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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上带银子了吗?”张晴放下车帘子忽然问。
莺语愣了一下,才回答:“带了五两现银。”
那是她临出门前装的,不为别的,出门在外的,带点银子在身上心里也踏实。
张晴便笑:“别舍不得,等我叫赵嬷嬷还给你。”
这话的意思是要她把这五两银子全给了那个小乞丐?
莺语无法,只得拿出那五两银子,要送出去之前张晴忽然又加了一句:“让牛小二找他一件衣裳将银子包住。”
这么多人看着,她明目张胆的给了那小乞丐银子,引起别有用心之人的注意,反而是害了他。
莺语点头,将银子交给牛小二,如此交代了一番命他给那小乞丐送去。
牛小二的一个小包袱就放在车辕子上,他从中抽出一件衣服,背着人将银子卷入,又想了想,将自己随身带着的一吊钱放在衣服上,这才走到那乞丐面前,将之送到他手中。
围观的民众见有人给小乞丐送钱送衣服,喧哗声骤减,开始低声议论。
那乞丐接过衣裳,入手微沉,又得到牛小二眼神暗示,顿时明白了。
他站起身盯着马车大声道:“敢问车里坐的是哪位?好叫小的记住阁下的恩情,以便来日报还。”
他拿什么还?再次歪在靠垫上的张晴微弯了弯唇角。
没得到小祖宗的吩咐,莺语没开口,牛小二也不敢随便答话。
外面围观的人当中就有一个心明眼亮的扬声对那小乞丐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前头过去两辆主子们的马车,这辆车里坐着的不是侯府的大小姐就是二小姐了。”
那小乞丐也不是个糊涂的,转身踮起脚尖往前看了看,又看着张晴的马车大声问道:“请问车里坐着的可是侯府的二小姐?”
“他还非得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人群当中有人笑着起哄道。人们被他这句问话引得一通哄笑。
马车里的张晴不耐烦的对莺语摆手,“告诉他吧。”
莺语也不想小姐的马车成为人们围观的对象,便趁着人们的哄笑声稍稍减弱的当儿,大声道:“是,快走吧。”
婉转如莺啼的声音,刹那间使整个人群安静异常。
更叫人对车里坐着的人产生出无限遐想。
牛小二见状对那小乞丐皱眉道:“快走吧,不然挡着道了。”顺手将他往人群里推。
拥挤的人群竟自发的给那小乞丐让出了一条道。
定北侯府的车马这才得以再次隆隆前行。
避开人群的许知镇紧紧抱着牛小二的那件衣裳缩在墙角眼睛发直。
父亲和姨娘都被她们害死了,他也差点死在她们手里,甚至连陈记糕点铺都被他们夺了去,以至于他沦落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抬头望着定北侯府车队行去的方向。
京城吗?她们此刻也应该身在京城。
那么,他也去京城好了,让她们好好看看,他是怎么变成她们最不想、最害怕看到的样子的。让她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心狠手辣;让她们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对于许知镇来说,这件事是他人生当中的一个重要转折。
而这件事对于张晴以及莺语和牛小二来说,只是他们人生当中一段小之又小的插曲,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将之遗忘在岁月的长河当中。
尤其是张晴,坐在马车里晃晃悠悠的,一会看书一会儿歪倒,动不动掀开车帘往外看风景,要不然就是到温夫人或者张暄的马车里说话玩闹,甚至坐乏了的时候张唤还会骑着马载着她小跑一阵儿,早将之前发生的这件小事撂在了脑后。
直至出了沙岭驿,她又忽然想起了弹琴。
派人禀报温夫人以及张唤、停了队伍、设了遮挡的屏障,一通人仰马翻之后,妙香才发现张晴要的栖凤琴落在侯府没有带。
妙香揪着三等小丫头絮花儿的耳朵训斥道:“你的耳朵是用来吃饭的不成?不是让你抱上车了吗?”
絮花儿两眼泛泪,缩着脖子小声呐呐道:“车子装不下了,大小姐说已经带了三把琴足够了,就让奴婢给送回晓露阁了。”
声音粗嘎嘶哑。
几个三等丫头里,她的长相是最出挑的,偏偏这声音让人听不下去。
“别将错推卸到大小姐身上,你以为你抬出大小姐让大小姐给你顶缸我就不罚你了吗?”妙香皱着眉道,手上的力道丝毫没有放松。
那边张晴等得不耐烦,命莺语来催,妙香无法,只得带着絮花儿到张晴面前以实相告。
听罢她们的话,张晴并未说什么,蹙着眉对她们摆手,自己走到马车旁要上车。
这是不打算弹琴了,妙香眼疾手快的凑过去要扶她,却被她一记冷冷的眼神看得缩了手,之后自己踩着车蹬上了马车。
连她也怪上了,妙香哭得心都有了。
年岁渐长,小姐身上忽然多了一种妙香说不出来的十分慑人的气魄,小姐只需一个眼神,她就再不敢造次了。
她和莺语、红鹃背地里都说起过这件事,原来她们的感觉竟然和她一样,虽然小姐一直待她们很和善,也从未因为她们犯错而重罚过她们,但是小姐的这种威慑力却使她们心中生怯。
莺语见状赶忙跟着上了车,上车前对着妙香往张暄的马车那边努了努嘴。
小姐冷脸的时候,她们没一个敢多话的,也只有大小姐还能劝上几句,现在只有去求大小姐了。
妙香扭身去找张暄。
张暄上了张晴的马车掀开车帘就看见张晴面朝车壁躺着,莺语小心翼翼的侯在旁边。
“哟,我们的小公主这是怎么了?”张暄看着张晴调侃道。
哪知她不出声还好,她一出声张晴竟将原本搭在身上的被子拉起来盖在了脑袋上。
竟然是生她的气呀!
她对莺语摆了摆手,等莺语下了车,她坐到张晴身后拿手指隔着被子捅她,笑道:“也怪我多了那一句话,谁知道赶了巧了你偏要用那把琴。”说着长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叫那小丫头抱着那琴吧,也省得我还要受我们小公主的冷脸。”
张晴猛的掀开被子坐起身,看着张暄怒气冲冲的道:“栖凤琴不一样,只有栖凤琴能弹出《离恨歌》来,那几把弹《离恨歌》就是糟蹋了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