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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洲琨城,地下蛊母巢穴。
容与因为强行逆转魔息,造成了体内魔息失控。如今除了立刻开始引导他学习天魔煅体功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挽救容与了。
天魔女当机立断,想要用魔息牵引的办法,引导容与开启消化天魔角里的记忆。
至于她如此强烈的调用魔息,能否还压制住蛊母的同化,天魔女已经放弃去思考这个问题。
走一步,算一步吧。
正当天魔女准备冒险一搏的时候,寂静坑洞隧道里,却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居然有人来了!
天魔女无助的看着几乎失去意识的容与,此刻纵然是想让他赶紧找地方先藏起来,也是做不到了。
被魔息反噬的容与,已经陷入了昏迷当中。
而这个时候能进来坑道母巢的,都是他们母子的敌人。
要么,是那些催化蛊母的白衣侍女们。这些人一旦发现了容与,会立刻上报,等待容与的,将是那个恶魔的裁决。
要么,是来琨城探底的各路修士,而他们嫉恶如仇,更不会任由毫无反抗能力的魔化容与活下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天魔女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坑道内十分黝黑,随着脚步声传来,天魔女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轮廓,缓缓的走来。
这里的幻境如此诡谲阴森,可那个人却似乎并不惊讶。
这样不惊不急,多半就是带着压制蛊母锦囊的白衣侍女了吧。
天魔女内心有片刻纠结,要不要干脆跟这个人同归于尽算了,只要自己跟死命刺激蛊母,周围山壁上数万的蛊虫都会疯狂起来,无差别攻击。
可,可那样,儿子也活不成了。
容与,是天魔女唯一的软肋。
然而出乎天魔女意料的,来者竟然不是白衣侍女,而是一名陌生的修士。
当他走进的时候,自然看到了半魔化的容与,还有天魔女。
两个人的视线碰撞到了一起。
天魔女的眼光中充斥着提防、恐惧,还有一丝丝哀求。
而那个修士的眸光中,只有出于意料的微微讶异,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情绪。
没有厌恶,没有仇恨,也没有惊惧。
只是意外而已。
这,跟天魔女预想的不一样。
天魔女以为,元炁大陆所有的修士看到了她,尤其是她那妖异特殊的紫色眸子,都会恐惧或者厌恶的。
而眼前这个修士却没有,他那双略微有些艳丽的桃花眼里,神色只有一瞬间的讶异,就立刻恢复了平静。
接着,天魔女就听见那桃花眼的修士开口说了一句,“紫眸金晶?辰钧宫纯元天魔体啊。想不到虞渊大陆也能有贵客来我元炁大陆。”
天魔女更加不可置信的看向这个修士,他居然一下子就叫破了她的身份。
辰钧宫,她做梦都想回去的地方。
天魔女张了张嘴,想说话,可她刚说出一个字,“你……”,体内快速流逝的魔息,让她不得不闭上嘴。
天魔女只能用眼神致歉,痛苦闭了闭眼睛。
没办法交流,她和容与的未来的命运,只能寄托在对方的一念之间上。
那修士却似乎能洞察到天魔女的忐忑和祈求。
“我姓谢,谢辞君,是昆仑落华峰的剑修。”他大大方方的介绍着自己。
谢辞君?!天魔女总觉得这名字仿佛在哪里听到过一般,但天魔女不记得了,她本就对元炁大陆的修士们不了解,更何况还封闭六感那么久。
现在的天魔女,就算是去回想辰钧宫,都要耗费很大的精力才能拼凑出碎片的记忆。
想不出来,她也就把这个名字丢到了一边。
不过这个人说自己是昆仑的剑修,昆仑大名鼎鼎,天魔女是知道的。她的心不由的又提了起来,昆仑诛魔卫道,对魔修最是不容情。
那,这个人会对自己痛下杀手吗?!
无论他做什么,天魔女几乎都毫无还手之力。顶多是放开神识让蛊母彻底同化自己,指挥数万蛊虫跟对方同归于尽而已。
可现在有了容与这个软肋,她又不敢了。
然而让天魔女觉得奇怪的是,这位自称是谢辞君的昆仑修士,并没有立刻对她下手。而是大大方方的开始转头观察起四周的情况。
他查看的很仔细,无论是隐匿在昏暗石头上的各种符纹,还是周围墙壁上层层叠叠的活蛹蛊虫,谢辞君都详尽细致的探查了一番。
反而对眼前的容与和天魔女放任不管。
……
……
是的,这让天魔女忐忑惊惧的来人,正是谢辞君。昆仑下一任的掌门人选,落华峰峰主,也是元婴同阶无敌的第一剑客。
可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来到翼洲琨城的?
这个家伙又怎么发现了这个地下的巢穴的呢?!
对于这个问题,还真如晏暖所推猜想的那样。谢辞君就是故意,从一开始,他就在玩一个将计就计的“游戏”。
这件事,要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说起。
甚至能追溯到三百余年以前,白家天命之女失踪的那个时候。
当初昊天殿推衍天道,发出了灭世大劫将至的天谕之衍。但天道至衡,万死之劫亦会留有一线生机。
而这个生机,就指向了洛洲白家的那位天命之女白清绫。
当时大家对这个占卜的预言都是将信将疑。
修士么,很难对这种天启之兆完全放任不管,但要说灭世大劫将至,大家还是很难真正接受,修士本就是逆天修行,无惧天罚之灾。
反正天道也给了一线生机,那就好好的等着呗。就算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这是当时绝大部分修士的想法。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顶多在修行之余,聚会闲聊的时候,又多出了一个话题。
然而谁也没想到,那被千万人瞩目的白家白清绫,居然凭空就失踪了。
要知道,自从白清绫背负了灭世大劫的唯一生机后,她简直就可以在元炁大陆横着走。无论是九大仙门的名门弟子,还是各大世家以及散修,看到她,就跟看到吉祥物一样。
谁都护着、哄着。
反正哄个小姑娘,也不用费什么事,她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好了。
更何况白清绫的性格极好,人又娇嗔天真,且从不仗势欺人。故而大家偶然遇到这位救世天命之女,都心甘情愿的哄着她开心。
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位万众瞩目,被所有人托在掌心的天命圣女,凭空消失了。
而且发动了九大宗门之力,也没能找回来。
这让当初昊天殿的凶兆预言,变得更加凝实可怕了起来。
也就是在追查白清绫下落的时候,谢辞君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股阴寒的力量。
它非常的狡诈,而且隐藏的极深。
有几次,谢辞君都仿佛要抓住了点什么。
但那股力量实在太过奸猾,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断尾求生。
要么甩出放在前面当炮灰的替死鬼,背后真正的推手,总是可以迅速消失。
要么这些鼓动惨案发生的真凶,总是会被各种其他推波助澜的意外给直接遮掩了过去。
但凡稍微松懈一点,都不能察觉到它们存在的痕迹。
偏偏,谢辞君不仅心思细密,还喜欢究根问底。渐渐的,一条隐秘又根深蒂固的暗黑势力,就在谢辞君的判断中,逐渐成型。
当谢辞君推断出有这么一股邪恶又强大的势力存在后,他更惊讶的发现。这股势力在暗中筹谋了不少事情。
那些针对小宗门暗中下手,挑拨人家内斗,不断引火拱火,最终导致小宗门分裂、灭门的事情,几乎比比皆是。
可是,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说单纯是为了一些功法、灵石或者其他的珍宝之类的,大可不必做到这般灭门绝种的地步。
这就好比,你看上人家的鸡蛋。不但把蛋给偷了,还把其他的蛋丢给砸了。把其他蛋砸了还不算,更把下蛋的母鸡给杀了,但这也还不够,甚至把种鸡也一并杀了。
如果在这个鸡窝里,还有刚刚孵化出来的小鸡,那也要一起斩草除根。
然后你说,这个人就是为了想偷一个鸡蛋。
这已经不能用杀鸡取卵来形容了,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而在谢辞君的追查中,这股势力在各大洲都曾出现过,但却因为它太能隐藏了,手法非常的隐秘,善用人心。结果大家都觉得这些小宗门的惨剧是一种偶然,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谢辞君一直想抓住对方的尾巴,并且挖出对方这么做的真正用意。
还没等他挖出幕后的真正主谋,那股力量居然开始逐渐围绕着昆仑的剑郡开始了行动。
又观察了一段时间,谢辞君才赫然发现,原来这股力量真正的目标,是昆仑!
它前面在各洲进行的灭门绝户的行动,似乎就是在练手而已。
当确认了这件事之后,谢辞君自然第一时间把事情上报给了掌门端昇仙君。按照谢辞君的意见,那就是一定要把这个隐藏在背后,暗中针对昆仑的势力给连根挖出,然后挫骨扬灰,让其万劫不复才行。
这种隐患,就好像在家里的角落里藏了一条剧毒的小蛇,你知道它有害,但你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蹿出来咬人。
卧榻之侧,怎能让剧毒之物隐匿藏身呢。
掌门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但当时的昆仑,已经在没有外力挑拨离间的情况下,就派系林立,隐约有内斗加剧的苗头。
因为昆仑峰头的资源问题,元婴长老们都开始抱团取暖。
你们资格老、对宗门贡献积累多,传承久远。但我们这边后起之秀,实力强横、锐不可当。
东边广收门徒,为宗门发展添砖加瓦;西边精中取优,虽然数量不多可却能在宗门大比中为昆仑争光夺冠。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才应该获得更多的峰头资源,彼此觉得对方名不副实,徒有其表。
就这样,在昆仑内部开始,出现了门派林立,互相倾轧的情形,屡禁不绝。
正如前面谢辞君洞察到的那样,这股势力潜藏在昆仑的内部,然后分化进入了若干元婴长老的势力里面。
如果要挖出这些藏匿的“毒蛇”,势必要先整肃昆仑内部的问题。
否则一旦掌门动手彻查,已经有了派系之争的元婴长老们,不会相信这是为了挖出藏在昆仑内部的毒疮,而是会先想自己是不是被针对了。
他们则会彻底站到了彼此的对立面上,闹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一旦发生了这样的后果,不用那条毒蛇动手,昆仑自己就会直接分裂,再也没有办法维系天下第一宗的地位。
那自己,就真的成为昆仑的千古罪人,万死莫赎。
正因为顾忌到了这些问题,掌门才在良久思考后,拒绝了谢辞君激烈的建议。
端昇仙君不是不知道,在昆仑内部埋伏着毒蛇的危害。
但隐患和眉睫之祸,这两个祸害二选其一,端昇仙君选择了隐忍。
对于性格倔强,眼里不揉沙子的谢辞君来说,自家师尊这种装聋作哑当缩头乌龟的做法,是他无法接受的。
在谢辞君看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一个脓包你不把它趁着小挤出来,等它长大变成了痈疮,那就要挖掉一大块肉。
与其将来腹背受敌,还不如现在壮士断腕。哪怕昆仑因此掉下神坛,让出天下第一宗门的虚名,却可以去腐留精,走得更加长远稳健。
在这两条道路上,掌门和谢辞君发生了重大的分歧。甚至激烈的争吵过。
可谢辞君没办法说服掌门,甚至在昆仑高层里,他也没能争取到几个支持自己的人。
很多人根本不相信会有什么势力敢针对昆仑暗中下手。
在他们看来,昆仑是一个绝对不可撼动的存在。
你见过绵延十万里的山峦吗?昆仑,就是这个山峦本身。
如果有人说要轰掉一个山峰,大家会觉得有可能。但如果有人说自己要连根拔出一座绵延十万里的山脉,大家会就觉得是这个人疯掉了。
所以,在有足足四位化神仙君镇守,又有上万元婴长老守卫的昆仑,何必担心什么小小的毒蛇呢。别说是条“蛇”,就是元天巨龙来昆仑,也得给老子盘着!
这才是大部分昆仑高层长老们的想法。
“年轻人么,难免小题大做,少见多怪。”——昆仑长老团在听完谢辞君用了整整一百年搜集的各种证据和事例后,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在没有掌门允许的情况下,也没有正确到更多同门的支持。
谢辞君为了能找出这个一直深藏在影子里的“毒蛇”,他到处挑衅探查,无论昆仑内外,只要这条毒蛇动了,他就要过去横插一手。
旁人不能理解他的行为,却只会看到谢辞君狂妄嚣张的行为。
偏偏他又占着元婴同阶无敌的名头,大家打不过他,联手都不行,就是打不过。
倘若谢辞君是个散修,像他这么胡搅蛮缠的惹事生非,早就让人联合起来进行绞杀了。偏偏,他又是昆仑掌门的嫡传弟子,还是昆仑忘舒峰的峰主,不能直接联手应对。
大家最后就剩了最后一条路——告状。
于是,就变成了后面的惯例。
谢辞君恣意放荡,到处兴风作浪、胡作非为。大家打不过又气不过,就只能拎着账单来昆仑告状。
掌门心知自己的弟子在做什么,也管不了他。就默默的不断往外掏灵石、赔不是。有时候掏钱掏到了心疼,掌门就甩锅不管,让苏子越去当这个冤大头。
最后,谢辞君就成了整个元炁大陆的“天字第一号疯狗”,谁也不想跟他沾边。
这也是最后虽然谢辞君独占了落华峰,很多人会拿出来唠叨,但却并没有人真的想要蹭过去合住的原因。
跟这种疯狗住在一起,受他连累,怕是连最后一条底裤都维系不住。
转眼又过去了一百多年,在这将近三百年的岁月里,无论那个隐藏在深处的毒蛇是多么的谨慎小心,谢辞君还是隐约的抓住了他藏匿的尾巴。
这些蛛丝马迹,都隐隐指向了一个人——极堃殿的星御仙君。
可星御仙君在外面的形象实在太好了,如果说谢辞君是天字号第一疯狗,那星御仙君王星极就是天字号第一仙君。
他们两个就像是天平的两端,一个有多么疯癫张狂,另一个就有多么冷静自制。
无缘无故的去问责另外一个顶级宗门,且口碑极好的化神仙君。纵然疯如谢辞君,也知道此事没可能。
谢辞君就把自己对极堃殿以及王星极的怀疑,都隐藏了起来。
他就是想要看看,王星极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晏暖曾经问过自己的问题,谢辞君也在无人的深夜里,长长的思考过。
王星极到底因为什么?
是为了那个天下第一宗门的名号吗?!
谢辞君微微摇头,不,这不可能。昆仑之所以能被尊为天下第一宗门,绝对不是因为它够庞大,其实论门派弟子人数,极堃殿早就比昆仑的人多了。
论财富,昆仑还真比不过魂寰和正一。
昆仑之所以被称为第一宗门,是因为它管的闲事太多,别人不愿意干的,没有人管的,昆仑都捡起来自己承担了。
所以才会造成一种误解,昆仑的权力好像特别大。
其实昆仑早就不胜重负,勉强维系而已。
谢辞君才不信道貌岸然的王星极愿意顶缸上位,去争这个好处不多,费心劳力的虚名。也就是他自家师父,怕丢了历代掌门守护了将近十万年的荣耀,才会格外舍不得这个名头。
既然不是为了这个第一宗门的虚名,那王星极又在图谋什么呢?
也许搞清楚了这里面真正的内因,他就能彻底扒下王星极的画皮,让元炁大陆饱受纷争的修士们,获得真正的清平。
但王星极实在太会隐藏自己,每次等谢辞君发现了一些端倪,顺藤摸瓜赶到的时候,往往太迟了。
他只能看着那些尸骸碎块,或失踪后的疑点生闷气。
直到这次四个大洲通往翼洲的传送阵都出现了问题。谢辞君立刻警觉起来,这不可能是偶然。
应该是王星极要有大动作了,具体是什么还不知道,但谢辞君已经决定要立刻去亲自查探一番。
这一次,他不想再坐困愁城,等到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才望洋兴叹。
好巧不巧,显世仙君的炫耀和挑衅,正好撞到了谢辞君的面前。
于是他就立刻顺着显世仙君的态度,进行了强硬的回击。果然,在显世仙君的“配合”下,谢疯狗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谢辞君不肯道歉低头,显世仙君为了面子也没办法服软。双方这样僵持下来,倒给了谢辞君可以从未来掌门继承人的俗务中脱身而出的机会。
他表面上是被“惩罚”的驱逐出瑶台峰的核心场合。
实际上则是趁机闯过了封锁的大阵,亲自去探查这次四境不通的真相。
因为以谢辞君对王星极的了解,对方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说明他已经快要做最后的一搏了。
事态,已经危急到了一定程度。
偏偏整个昆仑的核心层,大概也有只有一个半人,愿意相信并支持他。其中一个人,就是参商仙君楚藏言。
虽然楚藏言最初也觉得,谢辞君对名声如此之好的极堃殿大宫主这么怀疑甚至定罪,有点不可思议。
但随着太多的巧合不断发生,其中都有极堃殿的影子出现在里面后。
参商仙君的想法,开始改变了。
这些琐碎的信息,不够指证任何人。但楚藏言却渐渐相信了谢辞君的判断——王星极是个伪君子,整个极堃殿沆瀣一气,明里光鲜,暗中藏污纳垢。而且他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昆仑上另外愿意相信谢辞君的半个人,则是忘舒峰的峰主,介立仙君孔叙刚。
之所以是半个,是因为孔叙刚身为忘舒峰的峰主,执掌天下仙宗律法,认罪判罚都要讲究实证。
孔叙刚也在听完了谢辞君这么多年查找的所有线索后,认为极堃殿的王星极绝非表现出来的正直清朗。
但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介立仙君必须要保持谨慎怀疑的态度,不肯轻易定罪对方。所以算是半个支持者。
当谢辞君把自己想要去翼洲一探究竟的计划说出来后,楚藏言最初是不赞成的,那王星极就在这两日,会来到昆仑。
只要他们有了提防准备,到时候还怕王星极能在昆仑的地头上,翻出天去吗。
可谢辞君不这么想,这王星极能筹谋了这么久,简直是伏线千里的在暗中谋划。他要做的事情,肯定不是现在大家能想到的。
不搞清楚他真正的意图,昆仑太被动了。
谢辞君就问楚藏言,“如果现在真的倒了要翻脸动手,生死一决的地步,你觉得昆仑一定有胜算么?”
对这个问题,楚藏言最初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怎么可能会输。”
谢辞君又问,“你必胜的信心在哪里?”
楚藏言想也不想,“他王星极区区一个人而已,难道我们还怕了他不成么。”楚藏言的意思,是在化神仙君的层次上,进行了实力的考量。
昆仑有四个,如果算上谢辞君,就有五个化神仙君,这力量几乎占据了一半的顶级修士的战力。
楚藏言仙君说这句话,是有底气的。
但谢辞君不这么想,他问,“我师父的战力你也要算进来么?”
谢辞君指的就是昆仑现任掌门端昇仙君,他已经到了天人五衰,兵解前期了。到了这个时候的化神仙君,是没办法彻底调用法则之力的。
因为会随时引来天道的结算。
曾经有化神修士的笔记里记录过,因为修士一生都在逆天而行,吸纳灵气和天道法则来助力自己的修为。
这就属于窃天之道,以谋私欲。
尤其是化神修士,更是要对法则之力的抽取。那么当这些高阶修士兵解之前,天道会本着均衡阴阳,平息因果的法则,对他们进行惩罚。
如果化神修士平静内敛的度过最后的时光,也许还不会引来天道的注意,最后的兵解会福泽万里。身躯的灵气直接还给道统本源,法则之力则归于天道本身。
但如果在天人五衰的时候,化神修士还居然引动法则之力,引起天道的注意。那么它就会以天罚的形式,让修士把曾经偷窃的东西,都还回来。
那将会是比天雷还要可怕的天罚,从天降雷火开始,会出现各种可怕的异像,如地动山摇、地脉改变,炎火喷发等等。
直到这个修士魂飞魄散,了解因果,这场浩劫才可以结束。
据古书记载,最长的一次天罚,足足持续了30余年,而那化神修士被天罚的地方,形成了一个面积将近千里的毒沼之地,寸草不生,万物莫近。
故而,端昇仙君其实已经不能算是昆仑的战力之一了。
楚藏言爽快的说,“那我们也有三个人。”
于是,谢辞君伸出了一根手指,“显世仙君会站在哪边?”
显世仙君赵知天这个人虚荣浮夸,向来是跟着王星极后面当头号舔狗的。如果在劣势的情况下,他不一定会出头。但如果实力相当之后,显世仙君跟在旁边打太平拳的概率极高。
楚藏言不得不点点头,“算他一个。”
谢辞君就伸出了第二根手指,“鸾钧老狗任行易。”
楚藏言就鼓起嘴良久没有说话。
这次谢辞君说的是正一道门两大仙君之一,鸾钧仙君任行易。而他跟昆仑的梁子,还是因为楚藏言造成的。
楚藏言在元婴大圆满之后,开始寻找自己的法则之力道统。他是剑符双修,在晋升之路上额外的不容易。
所以当时楚藏言就想在符箓上找到自己的道统法则,借以突破化神之境。这也是很多兼修两门的人会选择的道路。
那天下符箓之宗就是正一道门了。
楚藏言就去正一道门寻求机缘。
这种行为毫无出奇之处,为了晋升突破,几大仙门本来就有互通有无的习惯。楚藏言去了正一道门之后,也按照约定俗成的规则,去翻阅正一道门的典籍。
除了宗门最核心典籍不会对外开放之外,正一道门面向楚藏言开放了所有查阅的权限。
在这个过程中,楚藏言对符箓的理解,本源还有认知,得到了疯狂的提升。
但他依旧没有找到任何可以领悟法则的方向。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如果法则之力这么容易就能找到的话,整个元炁大陆也不会只有区区是个化神仙君了。
楚藏言又在正一道门的书楼里沉浸了良久,都毫无突破方向。
终于有一天,他打算出去走走,让自己开始烦躁的心重新平静下来。
这一出去,就引来了一段大恩怨出来。
……
……
当时的楚藏言来到正一之后,在向掌门冥钧仙君禀明了意向之后,拿到了高阶出入书楼的令牌后,一头扎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等他一看数月之后,因为心情烦躁就出来走走。楚藏言又不是不受规矩的谢辞君,他只是沿着正一内门的九曲廊桥慢慢的溜达。
并没有试图进入任何亭台内门的想法。
一路走,一路看,就到了正门的门口。
那里围了不少小修士们,他们修为都不算高,最高的也不过就是金丹初阶,其余的人多半都是筑基,还有炼气的。
这群小修士也是各宗门来正一游学的,他们的待遇当然跟楚藏言没办法比了。不过也是十分难得的机会。
此刻,各宗各门的小修士们,都围绕在正一道门正门前的一块巨大石碑前,叽叽喳喳的吵闹着。
楚藏言看到他们活泼跳脱的样子,就不由嘴角挂出了一个微笑。
因为这件事,他也曾经干过。
这个大石碑,正反都无字,偏偏,它就是正一道门的镇派至宝——竖一碑。
竖一碑乃是正一道门的创世老祖天河仙君留下的法宝,据说里面有符道的道统在里面。
当初天河老祖曾经留下钧旨——倘若有人能收服破解竖一碑,那他就是正一道门的正统继承人,不拘出身,不论由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从打那时候开始,就没有人能破解竖一碑。
它就像一个死寂的顽石一样,毫无动静。
一代又一代的修士们,都在竖一碑面前,沉沙折戟。
而按照天河老祖的遗诏,正一道门也不能把它收入藏宝阁深处,不然每次有人要来尝试破解竖一碑,大家都要把它再搬出来,也太麻烦了。
后来的第二代正一道门的掌门,干脆就把竖一碑放在宗门大门口,谁来都可以试试,不用另外申请。
可是过了将近十万年,也依然没有人成功过。
按照宗门法理上来说,从十万年前开始到现在,所有历任的正一道门掌门,都只不过是代掌门而已。
因为,他们都没有被竖一碑认可。
不过竖一碑依然被列为正一道门的镇派至宝,而且是整个元炁大陆唯一把镇派至宝放在大门口任凭大家围观的宗门,没有之一。
你说,有这样的东西放在门口。
那谁第一次来正一道门,能忍住不去试试啊。万一那正一道门的机缘,就是在等自己呢?!
所以,这些各地来游学的小弟子们,肯定要轮流的去尝试解开竖一碑。
但其实大部分人都是凑热闹。
因为他们连感知竖一碑的能力都没有,甚至还有人在背后私下嘀咕,揣测正一道门是不是弄了个赝品放在门口了。
不然为啥大家怎么去用灵气感应,用神识感知,那都是一块死沉死沉的大石头呢。
也幸亏还有极少数的修士,偶尔能在竖一碑上感应到一些东西。
但据他们事后的说法,每个人感知的东西也不太一样。有的是看到了一幅画,但没等看清就消失了。
还有的是看到了动物,有常见的灵兔啊,灵鸟啊之类的。也有难以形容的巨大的怪物,但也都是一闪而过。
这些偶然触发了竖一碑的修士,想要再去旁观,几乎没有成功过的。但他们也没有白看,只要在竖一碑感应到了任何东西,之后在符箓之道上,都会有突飞猛进的精进。
有了这些修士的证明,才洗脱了正一道门用赝品大石头糊弄天下修士的传言。
如今这群门口的小修士们,想必都是第一次来,正在试探自己的机缘。
他们有的着急,不断催促着,“轮到我了么,轮到我了吧!”
还有的替别人出谋划策,“哎呀你不能用灵气去砸它。要是你是个至宝,整天有人用灵气揍你,你乐意呀!”
听着这些童稚之语,让楚藏言忍不住回忆起自己当初第一次来正一道门游学时候的经历。
那时候他也是筑基大圆满,跟着师兄师姐们来正一交换学习。
在门口的时候,正一道门的师兄热情的请他们首次来正一的客人,都来试试竖一碑。
这可能也是正一独一份的待客之道:来,摸摸我们的镇派至宝,能收服,您就拿走。
师兄师姐们都依次去感应尝试,但大家很快就放弃了。因为什么都感应不到。
等轮到了楚藏言的时候,他试图用灵气去触碰竖一碑,在灵气跟竖一碑接触的一瞬间,楚藏言的脑子里就出现了一条巨大无比、气势磅礴的大瀑布。
哇!
还不等楚藏言发完感喟,那一闪而过的画面就直接消失不见了。
但正一道门的师兄还是认真的恭喜了他,说他在符箓上一定会有天赋的。果然,后来楚藏言走上了符道兼修之路,甚至比他专心练剑的进境,还要快。
一晃眼,几百年过去了。
来这里尝试机缘的小修士们换了一茬又一茬,可竖一碑,还是那个竖一碑。
楚藏言对于竖一碑,内心其实是充满感激的。
再次见到它,依然亲切。当时他百无聊赖,就随便的用神识去摸了摸竖一碑,其实也就是打个招呼的意思。
并没有想再尝试去破解竖一碑,因为曾经有无数的人,不甘心自己在竖一碑上一无所获,他们会反复的来尝试。
也有哪些曾经在竖一碑上感知到画面的人,会在自己突破境界之后,再来尝试,希望获得更大的机缘。
但他们都一无所获。
所以到了后来大家都会默认一个规则——破解竖一碑的机缘,只有一次机会。
可当楚藏言再次随意的把自己的神识抚摸到竖一碑上的时候。
轰的一下,他的神识就被卷到了一片浩瀚的天地间,那里面从天地到底贯穿着一条巨大无比的瀑布。
就是很久很久之前,他在竖一碑上第一次感应到的瀑布。
楚藏言这次没有被立刻弹出去,他终于有机会看到了这条瀑布真正样子。多年以后,他才知道自己当初看到的瀑布,居然是错的。
这哪里是瀑布啊,是由无数流星汇集而成的一道漫漫星河。
但跟头顶的天空不一样,它们仿佛自九天之外,垂直落入了地下,深入地底深处。
无数闪亮的群星,仿佛带着使命一般,往地心深处钻去。
楚藏言的神识不自觉的向星群靠近,再靠近。
那远远看去浩瀚无比的星群落瀑,当他靠近之后,就变成了不见边际的星幕。而这难以估量的星幕,则是由无数符箓组成的星海。
楚藏言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每一个快速一闪而过的符纹,都充满了道韵的玄奥,远比他看过的任何经典符纹,都要精炼,却更为强大。
这些符纹,他只能隐隐感知到它们的精粹,视乎它们就是天道本源的化身。可凭借他这么多年的符道修习,竟然一个都看不懂,记不住。
纵然如此,却也舍不得走神片刻,恨不能全身投入进去,跟其同化了才好。
这是楚藏言神识所感知的内容,他瞬间就进入到了一种物我两忘的境地。
可他本人并不知道的事,竖一碑发光了。
就在楚藏言感知到那条星幕符海的时候,从打立在门口就没有变化过的竖一碑,“个翁”一声轻响,整个巨大的石碑发出了莹润的白光。
那光芒不算刺目,就好像最清朗月夜里的星光那样,泛着微微的银白色泽。
而本来那些顽皮的小弟子们,无论是用灵气触摸竖一碑,还是用小手抚摸竖一碑,都被这道轻柔的光芒,轻轻弹开了。
只有楚藏言的神识没有被弹开,而他的身上也仿佛被度了一层莹润的银色星芒。
看到这样的异像,还有哪个没有意识到——此人得了天大的机缘。怕是历史上第一个真正解开竖一碑的人,就要出现了。
宗门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立刻层层上报,瞬间就惊动了正一道门的掌门冥钧仙君。
冥钧仙君再也坐不住,立刻赶来正门处。
而正一道门其他在宗门内的所有人,只要不是闭死关的人,都涌到了大门口。
他们看到了闭目站在竖一碑前的楚藏言,此刻,竖一碑上的银色光芒已经更加浓郁明显,也有了明暗交替的吞吐之意,跟楚藏言身上的萤光遥相呼应。
看见这一幕的正一道门诸人,脸色都变得异常难堪。
楚藏言是昆仑的修士,如果正一道门的镇派至宝被楚藏言给破解收服了。
那这乐子就大了,按照天河老祖的遗诏,他将是正一道门的正统掌门。
正一道门的正统掌门居然让一个昆仑的毛头小子来接任,这,这,这简直是把正一道门十万年积攒下来的脸皮,往昆仑脚下塞。
那正一道门还怎么跟昆仑相提并论啊,他们不是成了昆仑的附庸了么。
每一个正一门人都无法接受这样的后果。
可,现在周围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们又一时间无法打断竖一碑的传承。
有那么一瞬间,冥钧掌门极为后悔,早知如此,他就应该把这枚竖一碑挪到最里面去。那样万一出现了今天的情景,他们还能封锁消息,另做处置。
这个时候,所有围观的正一诸人,即不像让楚藏言破开竖一碑,成为它认可的新主人。也没有下决心要出手干预这场机缘。
因为这种机缘如果打断,那一定是比杀人父母还有深厚的私仇。
就在正一道门一筹莫展之际,在冥钧仙君深厚,一个人猛的用神识操持符箓,向楚藏言恶狠狠的斩去。
楚藏言当初只是随便闲逛,甚至连触碰竖一碑都是随手为之,根本也不能有什么护法替他掠阵。而这里周围大部分的人,都是正一道门自家弟子。
所以周围的人发出了惊呼,却也无人出手阻拦。
但当那个神识操持的符箓刚刚触碰到楚藏言的时候,竖一碑爆发出了刺目的白光,而且瞬间倒卷,把那个扔符箓的修士也裹挟进去了。
这个变故让所有人都不敢再动。
但在楚藏言神识感知的世界里,原本平静灵活的星幕瀑布,忽然变得狂躁奔腾起来。它一分为二,宛如冲中天被人硬生生扯开一样。
原本一直奔腾冲向地心深处的符纹之瀑撑起了一个平台,托举着楚藏言浮动在半空中。而被分离的另外一边符纹之瀑也有一个修士站在上面。
那人最初有些错愕,可当他看到楚藏言之后,一言不发,立刻以手划画符,对他进行攻击。
楚藏言只能被动的防守,他以为这是竖一碑给他的考验关卡。
两个人就这样以神识符海的形式,在星幕符纹的承载下,开始了斗符大战。
他们最初用的都是自己熟悉的符纹,以神识为引,凭空画符。可很快神识消耗太过剧烈,就不够用了。而这个时候,楚藏言却发现,自己周围每一粒玄奥的符纹星辰都可以拿来作为自己的武器。
但有时候用得不好,反而会遭到符纹的反噬,或者为对方增强攻击之类的。
好在大家都是菜鸟,你会犯错,我有失误,倒也能达成平手。
所以谁能更快的解读出这些玄奥的符纹,谁的获胜面就更大。
那个人也有样学样的开始用周围的符纹星辰攻击楚藏言。
在神识的世界里,他们都忘记了自己进行了多少次的攻击,又解读了多少符纹。
被他们解读的符纹随着战斗越来越多,而不知不觉,两个人身边那宛如星河一样的符纹星辰开始逐渐减少了。
最后,当两个人同时捏起最后一枚符纹并攻向对方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他们双双被弹出了竖一碑。
当楚藏言再次从真实的世界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周围,居然围满了昆仑的大长老们,甚至连掌门都在自己身边。
这让楚藏言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经过掌门端昇仙君的解释,楚藏言才知道,自己那一次无心的触碰,让神识进入到竖一碑之后,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时间。
最初,正一道门也不是没想过要隐瞒消息。
可当时在大门口的人那么多,又不都是他们正一自己的人。
第一时间没能压制住消息,昆仑修士感应触发了竖一碑的消息,也就飞的满天都是了。
而那个半路偷袭楚藏言机缘,又在竖一碑里跟他缠斗了三年的人,也是正一道门的嫡传弟子,同样是元婴大圆满的境界。
他们两个在竖一碑前顿悟了三年,大家就在这里守候了三年。
为了不影响他们的顿悟,这整整三年正一道门的正门都没有开过,所有弟子都要走后门出入才行。
在七日之前,两个人身上的银色光芒都同时消褪。
可竖一碑却依然矗立在当地未动。偏偏他们两个又都同时陷入了深眠状态,正一和昆仑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怎么样。
只能先各自安排寝室让他们休息,一切都等醒来再说。
这就是楚藏言触发到了竖一碑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端昇仙君也关切的问楚藏言到底如今感受如何,接受了所有信息,又恢复了清醒的楚藏言,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晋升化神了。
楚藏言找到了自己的修行之道,是竖一碑给他的。
楚藏言的法则领悟,就是演。在跟那个人缠斗的无穷时间里,他最擅长的就是根据符纹的韵去破解它的本源。
这就是演算的本质。
楚藏言很难形容自己对这个法则的表达,但是具体在施展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几乎可以预判所有对手的招数倾向。
这就是穷极了对推演之力的掌控么。
楚藏言晋升到了化神境界,这对于昆仑来说,是天大的喜事。
但遗憾的是,他并没有能完成破解竖一碑。
而更让人耿耿于怀的是,那个偷袭他,并跟他在神识境里战斗了三年的人,居然也获得了自己的本源法则——破,破坏的破,也是破绽的破。只有有一丝缝隙,都可以任他所乘。
不过同样的,这个人也没有被竖一碑认可。
竖一碑,依旧是那个冰冷又等待有缘人来收服的竖一碑。
这对于正一道门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
正一道门又多了一个化神境界的仙君,而且自己宗门的镇派至宝也没有被外人拿走。
双喜临门。
于是正一道门的掌门冥钧仙君,就代师收徒,认下这个新晋的化神仙君任行易为自己的师弟,取了鸾钧为号。人称鸾钧仙君。
大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都觉得,这分明是鸾钧仙君强抢了楚藏言的机缘。倘若没有他的横加干涉,那么他本人必定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晋升化神仙君。
而楚藏言如果完整的接受了竖一碑的传承考验,会不会就能彻底的解开竖一碑,成为它新的主人呢?!
这个推测,没有办法再验证了。
但楚藏言跟任行易的仇,确实实打实的不解之仇。
楚藏言后来在正一道门一见到任行易,直接就上手爆发了起来。两个人从竖一碑里打到了现实的世界里。
轰轰烈烈的符箓,把正一道门内的九曲莲台都要炸碎了。
还是冥钧仙君和端昇老祖联手压制,才勉强将他们分开。
虽然后来正一道门对昆仑进行了很多补偿,双方也依然维持着虚假又客套的宗门关系。
但参商仙君楚藏言跟鸾钧仙君任行易的关系,一直没有过缓和。
……
……
所以当谢辞君深处第二根手指,点名了“鸾钧老狗任行易。”
楚藏言只能点头,“行吧,他也算一个。”
谢辞君就从容的伸出了第三根手指,“那四海地的赵知天、正一老狗任行易,还有人鬼不分王星御,他们也是三个了。你的绝对优势在哪里?”
楚藏言当时气得拍了桌子,“你装什么装,自己不算上人头么?!”
谢辞君却说,“把我算进去有什么用,他们那边还有这也正一的掌门黄崇古,以及魂寰的黎圭。就算黎圭这个见钱眼开的家伙不参合进来,大家也已经平手了。”
经过谢辞君这么一番盘点之后,楚藏言才发现,昆仑真的没有必胜的绝对优势。
这下楚藏言也开始正式了未知的阴谋。
在没有必胜的保障下,没人会轻忽针对自己的阴谋。
“那你也没必要自己过去,大不了我们找到元婴大圆满的执事凑一个队伍,单独过去摸情况”,楚藏言最初的建议是这样的。
但谢辞君还是否决了这个提议,“对方敢针对昆仑图穷匕见的行动,那一定是有了九成以上的把握。”
“元婴再强,也还是没有掌握法则之力,而在元炁大陆,不领悟法则之力,想要制约修士的神识办法太多了。所以,你就算派再多的元婴去,怕是也会掉入对方的陷阱里。要想彻底从后方抄底,只有我去是最合适的。”
“何况,还有显世仙君送上门的配合,不用一次,太可惜了。”
谢辞君最终还是说服了楚藏言,由他留在昆仑稳住那些名为贺寿却不怀好意的化神仙君们。而自己则趁机穿过大阵,深入翼洲琨城,彻底抄了对方的老巢。
计议商定后,谢辞君立刻就动身了。
凭借谢辞君对法则之力的理解,那些看守在跨境传送阵的人根本拦不住他。要不是大阵会有显形的能力,怕是那些看守的人,连谢辞君的影子都瞧不见。
抵达琨城之后,谢辞君在里面探查了很久,却并没有查到核心的内容。
他确实感知到了这里不太对劲的地方。
谢辞君亲眼看到徒承真君他们把各门派的弟子先后骗进了城主府,甚至还看到了那些被困在仙琅阁台的元婴们。
可谢辞君没有急着出手相救。
以他这么多年跟王星御斗智斗勇的经验来看,这位大宫主是不会把真正的阴谋放在如此明显的地方。
因为谢辞君对符纹的理解有限,同时他也不像容与能对蛊虫掌控感知。
所以他来了这几日,依然毫无进展。
直到,化名散修的容与也强行闯关通过之后,事情才算有了转机。
哪怕容易掩饰得再好,他的各种异常还是一点不漏的落在了谢辞君的眼中。从那时之后,谢辞君就一直在暗中跟着容与。
这一路可是惊喜不断。
不仅跟着容与去了仙琅阁台外面,亲耳听到了晏暖的口讯,甚至还截获了那道桃花发压传出来的剑气。
晏暖的求救,谢辞君已经完完整整的收到了——自己那个傻徒弟出了大事,而且整个昆仑的第三代精英也怕是凶多吉少。
有那么一瞬间,谢辞君真的想要立刻就回去。
可是,他不能。
琨城,一定有个会让他都恐惧的阴谋,他必须要彻底把它找出来,然后粉碎掉。才能彻彻底底的脱身回去。
接下来,容与带给谢辞君的“惊喜”更大了。
他居然凭借着那枚珍珑测天环,找到了蛊母存身的地下卵巢,这才是谢辞君一直遍寻不获的核心所在。
不过容与并没有察觉到,当初在他身后,还有个散修悄悄的跟在后面,想要杀人夺宝。
这种小事,谢辞君顺手就帮容与料理干净了,算是答谢容与带路的辛苦费。
容与当初在地道中好像听到声响,就是谢辞君处置尾随散修不小心弄出来的。
再之后,谢辞君也亲眼看见容与跟天魔女的母子相认,他也看到了虫巢周围密密麻麻,足有数万的蛊虫。
这么多魔蛊之虫,一旦扩散出去,整个琨城还会有活人吗?
不,不止整个琨城,甚至可以说,整个翼洲、整个元炁大陆,到底还能活下来多少人!
发现了这一切的谢辞君,第一次觉得王星极不是恶毒,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正当谢辞君还在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处理如此巨量的魔蛊时,容与的魔息开始暴走。
而天魔女则为了帮助容与压制魔息,导致母蛊反噬。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到谢辞君回过神的时候,容与已经陷入昏迷,而天魔女几乎压抑不住蛊母对她的同化了。
谢辞君不能在旁观下去。
随着蛊母对天魔女的再次掠夺,周围数万的蛊虫都开始兴奋的摩擦翅膀,发出了密集又让人烦躁的擦擦声。
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制约蛊虫的关键。
所以,谢辞君走了出来,并且直接向天魔女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求你!
天魔女用一双紫色的眸子,苦苦哀求着谢辞君。
当母蛊再一次试图对天魔女发起攻击的时候,感知到她体内有另外古怪的魔息波动,谢辞君出手了。
谢辞君右手平伸,在他的掌心有一截古怪的黑色短剑凌空出现。
这黑色的短剑正是这位天下第一剑修的本命灵剑——尔思剑。
尔思剑一出,呱噪鼓动的蛊虫们瞬间的安静了下来,它们的智商不高,可是依然能感知到危险。
尔思剑带给它们的,就是类似传承中死亡的威胁一样。
只有蛊母,它的智力远比普通的蛊虫更高,反而更加疯狂的想要夺取天魔女的神智,只要彻底同化了天魔女,它的力量就会暴涨,整个琨城的所有被蛊虫控制的修士,都会为它所用!
天魔女浑身颤抖,几乎要抵抗不住。
就在这时,谢辞君的尔思剑里,一道蕴含法则之力的剑意,已经隔着天魔女的肚皮,抵在了蛊母的头部。
谢辞君不懂蛊虫,但他懂剑。蛊虫虽然狠毒贪婪,但它们一样怕死。
单纯的剑气也许会激发蛊虫的恐惧,甚至会刺激它们暴走。可蕴含法则之力的剑意就不一样了,它是最为纯粹的天道规则的浓缩。
而这世间的万事万物,又谁不在法则之力里呢。
谢辞君所感悟的法则之力,是信。他的剑道就是笃信不移,因为有了信念,才可以无坚不摧,摧枯拉朽。
这带着一丝信之法则的剑意,让蛊母立刻停了下来。它那狡诈的脑壳里仿佛感知到了巨大的恐惧,但又无法清晰明确,这种无形无影的威胁才是更加恐怖的,哪怕对于蛊母来说,也是一样的。
终于,那个一直拼命试图进攻天魔女的蛊母再次安静了下来。它安静的宛如已经死去一般,如果那恐怖的剑意还在,它就一直装死,绝不发出任何动静!
在谢辞君的帮助下,天魔女终于迎来了片刻的缓息之机。
不必再强行用魔息压制蛊母,天魔女试图说话。
她用来张开嘴巴,从喉咙里痛苦的挤出气息一般的声音,“求,救,他,救!”
求求你,救救这个孩子——这是一个母亲拼尽全力发出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