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出战壕的部队,向正在狼狈逃窜的德军扑去。莫罗佐夫的炮兵连所发射的炮弹,不断地落在敌人溃逃的人群中爆炸,爆炸的气浪或者横飞的弹片不时地将扎堆的德国兵削倒。
我把普加乔夫叫到面前,将望远镜交到他的手里,兴奋地说道:“普加乔夫上尉,来看看吧,什么叫步炮协同作战?外面正在进行的战斗,就是一个很好的教材。”
普加乔夫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军队里森严的等级制度让他不敢随便提问,只好老老实实地举起望远镜向外面看去。
等他看了一会儿后,我在旁边问道:“看出什么名堂了吗?”
他放下望远镜,茫然地看着我,缓缓地摇了摇头,有些摸不清头脑地说:“我只看到敌人在逃跑,我军在追击。”
我被他的话噎住了,恨不得抬手抽他一个耳光,我脸上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指着外面气呼呼地对他说:“上尉同志,你难道没有注意我师炮兵连的弹着点吗?”
他点点头,回答说:“看见了,炮弹几乎都落在敌人的步兵中间爆炸,可以敌人这么密集的队形,距离又这么近,炮兵连要是打不中才奇怪。”
这个榆木疙瘩,亏我还这么看好他,没想到他这么不开窍,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点门道来,简直愧对了我对他的信任。不过我怪不得和他计较这些,而是向他耐心地讲解:“普加乔夫同志,你仔细地看,炮兵连的炮弹都是落在敌人扎堆的地方,这样可以摧毁敌人可能组织的抵抗,好让我军部队的进攻顺利一点,冲锋速度更快一点。还有步兵的指战员表现得也可圈可点,他们知道炮兵是在引导自己的进攻,马上指挥部队跟着炮击点进攻。往往炮弹刚把敌人炸散,以连排为单位的步兵就冲了上去,将残存的德军消灭掉。”
听到我这么说,正在用望远镜观察战场的普加乔夫连连点头:“师长同志,还真是您说的这样,我们的战士跟在弹着点往前冲,把敌人打得丢盔弃甲。只能狼狈地逃跑。”
我们的战士追杀着大概两公里左右,便停止了追击,侥幸逃跑了性命的几十名德国兵,如蒙大赦,撒开脚丫不要命地朝远处逃去。我们的战士停止追击后,开始打扫战场、搬运缴获物质和押解俘虏往回走。
战场上的卡车几乎都被炮火击毁了。但是我却发现战士们返回时,居然把那辆和卡车相撞的装甲车开了回来。看来这装甲车就是结实,那么猛烈的撞击后,卡车都报销了,而它还没有事。
看到战士们陆续返回战壕的时候,我终于等来了盖达尔的迟来的电话。我听到他激动地说:“报告师长同志,我团在刚才的战斗中。击毁敌人3辆坦克、5辆装甲车、25辆卡车,击毙敌人147人,打伤213人,俘虏17人并缴获了一辆装甲车。”
等盖达尔说完我军的战果,我又主动问道:“我军的伤亡如何?”
“还好,只有十几名战士受了轻伤,没有人牺牲。”
“盖达尔中校,你审问过俘虏了吗?他们是哪一部分的?”
“审问过了。他们是哥特坦克第4集团军的摩托化步兵师第29师。被我们击溃的是该师的先头营,师的主力离我军这里还有十五公里,估计一个小时左右就能赶到。”
听到这里,我连忙吩咐盖达尔:“盖达尔同志,虽然我们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是也引起了他们的警惕,下次再进攻前。敌人一定会用炮火对你团的阵地进行猛烈轰击,你要让战士们做好防御工作,尽量减少在敌人炮击中遭受到的损失。”
“请师长放心,我团在两道防线里都修有大量的防炮洞。敌人炮击时,除了少量的观察哨外,剩下的指战员都可以到洞里去躲避敌人的炮火。”
“防炮洞能扛住敌人的重炮轰击吗?”虽然盖达尔说得信心满满,但我心里始终不踏实,便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没问题,我们的防炮洞都是向下斜着挖的,顶上的土层差不多有两米后,只要不被敌人的重炮直接命中的话,应该可以扛住。”
我听后松了口气,稍稍停顿一会儿后,开始向他点评起刚才的战斗:“你团在刚刚的战斗里的表现,我非常满意。德军的先头营都快接近阵地了,都没有发现战壕里有人,证明你们的隐蔽工作做得好。还有莫罗佐夫上尉的炮兵连也立了大功,一出手,就把敌人的坦克和装甲车全干掉了,接着又用炮火掩护我们的部队出击,给敌人予重创。接下来的战斗要是还这么打的话,估计要不了多久,你就又能获得晋升。”
盖达尔嘿嘿一笑后,又开始拍我的马屁:“还是师长指挥得好,我不过是遵照你的命令执行罢了。”
接着莫罗佐夫的电话也打了进来,我先称赞他一番后,特意提醒他:“莫罗佐夫同志,我觉得你的炮兵连应该转移阵地了。你想想,你刚才把德国人打得那么惨,先头营几乎全军覆没,德国人一定会报复的。他们对我们的阵地发起进攻前,一定会用猛烈的炮火进行轰击,而你的炮兵连所在的位置,就会是他们首先打击的目标。”
莫罗佐夫听我这么说,顿时大吃一惊,他显然没有想到过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连忙向我请教:“师长,那我们连该撤到什么地方去?”
“防御阵地的左侧,有一条小河,你可以把你的炮兵连转移到那里去。”我怕他因为犹豫而耽误时间,还特地强调说:“不要迟疑,马上转移,假如人手不够的话,让盖达尔派人协助你。还有,在现有阵地上多布置几个假阵地,还把德国人的炮火吸引过来。”
“明白了,师长,我马上让部队转移。”莫罗佐夫回答得非常爽快。
德军的大部队。来得比我设想的要快,仅仅过了四十分钟,德国炮兵对我军阵地的炮击就开始了。先是一枚炮弹落在战壕前方十几米处爆炸,掀起一根巨大的烟柱,接着炮弹像雨点般落在我军战壕的四周爆炸,飞起的硝烟尘土遮天蔽日,耀眼的阳光一下就黯淡下来。仿佛突然阴了天似的。
那隆隆巨响,震得我脚下的土地也在微微颤抖。我不禁为战壕里的指战员们担心起来,在这么密集的炮火轰击下,他们能够平安无事地熬过来吗?
德国人的炮击进行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停了下来。没等阵地上的硝烟完全散去,德国人的进攻部队便出现在我的望远镜里。他们以大约一个团的兵力。在30多辆坦克的引导下,成纵队向我军阵地扑来。
可能是因为我军这么简陋的阵地,在刚才的炮击中,已经被他们的炮火所摧毁。进攻的敌人显得很嚣张,有几辆和后队远远拉开了距离的坦克上,居然挤满了戴着钢盔的步兵。
当这些坦克离我军的战壕只有不到五十米的时候,我们的战士从被炸塌的工事废墟里爬出来。用步枪、冲锋枪、机枪向这些敌人开火。在我军密集的轻火力打击下,虽然坦克上的步兵纷纷滚落下来,但是德国人的坦克依旧继续向前开进。
我看到这一幕,不免有些着急,要是等德国人的坦克冲过了战壕,对指战员们的士气,将会是致命的打击。我心里掂量着,正打算给莫罗佐夫打电话。让他们的炮兵连开炮,把快冲到战壕边的坦克都给我打掉。
哪知道我刚这么想,就有炮弹落在德国人坦克的四周爆炸了,有一辆被直接命中,坦克车身上忽地窜出一大团暗红色的火焰,接着便开始剧烈燃烧起来。这辆坦克拖着烈火和浓烟,又向前开出了几米。便停住不动了。
接着又有飞来的炮弹陆续击中了其它几辆坦克,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些率先突击的坦克被全部击毁,停在离我军战壕不远的地方熊熊燃烧起来。
远远落在后面的坦克有几辆停了下来。调转炮口,向着莫罗佐夫的炮兵连所在的位置开炮射击。德国人的坦克炮弹落在了炮兵阵地上,准确地命中了一个炮位,等硝烟散去,我看到那里出现一个弹坑,里面有残破的大炮残骸,而炮位上的战士横七竖八地倒在四周。
看到自己的炮位被德国人的坦克炮摧毁,莫罗佐夫也红了眼,他指挥剩下的大炮对着那辆坦克开炮,一轮齐射后,这辆德国人的坦克被摧毁。
看到自己同伙的坦克被摧毁,更多的德军坦克调转了炮口,开始向莫罗佐夫连的炮兵阵地射击,而莫罗佐夫也不甘示弱,指挥战士们勇敢地还击。就这样,德国人打坏我军一门加农炮,我军便击毁德军一辆坦克,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
而正面进攻的德军坦克,小心地绕过那些被我军击毁的卡车残骸,引导步兵向我军的阵地冲过来。带头的三辆坦克的坦克兵看起来是老兵,技术高超也很沉着,他们在向前行驶时,一面开炮一面打着机枪,用猛烈的火力,把我军指战员压制在战壕里无法动弹。
由于炮兵连被另外几辆德军坦克牵制住了,无法对坚守战壕的战友提供炮火支援,而战壕里的步兵又被敌人火力压得死死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辆德军的坦克越过了战壕,向第二道防线驶去。
然而敌人的坦克驶出没有多远,就有躲藏在两道防线之间的交通壕里的战士,猛地站起身来,向疾驰而过的坦克投出了燃烧瓶。燃烧瓶在坦克车身上破裂,接着开始剧烈地燃烧起来。坦克停下后,看到里面的坦克兵狼狈不堪地逃出来,我们的战士端着机枪、冲锋枪,对着他们疯狂扫射,就像打移动靶一样将他们全部打倒。
我让拉祖梅耶娃拨通了奥列格的电话,冷静地命令他:“奥列格中校,现在该你的二团和坦克分队出击了。记住,坦克从地下坦克库里冲出来后,先干掉德国人的坦克部队,再调头去打德国人的炮兵阵地。还有,你的二团负责堵住德军步兵的退路,一个都不能让他们跑了。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师长同志。”从奥列格的声音里。我听得出他很兴奋,在地下窝了几个小时,终于等到出击的时刻了。所以他回答我的声音也格外响亮,以至于我不得不把话筒从耳边移开,“我们马上出击,一定要全歼这股敌人。”
正在向我军阵地进攻的德国人做梦都没想到,我居然还在他们的侧面的地下。隐藏了一支伏兵。更要命的是,这种部队还是机械化部队,十几辆坦克破地而出,风驰电骋般地绕到了德军坦克的后面,从容不迫地开炮射击。可怜这剩下的二十几辆德军坦克,压根没有发现自己身后出现的坦克。结果被我们的坦克兵练习射击般一辆接一辆地全部击毁。
原本就被我军坦克冲乱了队形的德军步兵,面对如狼似虎般扑上去的二团,更是乱了方寸。反应快的,连忙掉过头来还能放上几枪;反应慢的,还没有搞明白出了什么事情,就被我军战士乱枪打倒。
看到敌人的步坦协同进攻被从侧面冒出来的二团和坦克分队打垮了,四团的指战员们再次跃出战壕。呐喊着向敌人扑上前。部队出击时,我特意留心了一下这支部队的数量,发现一点都不必刚才少,估计是盖达尔利用炮击停止后的短暂空隙时间,把第二道防线的部队运动到了第一道防线。
德国人虽然进攻时很勇敢,但是发现自己身处绝境时,他们通常不会和进攻的敌人拼个鱼死网破,而是主动放下武器举手投降。就这样。二团和坦克分队出击后十分钟,德摩托化步兵师第29师这个团就被我们解决了、
很快佩尔斯坚那里也传来消息,说坦克分队突破了敌人的炮兵阵地,驱散敌人的炮兵,缴获了将近四十门大炮及配套的弹药。
我让普加乔夫给莫罗佐夫打电话,问问炮兵连的损失情况如何。结果得到的报告让我痛心,全连十门大炮。在刚才和德军坦克的对射中,有七门被彻底炸坏,两门被炸伤,只剩下一门完好的。而全连战士伤亡了四分之三。
正当我为炮兵连的损失而痛心不已的时候。拉祖梅耶娃拉了拉我的衣袖,小声地告诉我,说崔可夫要和我通话。我戴上耳机对着送话器礼貌地说:“您好,司令员同志。”
“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啊?”崔可夫也不和我客套,开门见山地问道。
“司令员同志,敌人对我师的防线发起了两次进攻。”我口齿清楚地回答说:“我们师的战士在战斗中表现得很勇敢,敌人的进攻被我们粉碎了。”
“很好,”崔可夫说完这句,又关切地问道:“奥夏宁娜,你们师的伤亡大吗?请你告诉我实话,你们能坚持到天黑吗?”
“炮兵连几乎打光了,坚守阵地的四团,在敌人的炮击中,有一定的伤亡,不过具体的伤亡数据,盖达尔中校还没有报给我,我估计伤亡也就一个营左右。只要敌人不出动空军,照现在的打法打下去,坚守到天黑是没有问题。”
“好吧,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就向你传达下一步的命令。等天黑以后,你们师立即撤出现有阵地,向斯大林格勒方向转移,后撤三十公里后,再构筑新的防线继续阻击敌人。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司令员同志。”看来崔可夫是想让我师且战且退,在不断迟滞敌人进攻部队的同时,一步步地退向斯大林格勒。
“那么,就祝你好运了!”崔可夫说完,就直接终止了通话。
“师长同志,谢杰里科夫团长的电话。”我刚摘下耳机,旁边站着的普加乔夫就将电话递给了我,同时说道:“他想问问您,什么时候让一团出击。”
我笑了笑,接过话题,大声地说:“是谢杰里科夫中校吗?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师长同志,”谢杰里科夫的语气显得十分焦急:“我这里听到前方炮火连天,可是一直没有接到您的命令,我还以为电话线被炮弹打断了,所以打个电话来确认一下。”
我明知道他是想请战,但故意装糊涂地说道:“你现在知道电话线路是畅通的吧,那么我就挂电话了。”
谢杰里科夫一下就急了,忙不迭地喊道:“师长同志,请等一下,我有话说。”
“有什么话,说吧。”我不慌不忙地说道。
“什么时候让我们团上去啊。”他有点扭捏地说道:“我听到前面的炮火那么猛烈,四团的伤亡一定小不了,您还是早点把我们团调过去支援他们吧。”
“谢杰里科夫团长,”我故意叫着他的职务说道:“什么时候让你们团上,我有统筹的安排,不用你来提醒我。另外我告诉你一件事,虽然敌人的进攻很猛烈,但是四团的战士表现得很勇敢,他们把敌人的两次进攻都打退了,此刻正在统计战果呢。”
“可是,师长同志,……”谢杰里科夫还想说什么,却被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我冷冷地说道:“谢杰里科夫同志,你们团的任务是在驻地待命,在没有得到我的命令前,你们就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吧。好了,我还要和其他部队进行联系,就先挂断了。”说完,不等他说话,我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接着我拨通了盖达尔的电话,直截了当地问道:“盖达尔中校,你团这次的战果如何啊?还有,部队的伤亡大不大?”
盖达尔连忙回答说:“报告师长,敌人在炮击前,我只在第一道防线里留了一个连,剩下的部队都撤到了第二道防线,所以敌人猛烈的炮击结束后,我团大概伤亡了一个连。然后我发现敌人开始进攻时,又命令那些退到第二道防线的部队,重新返回第一道防线,阻挡敌人的进攻。当二团和坦克分队从敌人后面发起进攻时,我的部队因为伤亡小,所以也及时地投入了反攻。”
“很好,盖达尔中校,你做得很好。”我称赞他以后,又吩咐道:“中校同志,我刚接到崔可夫将军的命令,他命令我们师在天黑后,向北向斯大林格勒方向后撤三十公里,在那里构筑新的防御工事,继续抵挡敌人的进攻,迟滞敌人向斯大林格勒推进的速度。正面阻击德军部队的任务,我还想继续让你们团来完成,有信心吗?”
“没问题,师长同志。”盖达尔信心十足地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团的伤亡不大,一点都不会影响到明天的战斗,您就放心地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团吧。”
虽然他说的这么有信心,但我还是有点不踏实,主动提出:“盖达尔中校,三团离你们不远,要不要让三团来临时接替你们防守,让你们团先撤到后面去休整一下。”
我的话让盖达尔急了,他大声地说:“师长同志,您这是看不起我们团。我告诉您,只要四团还有一名战士没有牺牲,就绝对不会主动撤出阵地。”
听到他的态度是如此坚决,我只好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么今天白天坚守阵地的任务,就还是让你们团来执行吧。”
刚放下电话,炮兵连长莫罗佐夫便出现在了我的观察所里,他一见到我,便眼圈一红,差点哭出来,他哽咽地说道:“师长同志,您看是否把那个炮兵营调出来,我要和那些德国人面对面地干一仗,为我那些牺牲的弟兄们报仇。”
“不行,”我马上就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否定了他的提议,“还不到他们出场的时候。至于为你的炮兵连战士们报仇的事,你放心,等天黑以后,我会让你如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