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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还在江湖上混迹的时候，就是一个有名的话唠。

他这一路和朱雀结伴而行，嘴巴也没闲着，不是炫耀自己的风流史，就是吐槽那些当年被自己斩杀的对象。

朱雀则与他截然相反，他沉默寡言，喜好在暗中观察，于不经意间给出那最致命的一击，除了杀人之外，他只爱睡觉。

他们一路远远尾随宋珂歆，叨叨絮絮，嘈嘈切切，对方竟全然无知。

在镇外的小路上，宋珂歆和另外两人终于汇合了。

出人意料的是，那陈超风似乎并不认识宋珂歆，两人在路边起了争执，一会儿，躺在地上的张惊雷也醒了，他也莫名的激动不已，于是三人陷入了一种奇怪的追打状态。

白虎在远处观望，他不禁傻笑，“你说他们这三人是在干嘛呢？以我多年的江湖经验来看，像是感情纠纷，二男一女，哈哈哈，有意思。”

“别大意，说不定人家是演戏给我们看的。”朱雀保持着一贯的警觉，这个距离真不好判断。

“朱雀，你也太顶真了，那两下拳脚你还看不明白么，都是些三脚猫功夫，孙大人也是，何必派我们两个一起来。”

“动手吧，趁现在。”那边三人不知怎地突然在围在一堆，朱雀知道时机成熟，当机立断，将手里的蓝瓶子打开，那蓝色的液体遇到空气立即活跃起来，冒出一个个气泡。

朱雀将瓶子远远扔了过去……

“陈超风！你个混蛋！”

“周伍郎！你个负心汉！”

向飞燕和宋珂歆的叫喊和追打，惹得伍郎心浮气躁，脉搏加速，一阵风吹过，他忽感到头晕目眩，脑胀欲裂。

够了，我受够了，周伍郎一念闪过，他眼前一黑。

周伍郎卒然倒地，向飞燕和宋珂歆都是一惊，她们围了上去，周伍郎躺卧在地，浑身不停的痉挛抽搐。

两人傻眼了，她们没想到自己的拳头能有此等威力，她们更没想到的是，威胁在迅速逼近。

朱雀动身了，他轻功了得，身形鬼魅，蹿出几步，低身疾走，刹那已达向飞燕和宋珂歆身后，他拔出双剑，如同捕蝉的螳螂一般，猎物眼看唾手可得。

“轰。”不知何处一声巨响，伴着一道闪光，地上骤然冒出一大片浓烈的红烟，朱雀瞬间失去视野，他的两剑都落了空。

难道她们发现了自己？朱雀心头警觉，他侧身一闪，一阵呼啸的斩风从他身前划过。

不好，被发现了，他赶紧退了出来。

迷雾慢慢扩大，将白虎、井宿、鬼宿、柳宿、星宿、张宿、翼宿、轸宿全部围了进去。

朱雀见势不妙，他边退边呼喊着白虎，一声一声的喊叫像落入了黑洞一样，被吞噬在这片红色迷雾之中……

白虎收住了笑容，他和其他七人跟着朱雀杀了出去，等来的是迎面而来的一片红色大雾。

这是一片奇怪的浓雾，风吹不散，手拨不开，白虎不禁有点疑虑，他四十有三，混迹江湖二十多载，自持什么江湖奇术、旁门左道都见识过，这等奇怪的雾气，倒是少见。

“他娘的真是见鬼了。”

白虎拔出贴身宝刀“白虎牙”，护于身前，周遭已是漫天红色，伸手都难见一指。

“井宿，鬼宿，柳宿，星宿，张宿，翼宿，轸宿。”他不停呼喊那七人的名字，得不到一点回应，或者说，他连自己声音的回响都无法听到。

他们不可能走远，白虎心头一紧，他虽然生性随意不羁，但到了生死关头，却是从来不马虎，现在的情形远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

他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接受现实，他开始向后慢慢退去。

没走两步，脚下被一个异物咯了一下，白虎小心翼翼的低头观望，透过那一层层浓厚的迷雾，眼前的物体慢慢有了轮廓。

是一个头颅！白虎睁大了眼，这是柳宿的脸，因为死前极度的恐惧，他的脸拧成了一团。

白虎条件反射的用刀挥舞了一圈，周围空无一人，他不敢相信，柳宿的脑袋是被生生砍下来的，伤口利落，一击必中，没有挣扎，没有反抗，这岂是凡人所能拥有的力量。

“啊！”白虎还在寻思，一个人喊叫着猛撞上自己，他顿时感觉一股浓重腥味的液体黏在脸上，是血。

那人倒在地上还在不停的扭动身体，白虎认得，那人是张宿，虽然被砍掉了半边脑袋和半个上身，但那张脸确实是张宿。

“鬼，鬼，鬼！”凑到地面白虎才能听到张宿嘴里喊的是“鬼”，张宿垂死扭动了几下身体，不再动弹了。

白虎被彻底激怒了，他将“白虎牙”挥的飞起，“谁！你他妈到底是谁？给我出来！不要鬼鬼祟祟的！给老子出来！”

他在空中胡乱的砍切着，咬牙切齿，怒火攻心，这世间不可能存在那么强大的高手，不可能，绝不可能。柳宿、张宿都是江湖一等一的杀手，即使被偷袭，也不可能死的如此夸张。

也许是白虎的怒吼吸引了对方的注意，他发现眼前的迷糊忽然消散了，露出一小块开阔的空间。

这下白虎看清楚了，地上满是鲜血，七零八落的都是些不完整的尸体，井宿、鬼宿、柳宿、星宿、张宿、翼宿、轸宿，他们都死了，都死在这个不足一屋的空间里，他们就死在自己身边，死的那么悄无声息。

不，不是悄无声息，有种神秘的力量将视线和声音都夺走了。

白虎警觉的盯着前方，一个巨大的身影从迷雾中缓缓步出，大地在颤抖，空气在闪躲。

这怪物两丈多高，身披战盔，分明是个人形，却没有头颅，右手拿着一把巨斧，左手持着一块方盾，踏着步子向自己走来。

白虎没见过这等怪物，汗水从他的额头渗出，赌上他白虎的名声，他冲向了怪物……

不知过了多久，红色的迷雾渐渐消退，朱雀慢慢爬起，他不敢相信，自己早已不在原来的地方，眼前是一片山林，几多氤氲，周围除了他，别无他人。

如果不是朱雀的警觉，或许他也会葬身在这迷雾之中，在刺杀落空的瞬间，朱雀感到了一种恐怖的力量在蔓延，他全力躲避，虽然看不见同步到，但他体内特有的直觉可以指引他避开战斗。

最后，他伏在地上，静静的等待。

在这个陌生的时间，陌生的地点，他没有选择，只好先回去复命。

……

定文找到陈超风的时候，陈超风已经在地上昏倒了许久。

定文认得陈超风，也知道他和宋珂歆的关系。

陈超风、张惊雷、宋珂歆三个人是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宋家是武学世家，宋珂歆的父亲宋翼是昆仑派的护教之一，德高望重，陈张两家则是昆仑派里的杂役。

宋翼自视是名门之后，当然看不上陈超风和张惊雷这两个布衣之后，在宋珂歆十二岁那年，他毅然将女儿送去了峨眉山，拜入九阳师太门下习武。

陈超风和张惊雷又怎么愿意失去宋珂歆这个从小到大的玩伴，但奈何峨眉派不收男弟子，两人合计一下，就加入了离峨眉山不远的八卦门，虽然此处庙小僧少，却离宋珂歆距离不远。

三人加入各自门派，隔三差五便找各种理由下山小聚，随着年龄的增长，陈超风和宋珂歆慢慢产生了爱情萌芽，三人行慢慢发展成了两人幽会。

宋珂歆的师傅是定逸，乃是个圆滑之人，她知道九阳师太与宋翼交情不浅，对宋珂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她出入方便。

而定文则不同，她严苛无情，铁面无私，对定逸她早就有意见，只是看在同门份上没有发作，这次宋珂歆公然逃跑，她自要抓个把柄，狠狠羞辱定逸一番。

她看到陈超风昏倒在路边，倒有点奇怪，按道理，就算私奔，要躺下的也该是那张惊雷，跑路的是陈超风和宋珂歆，怎么现在反而是这个傻小子倒在地上，难道他们三人之间发生了什么纠葛？

如果就这么空手而归师尊肯定不会满意，定逸也会借此机会贬损自己，这定然不能接受，但如果只带一个陈超风回去，又怎么解释宋珂歆的去向。

定文思前想后，有了个主意。

张惊雷和宋珂歆，孤男寡女丢下旧爱老友跑路，八成是私奔无疑，那别说找一天，就算找十年估计也找他们不到，不如就把这罪过加在这傻小子陈超风身上。

以师尊的脾气，直性子，好面子，要是她弄丢了宋珂歆，肯定要给宋翼一个交代，送上这个傻小子替罪，师尊想必也不会仔细审问，找借口就正法了。

到时候证据一毁，自己既完成了师命，又打压了定逸，岂不是两全其美。

定文理清脉络，神清气爽，她大手一挥，弟子将周伍郎捆了起来，带回少林寺……

白虎已经奄奄一息，红色迷雾消散而去，四周是一片荒郊野外，他还清晰记得那怪物的恐怖，记得怪物胸口那对惊悚的魔眼。

那是一场完全没胜算的对决，自己的斩击、掌击、外功、内功完全奈何不了这个怪物，甚至连自己的成名绝技“雷霆一击”都难伤它一点皮毛。

而怪物的第一下攻击就宣判了自己的死亡，巨斧天工，开天辟地，斩杀凡人自不在话下，白虎没有任何抵抗就被斩成了两截。

他忍着巨疼，带着屈辱，用内力维持着最后的生命和尊严。

他知道自己撑不过多久，他蘸着血水，希望留下点什么信息，他挣扎着、喘息着，颤颤巍巍、抖抖霍霍，用尽全部生命，勉强写出了一个字。

那是一个“天”字！

灭吾者，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