,却也按规矩喝了明珏的茶,没出妖蛾子,还赏了明珏一个红包。
平氏把碧竹给了萧怀通,萧家大祭时,明珏向萧家二房讨了碧竹的六百两身价银子,为此,陈氏恨上了明珏。今天,明珏给萧老太敬茶,也会给她们这些长辈奉茶。看到袁氏接了明珏的茶,给了明珏一个红包,陈氏也只好忍气照做。
有十几个孩子进来,规规矩矩给明珏行礼,明珏赏了他们每人一个两钱重的小金锞子。族中的妯娌小姑也来跟明珏见礼,众人互赠了礼物,随意说笑了几句。
吉时已到,萧怀逸带众人到祠堂祭祖,白夫人和萧怀菱缺席,令萧老太很不高兴。听说白夫人烫伤了,萧老太责怪了几句,对萧怀菱无故不来就更生气了。
明珏以萧家的媳妇的身份拜祭了祖宗,名字写入萧氏的族谱,听萧怀逸宣读萧氏家规,又被萧老太训导了一番。又是跪拜,又是磕头,折腾得头晕脑胀才起来。家族祭祖的仪式庄严隆重,每个程序都一丝不苟,足足一个时辰才结束。
祭祖刚结束,黄公公就带着几个小太监来传圣旨,封明珏一品淑仪夫人,并赏赐了许多贵重的东西,黄公公自己又送了明珏一份厚礼。明珏名利双收,风头正劲,妒煞了众人,连萧老太听说明珏被封为一品淑仪夫人,眼底都喷火了。
往杯子上抹油的人查出来了,一个小丫头做了替罪羊,被打了一顿,发卖出去了。萧怀菱不敬兄嫂,不参加祭祖,按家规被打了二十戒尺,又被关进祠堂思过了。萧老太派人来申饬了白夫人,气得白夫人真跳脚,在安宁院一番乱砸。
萧怀逸往明珏手上吹了几口气,说:“娘子,以后长房的家务帐目都由你来打理,你可想好怎么对付疯子了?为夫可不想看到你被她们咬一口。”
明珏促侠一笑,说:“放心,老祖宗立下那么多规矩,就是供子孙后代参考的,凡事按家规办,绝不会出差错。每个人都有月钱,砸坏东西照价赔偿,月钱不够赔,就从年底庄子铺子的分红里拿钱赔,反正不能亏公中。”
“娘子,你真是为夫的贤内助。”萧怀逸强忍笑容,对屋里屋外的管事婆子们说:“都听到夫人的话了吧!从今天起,长房内院就以夫人的话为准。”
“老奴遵命。”几个管事婆子齐声答应,按明珏的要求去传话了。
明珏才不怕白夫人,有萧怀逸给她撑腰,她不怕得罪萧家任何人。女人的底气就来源于男人,萧怀逸做为萧氏的家主,对她足够重视,萧家上下敢不听话吗?
到了晚上,明珏很别扭,不知该怎么拒绝萧怀逸,心里插着一根刺,又无法说服自己答应他。萧怀逸并没有纠缠她,与她同枕而眠,手脚不是很老实,却没有过火的举动,也没强迫她,两人相拥而卧,倒也是一夜好眠。
接手长房的家务,明珏有打理产业的经验,并不感觉难做。她和萧怀逸每天都有各自的事要忙,闲瑕时,两个扮扮嘴,磨磨牙,也有许多乐趣。
三朝回门日,刚吃过早饭,许氏就派她娘家的侄子许越带人来接明珏和萧怀逸了。回门日本该是娘家的兄弟接,明珏无亲兄弟,又跟二房没来往,许氏只好从娘家叫人。许氏的娘家没在京城,倒有许多族中的叔伯兄弟在京城做官,自许氏被放出来,又跟他们有了来往,许家人在明珏出嫁时也帮了不少忙。
明珏提醒田妈妈,此次回门继续给许氏做思想工作,深刻敲打她。只有让许氏完全认清形势,不再有出乱子的心,明珏才放心把别苑交给她。
把京城店铺的管事掌柜都叫来,明珏做了详尽的安排,又调整了一些人员的岗位。把生意上的事交待好,请许氏照顾别苑的事务,许氏满口答应。
按萧家的份例,明珏应该有四个一等大丫头、四个二等丫头、四个管事婆子和八个三等丫头,另外院子里还有粗使的丫头婆子数名。
按这个标准,明珏身边的下人还差很多,她不想用萧家的人,只好把她自己原有的下人带过去,重新调整丫头的岗位,再往别苑添补一些人。
明珏把多多接到了萧家,在沐雪斋的三进院落里给他安排了一个小院,派几个婆子伺候,每天和敏绚等人到族学里读书,也方便了很多。明珏又让人在二进院落里安排了两座小院,给敏维和敏纹住,按份例派丫头婆子贴身照顾。
温玉娥嫁到萧家头一天,温家派人送来家具和摆设,又派喜娘来铺床。明珏又憋闷又愤恨,但表面上不能让温家捏住错误,派了几个有经验的婆子接待。
“二奶奶,温家送来一位陪嫁姑娘,喜娘问安排在哪?”
大秦皇朝有送陪嫁姑娘的习俗,一般是女方认为高攀男方的情况下,女方会选出嫁者的庶出姐妹,身份低一些,送到男方做陪嫁,身份等于妾,其实就是一件嫁妆。陪嫁姑娘又称试房姑娘,在婚礼头一天送来,要先试试男人的床上功夫。
温家对萧怀逸也太重视了,嫡出女做了平妻,还觉得高攀萧怀逸,又送一个陪嫁姑娘过来给萧怀逸暖房,多送女人就能控制萧怀逸吗?也不尽然吧!
明珏见萧怀逸回来,忙说:“温家送来一位陪嫁姑娘,我正想去看看呢。”
萧怀逸皱了皱眉,冷呲一声,说:“我陪你一起去看。”
“妾身要恭喜侯爷,今晚侯爷可……”
“住嘴。”萧怀逸想了想,说:“就把人安排在荣威院,一定派人看严了。”
明珏同萧怀逸一路说笑来到荣威院门口,看到温家送来的陪嫁姑娘,她先是一怔,紧接着就有打自己两个耳光的冲动。看到萧怀逸的脸瞬间变色,明珏心中小小感动了一把,估计萧怀逸跟她的感觉和想法一样,果然夫妻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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