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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这才像是得了保证，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殷勤的将立在门口的洛宝珠往屋里引。

“天凉，阿姐还不赶紧回榻上偎着。”

却是绝口不再提洛宝珠红肿的眼眶，乖巧得像个精致的搪瓷娃娃。

等少年端来一盆滚烫的洗脚水，蹲下身替她卷起一层层裤脚，细细的搓洗她小巧圆润的脚趾头时

洛宝珠鼻子没理由的发酸，眼睛涨涨的差点又要落泪。

她狠狠吸了一下鼻子，由着少年摆弄。

以前的洛宝珠并没有如此多情善感，大抵是季节一变，她的心境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像是十几岁的少女一样，生出些伤春悲秋的情绪。

洛宝珠将自己划分在几十岁的范围内，因为她觉得自己重活了这一遭，已经失了少女的心性，现在的自己无论是在心态还是行为举止上，都透露些老气横秋的滋味。

而少年并不打破她酝酿伤感情绪，单薄的手掌握着她纤细的小腿，用毛巾细细擦拭脚上的水渍。

一盏孤灯在墙角闪闪烁烁，突然大亮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挣扎着耗尽了自己的一生。

一时间屋内陷入漆黑，就只有些淋漓的水声。

以往都是少年在叽叽喳喳的说，洛宝珠爱理不理的听，小小的木屋里倒也总是热闹一片，今夜却安静得有些异常。

洛宝珠到底理亏，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却不知该说什么，半响才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我没有哭”

少年抬眼看了她红肿的眼，又默不作声的专心洗脚。

洛宝珠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回应，莫名就有些恼羞成怒。

她哗啦从水里抬起另一只腿，赤脚蹬在少年怀里，“哎哎，跟你说话呢”

柔软的脚丫子抵着胸口，带出的几点水珠从衣襟一路延绵湿到了心里。

少年声音有些发闷的答道，“听到了”

“听到了怎么不回答？”

少年抬起头，从窗外透进来的浅淡月色中去看洛宝珠，两只眼睛一眨不眨，“我怕阿姐还在生气”

这话倒还中听。

洛宝珠气顺了不少，像个老姐姐似的摸了摸少年的黑发，“乖，阿姐不生气了”

少年又不作声了，将洗好的一只脚搁在自己腿上，小心翼翼将胸口的脚丫子捧了下来，又放在水里揉搓起来。

洛宝珠上身往榻上一倒，任湿re的水汽蒸腾，暖洋洋的随着脚心通到身体各处。

她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突然就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触。

好像，她做了一场梦，梦里有明晃晃的龙袍有锋利的匕首还有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

恍惚间自己从珠宝大王的女儿变成丞相千金，又从丞相千金变成宫中贵妃，再由贵妃变为一具失心的干尸，如今又从干尸成了大活人。

现在，梦醒了。

洛宝珠像某些得道高僧一般突然大彻大悟，觉得人生处处如梦，繁花似锦到头来不过是南柯一梦，镜花水月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