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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我怎么越审越糊涂了?”苏婉一到后宅便急了起来。
“大人,这事急不得,得从两家根底查起。我们不如再乔装一次,彻底查清原由。”
“再乔装一次?哦……,你不说我倒忘了?上次去许家,为什么沾我便宜?”苏婉一想到这事就来气。
“我什么时候占了你便宜了?”上官飞被问得莫名其妙。但很快又想了起来:“哦……,你是说那档子事啊?那是人家非要那么说,我有什么办法?”
“不对,我看你是存心的。别当我没看见你那副偷着乐的德性?还一口一个娘子地叫?……”苏婉气鼓鼓地指证说。
“哎呀,冤枉啊大人!那时我们可是在查案啊?总不能跟她急吧?只能顺着她话说,要不然还怎么问下去?”上官飞赶紧解释。
“哼!狡辩!”苏婉怒气难消。
“真生气啊?有这个必要吗?……”上官飞看了看她只好说,“好,算我不对。你看咱们总不能老纠着这事不放吧?还查不查案了?”上官飞连忙岔开话题。
说到案子,苏婉只得让步,但仍然怒气冲冲地说:“那好,暂且就放过你,不过,这次我可不跟你再去许家。……”
“这回啊,打死我也不敢跟你去了!”上官飞苦着脸说,“这回,我们给他来个三管齐下,一人查一家。……哀?二夫人呢?”
“若秋!”苏婉喊道。
“什么事?”杜若秋走过来问。
“二夫人,你也别闲着,扮个囚犯去女牢里摸摸张莺莺的底。”上官飞说。
“什么?要我扮成囚犯去监牢里?……你还真能出馊主意?”杜若秋一听气坏了。
“哎呀,不就是去查探一下,又不是真去做牢,你怕什么?”苏婉劝道。
“那里边又脏又臭的,你自己怎么不去?凭什么让我去?”杜若秋把嘴一撅说。
“大人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你就委屈一下吧?等案子一结,让大人给你记个头功。”上官飞也劝说道。
“我可不想邀什么功。……”杜若秋看了一眼上官飞说,“好吧,我就卖你一个人情。记得噢?是看你的面子呃?”
“是是是,我明白。”上官飞连忙点头。
“明白就好!”杜若秋换好囚衣高兴地走了。
“你明白什么?”苏婉不解地问。
“啊?”上官飞一愣,赶忙说,“我明白什么?……什么也没明白。不说她了,赶紧准备去查案。你准备怎么查?”
“我和小宝扮成卖艺的,去许家门前卖艺去……”苏婉说。
“那她不会认出你?”上官飞担心道。
“不会。你忘啦?我可是跟童成学过易容术。……”
“嗯,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那我就扮个看相的,去朱家查查内情。嗳,你也给我易易容,免得叫朱财贵认出来。”
“是呀,叫他认出来就不好办了。”苏婉拿出膜具,叫过上官飞,“你过来坐下,我先给你易容。”
上官飞过来坐下,苏婉给他脸上贴上面膜,拍拍打打了一会儿说,“好了。”
“这就好了?”上官飞摸摸脸,起身去准备道具。苏婉也给自己易好容,然后叫过小宝:“宝儿,跟娘去查案,放机灵点儿,啊?”
“放心吧,娘!”小宝高兴地答应一声。
小家伙一扭脸看到上官飞乐了:“上官叔叔,你怎么给弄成这个样子?又瞎又麻的,多难看呀?”
苏婉也捂着嘴直笑。
上官飞赶忙拿过镜子一照,急了:“你怎么把我弄成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我不干了!”说着就去抓脸上的面皮。
“嗳嗳,别动!…”苏婉一把抓住他的手,“这样才不会被认出来。……你还别说,越看越像个看相的!不就一天吗?你就将就将就,啊?”苏婉笑着劝道。
上官飞的手被她握在手心,立即像触电似的麻遍全身,紧张得微微颤抖。苏婉惊觉,慌忙放开。赶紧拉过小宝说:“我们该出发了!宝儿,我们走!”
看她慌张地逃走,上官飞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笑了。
许家门前围了许多人,苏婉和小宝在当中耍起了杂技。苏婉边耍边留意许府里的动静,当她看到秦氏也出来,靠在门口观看时,朝小宝使了个眼色。小宝马上领会,故作晕倒。众人大惊:“这孩子怎么了?怎么昏倒了?”
苏婉上前抱住小宝,故作心焦地说:“各位父老乡亲,奴家夫君早逝,丢下我们孤儿寡母,这孩子打小就跟着我卖艺,落下了这么个毛病,太阳一晒就晕倒,还望大家行行好,让我的孩子去您家里避避暑吧?……”说罢假装哭泣。
“到我家里来吧!”没等众人说话,秦氏就站出来说。
“谢谢,谢谢!您真是好人。”苏婉连连道谢。众人见她收留,都各自散去。
“你也不用谢我,我是看在我们同病相怜的份儿上才收留你们的。”秦氏让她把小宝抱进屋,放到床上,又说,“唉!你这么年轻,怎么不改嫁呢?干嘛非带着孩子受这份罪?”
“孩子还小,我怕在别人家里受冷落。”苏婉有意顺着她的话说。
“看来你比我还命苦,我至少还有份家业,不至于流浪街头。要不是我那不挣气的儿子,我可能早享福了!”秦氏长叹一声说。
“夫人想必也有许多难言之隐?”苏婉试探着问。
“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秦氏看着她说。
苏婉本来就是来寻根问底的,一听这话,当然是求之不得,连忙点头。
秦氏低头沉阴片刻说:“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夫君的姐姐,姐丈先后死于恶疾,丢下一女无依无靠,相公就把她接来我家抚养。与源儿一起读书写字,一起玩耍。我家源儿从小就懂事,处处让着她,这丫头也十分玲俐可爱,整天跟在他后面,形影不离;我们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有意成全他们共结莲李,可是……,这丫头就像个克星,就在我们准备为他们定婚的时候,相公又突然离世了。……”
“不会吧?生死乃是天命,怎会是她克死?”苏婉忍不住插话说。
“怎么不是?她从小就克死父母,现在又克死我丈夫,我怎么能再让她克了我儿子?”秦氏恼了。当她看到苏婉''惊诧的眼神,又缓了缓语气说,“我虽然反对他们在一起,可我家源儿就是头倔牛,你越反对,他就越要跟她亲近。唉!儿大不由娘,我也只好由着他们了!相公去世的时候,我也才三十多岁,有人劝我改嫁,可又舍不得他们。可是每当看到他们在一起亲亲我我的,我这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可也只能苦守孤灯,盼着他们长大成人。……”秦氏顿了顿又说,“终于有一天,我一远房表兄路经此地,在我家作客,看我孤寂可怜,推杯换盏之间表露爱慕之意,快要被寂寞磨垮的我,再也顾不得什么礼教节操,就在那晚与他把盏言欢,交膝谈心。……”说到这里,秦氏脸上露出凶光,“就是这个贱人,半夜送什么参汤,冲散了我们。我好恨!当时就扯烂了她的衣服,抓乱了她的头发。源儿闻声赶来,看到她这个样子,还以为是她红杏出墻,气得扔掉她绣的汗巾,把我表兄暴打一顿,然后冲出家门,一去几年都没有音讯。这小丫头整日以泪洗面,看得我就心烦。她只知道自己委屈,可有谁来体谅我的痛楚?所以我也要她去体会一下我的痛苦,就把她嫁给了朱财贵这个又老又狠的家伙。起初她死活不肯上轿,我就用源儿威吓她,说她迟早要克死源儿,她这才上了花轿。她嫁过去不到一年,源儿就回来了,问我要表妹,我谎称她贪图富贵,非要嫁个有钱的人,所以将她嫁给了这里最有钱的员外。源儿不信,硬要找到她当面问清楚,我怕他知道真相,永远离开我,所以叫人偷偷给朱家送信,想让他阻拦他们见面。没想到……”秦氏十分懊悔。
“夫人您本性善良,要是早成全他们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苏婉又插话说。
“我为什么要成全她?她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秦氏恨恨地说。
“不知者不罪嘛!更何况你还让她受了冤?”苏婉劝道。
“什么不知?我看她就是看我反对她和源儿在一起,才故意拿我个把柄,好要挟我。……”
“你可能是多心了!她或许什么都不知道……。”
“你偷过情吗?你知道被人撞破的那种被毁灭的感受是怎样的吗?……”秦氏怒斥道。
“我……?我怎么会知道?”苏婉被她斥得面红耳赤。
“不知道,凭什么替她说话?”
“我……”看秦氏那羞恼成怒后的凶巴巴的样子,苏婉不敢再争辩了,只好说: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秦氏又叹了口气,平衡了一下心情,说:“唉!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仍然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又不能跟人吐露,怕招人唾骂。你是个外乡人,听完就走了,怎么想我都没关系。……现在说完了,心里轻松多了。”秦氏又换了个语气说:“你说我是不是很不要脸?很恶毒?”
“您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苏婉看着她问。
“假话怎么说?”
“少妇守寡,实在难熬,心理有些失常,也有情可原……”
“说真话!”
“真话嘛……,女子有三从四德,三贞九烈,以善为贤,以宽容为慧。您这么对张莺莺,的确做过了头嗳!
”苏婉说道。
“什么贤什么贞?男人早死了,你让我从谁去?你也是个寡妇,我看你能守到几时?都是一些忘恩负义的东西!滚!”秦氏一听大怒,大骂苏婉。
苏婉见多说无益,赶紧抱起小宝走了。
朱家门口也来了个瞎眼的算命先生。
“看相――,卜卦唻――!不准不要钱唻!”……,这人谁呀?正是易了容的上官飞。他一手摇着响铃,一手拿着卦牌,边走边叫喊。
朱财贵正在房里发闷,一听到叫喊声,马上站了起来:我不如让他来给我卜一卦,看能不能化险为夷,救出夫人……?于是,他叫过家仆:“去,把那个看相的给我请进来。”
家仆出去,把上官飞领了进来。
“员外,您是要看相还是要卜卦?”上官飞一进来就问。
“就你这眼神还能看相?”朱财贵看看他说。
“老爷有所不知,我这眼神平常不灵光,一看相就亮起来。人送外号‘瞎半仙’。”上官飞摸摸眼睛说道。
“哦?那你快给我看看!”朱财贵将信将疑道。
上官飞故意凑近他,仔细看了看他的面相,又拿起他的手瞅了瞅,然后倒吸一口冷气:“哎呀!不妙哇!…”
“啊?因何不妙?”朱财贵紧张得站了起来。
“员外莫急,坐下说。”上官飞见他坐下,又说:“看相的照相直说,员外可千万不要见怪。”
“好,我不怪你,你就直说吧!”朱财贵连忙说。
“那我就直说了?……看员外面相印堂发黑,是家门不幸啊!……”
“啊?……”
“您别动!嗯……”看朱财贵又惊得要站起来,上官飞赶忙又拉过他的手说,“从手相上看,您也是克妻之相,命中无子女啊!”
“啊?”朱财贵更是大惊,慌忙起身施礼,“先生果然神算,说得一点不差!还望先生指点迷径!”
“员外无需多礼。”上官飞让礼又说,“看来卦上所示不差,你无福消受鱼水之欢,老夫少妻实难白头。…您似乎还有牢狱之灾啊!……”
朱财贵一听,吓得“扑嗵”跪倒:
“先生连这个都能看出来?真是活神仙哪!请先生救我!”
上官飞扶起他,心的话:你的事我不一清二楚,那我也白当师爷了!嘴上却说:“老爷若想求解救之法,必须将祸患根源道出,否则绝无回天法术。”上官飞故意吓唬他。
“好,我说,我说!”朱财贵赶紧说,“老夫早年丧妻,一人掌管这么大的家业,可再想续弦就难了。……”
“以你的家世,再取妾室又有何难?”上官飞不由奇怪道。
“说出来不怕先生笑话,老夫少时这里就残了……。”朱财贵指了指身下。上官飞这才明白他因何至今无子女。
“白天还好,一到晚上,我就烦恼了。我也是血肉凡胎,面对娇妻却不能发情,这种痛苦是旁人无法体会的。我被折磨得快要疯了!就想办法发泄,对她施以暴虐,直到她昏厥为止。……”
“你……”上官飞胀红着脸站了起来,想指责他几句。当他看到朱财贵诧异的眼神,和自己现在的身份,又坐了下来。
“可能是有人听到半夜惨叫,给传了出去。事后我也很后悔,就用我的细心照料来弥补她,可她还是去了。你说还有谁再敢把女儿嫁给我?……”
“那你怎么又取了呢?”
“直到去年,许夫人托人说媒,碍于许家面场,我答应前去相亲。我那时已经心灰意冷,心想我一把年纪,又老又丑,加上外面的传闻,肯定会把人姑娘家给吓跑。谁知许夫人竟说:少配老,是个宝。年纪大点儿的更会心疼人。既然姑娘家都愿意,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想我半白之年还能取到这样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少活几年也值啊!于是就备了份厚礼,把她取回了家,可她却哭哭啼啼不愿与我洞房。其实我也只能是看着她的美貌咽咽口水,真要洞房,我也无能为力。妻子的死对我打击很大,我努力不让自己犯相同的错误,更不想让她知道我的无能,怕她知道后更加厌恶我,所以只能由着她了。……”
“难怪张莺莺不愿,我看了都恶心!”上官飞心说。
“按理说,女人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不逼她洞房,还像神一样供着她,她应该知足了。……”朱财贵咽一口吐沫又说,“可她竟然连话都不跟我说一句,成天躲在房里拿着条手巾发呆。我气不过,才抢了她的手巾,这才知道她是心有仁了。我堂堂大户员外,岂能容忍她心里装着别人?于是就用家法逼问那人是谁,可她打死都不肯说。直到前一段,许夫人派人送信,说是她相好的要来找她,我急坏了!急忙叫人看住大门,自己赶去她的房中看紧她。可当我打开门时,她们俩已经搂抱在一起,还衣衫不整,赤脖露怀的。我当时就要拉他见官,可莺莺不知什么时候摸了把剪刀,比在喉咙,要挟我放人,我怕出人命,只好放了他。哪知这小子还蛮横得很,临走还威吓我说,再敢动她表妹,叫我朱家永无宁日。我听此话是又生气又害怕,好歹我也是个男人,总不能看着老婆偷人不管吧?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把他除了再说,可又不想摊上人命官司。思前想后,还是把他弄牢里再说,于是我买了一些迷药,又差人送信,说莺莺病倒,我想他一定会来。果然第二天他就来了,我装作不计前嫌,热情招待,看他喝下药酒,这才带他去看莺莺,这小子还没走到房门口就倒下了。其实我早在莺莺的饭菜里也下了药,她现在也是人事不知。我支开了下人,把他们弄到床上,解开他们的衣带……。然后也假作醉酒,昏昏睡到书房。直到第二天早上,家仆发现他们,我才装作被惊醒,然后将她们送到衙门。……”
“你这是栽赃陷害!”上官飞气愤地说。
“我不害他,他就要害我?”朱财贵伸辩说。
“人家只是怕你再打他表妹,吓唬吓唬你。”
“她是我老婆,我要怎样就怎样?还轮不到他说话!……”朱财贵辩着辩着忽然明白了起来,“瞎半仙,我是请你来看相的,不是请你来说教的。快说!有什么解救之法?”
“这个嘛……,你应该去投案自首,方能解除祸患,化险为夷。”上官飞慢悠悠地说。
“投案自首?我为什么要去自找晦气?你这是给我解难,还是要害我入牢?”朱财贵恼火地说。
“朱财贵,你蓄意加害他人,就不觉得良心不安吗?”上官飞“嗵”一下站起来指责说。
“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指责我?”朱财贵气脑道。
“你看我是什么人?……”上官飞揭下面皮说。
“啊?师……师爷?”朱财贵一下子傻眼了。
“你主动投案,我家大人还会念你年岁已高,又有万般苦衷,会网开一面;否则……,你陷害在先,诬告在后,二罪并发,后果可想而知……。”
“大人真能对我网开一面?”朱财贵喜道。
“念你还没有闹出人命,你只要去认罪,我自会在大人面前为你说情。”
“就多谢师爷!小人明日一早就去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