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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湿诗见这黑衣人能够悄无声息的潜入进来,并点倒对面两个手下,知道他所言非虚,情急之中,陡地瞪起双目看向那黑衣人身后,厉喝一声:“快抓住他!”
黑衣人闻言立刻转头。
蒙湿诗借机撤身,匆忙夺路向亭外奔去。
只是才跑了几步,就听冷哼声起。
一道寒芒闪过!
“啊!”蒙湿诗双膝一屈,扑倒在地,那白色缠巾的小腿肚霎时殷红一片,血流汩汩。
血口上插着一柄掌长的飞刀。
黑衣人迈开两脚,缓步逼向蒙湿诗。
她的脚下并无声音,却仿若踩着地府的节律,步步惊心。
最为出人意料的当属那**粉荷,她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恐惧的神色,反而露出一种快意的笑容。这笑容在此时此刻看起来,是渗人的,还有些病态。
满额冷汗沁珠的蒙湿诗终是耐不住这可怕的煎熬,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杀你。”黑衣人嘶哑的声音镇定从容,宛若他捏着另一把飞刀的右手,纹丝不动。
“为何要杀我?”
“为民除害。”
话音一落,那把飞刀便指向了蒙湿诗的心口。
性命攸关之际,恐惧更胜伤痛,等死不若求生!
蒙湿诗目色一厉,咬牙拔出小腿利刃,挣扎而起,作势就向黑衣人搏命而来。
“不自量力!”黑衣人手腕一屈,手中飞刀就要再次逞威!
“住手!”
一声断喝,却是昏沉中的宿平拍案而起!
那黑衣人突遭变故,飞刀瞬时转向,正要甩手赏给宿平时,却见是个少年模样,两眼明显一怔。
蒙湿诗凶器在手,哪能不抓牢这个千载难逢的翻盘好时机?目射兴奋之下,胀起红脸,哑声屏气,就朝黑衣人后背扎来!
“小心!”
片刻之内,宿平便已喊了两句。而这一句,却是为了提醒素不相识、但有性命之危的黑衣人。
这黑衣人刻下也不见如何动作,便已俯身扫腿,一脚踢中蒙湿诗的手腕,教他立时飞刀脱掌,功亏一篑。
蒙湿诗面如死灰地看着宿平,不甘的眼中夹杂一丝诧异。
他明明喝下了蒙药,怎会如此快地就清醒过来?
其实宿平自己也莫名其妙。
当时最后一盏酒落肚,头晕脑胀之下,他便昏睡了过去。正在无梦而眠时,少年隐隐好似觉得自己小腹被人点了一下,登时肚中一阵乱搅翻滚,接着便有腾腾热气袭遍全身,大汗淋漓之后,脑子开始运作起来。只是当他刚抬起头时,就恰巧看见了方才的一幕,于是那仅存的一丝酒意也被惊退,大声呵斥阻拦。
黑衣人踢断蒙湿诗之后,显是不愿旁生枝节,顺势一把拉过对方,手中飞刀再扎,登要教他交命了账。
宿平在那黑衣人伸手之时,便已察觉不对,踢凳离席而出,对方距他只有几步远近,爆力虎扑之下,打出一式“刑屠拳”中的“黄泉路用脚”,捶向那黑衣人后背双肩。对方与他并无深仇大恨,是以下手时,留其三分后路,只求驱敌,不求伤敌。――不过若是那人执意要杀蒙湿诗,这两拳便会打他个结结实实。
那黑衣人风闻后面有人偷袭,立即弃刀扭身,“嘿”地拽过蒙湿诗。
这一扯之下,蒙堂主登时与他换了个位,撞向宿平。
宿平急忙停身收势,放开双拳,接住来人。
谁料那黑衣人金蝉脱壳后,却是片刻不歇,不等站定立稳,回身举刀又朝蒙湿诗后背扎来,誓要取他性命!
宿平看在眼里,连忙马步后撤,将那顺势倒来的蒙湿诗一力向身侧后方扯去。
黑衣人飞刀扎空。
宿平惊魂甫定。
可怜那蒙湿诗五体拍地,惨不忍睹。――但此刻反应最快的,竟也是他!这斧狼帮的堂主刚一脱离险境,便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撑身而起,夺路落荒而逃。
黑衣人目中精光闪现,手腕抖动间,那飞刀终于有了出手的机会,疾射蒙湿诗。
宿平束手无策。
蒙湿诗第三次倒地。却是再也站不起来了,因为这回飞刀扎在了他的另一条腿上。
“你还要阻拦么?”黑衣人撇下蒙湿诗,向宿平望来。
少年叹了口气道:“总归是条活生生的性命,我又岂能放任不管?”
“那便试试。”
嘶哑的声音刚落,黑衣人冲向蒙湿诗。
宿平捏拳,拦身上前。
对方一个急停,猫身出腿,扫他下盘,想要一个回合让他倒地。
宿平情知厉害,刻下毫无保留,跳起身子,一式“孟婆汤浓”轰他脑袋。
那黑衣人不慌不忙、碎步近身,脚借地力,手掌成刀,仰天一插,击向少年小腹。
宿平也似有预料,变拳为掌,拦向那人手掌。――原来红叶与他对拆时,亦常用对方这招偷袭。
谁知卜一相触,少年便感掌心一阵剧痛传来,这才豁然惊觉,红叶大叔用的是拳头,而眼前之人用的是指尖!
那黑衣人不待宿平落地站稳,侧身右腿蹬出,再踹他小腹。
这一脚避无可避,少年本可以出手抓他脚踝,怎奈方才手掌中招,兀自疼痛,竟是拿握不紧,顿时捱了个正着,蹬蹬蹬后退数步。
只是这一记受挫,却教宿平看出了些微端倪。此人指骨似铁,但腿力却不甚大,也不知他是脚下留情,抑或是确实如此。
“手脚倒算灵敏,就是嫩了点。”黑衣人嘶哑道,“还要阻我么?”
宿平闻言目光一闪,突地颓然叹了口气,拱手上前两步道:“你比我厉害,我拦不住你……”
黑衣人也似无意为难于他,挥手道:“那便闪……”
“闪”字刚出口,就觉眼前一花。
原来少年耍了个诈,料他防备松懈时,右拳“周公不解梦”呼啸而出,打向他的下巴,想要一拳将其爆晕。
黑衣人嘿嘿一笑,轻松后闪躲过,口中道:“果然嫩得很!”
说着,掌刀如电,插向少年伸来的腕间。
这一下若是教他点中,今夜整只手便就失去再战之力了。
但是这一招,红叶也使过。
少年右拳不撤反进,目的却已不在下巴,而是顺势沉击对方胸口。
红叶当时突遇少年这一“神来之招”,也要拼尽全力,方才躲了过去,更是大赞其聪明异于常人。“午时三刻鼓”要用双拳齐擂,但谁又能说不可单拳?
“小淫贼!”
哪知黑衣人喝骂一句,怒眼圆睁,霎时便就后撤躲了开去。
宿平暗自心惊,此人身法竟比红叶大叔还要快,可与法华叔叔一较!
却是不敢托大。
因为对方的五指成爪,已然朝着宿平手腕扣将过来,更是右腿飞起,扫向少年腰间。
宿平匆忙收拳,侧身旋腿,俯地而翻,却是想要用一招“阎罗殿下跪”,打在对方唯一撑地的那条腿上。
可对方盛怒之下,出手何其迅捷?
没等少年收拳完毕,黑衣人铁箍般的五指就已将他手腕牢牢扣住,顿叫宿平挣也挣不开,身体更是被那手臂牵制之下,才转到一半就硬在当场,扭也扭不得,是因只要一扭,整只胳膊就要被他自己生生扯断了。
就在这时,又听那黑衣人“咦”了一声,旋即将扫出的腿脚一收!――却是搭在了少年的屁股上。
此刻这两人的姿势古怪至极。
一个俯身面地,一个昂首蹬臀,若那黑衣人手中再添符旗、宝剑一套,便活似了年画里面的小鬼与钟馗。
“你是不是叫作宿平?”黑衣人石破天惊道。
“是……”宿平正想他要如何处置自己,闻言下意识地回答,继而又觉不对,失声道,“你怎知晓?”方才自己与蒙湿诗坦露姓名那刻,为时尚早,对方理应不在左右。
那黑衣人听他承认,哼了一声,松开扣住少年的右手,只将抵住他屁股的右脚向前一蹬,教少年一个趔趄跌了出去。
宿平倒也灵巧,来个马步定身,回头转向黑衣人,却不敢再逞胆强上,而是在想此人到底是谁?
那黑衣人上下扫了少年几眼,才问:“你为何救这恶贼?”
虽然同是问话,但是语气已然大有不同。
少年登时想起蒙湿诗那日欲要强霸伊婷的场景,叹了口气,回道:“他虽有素有恶行,但好歹也是条人命,怎能说杀便杀了?”
黑衣人嗤笑一声,指着仍还倒地、埋首不起的蒙湿诗,冷道:“他的命是命,那别人的命就不是了?”
宿平又叹道:“他也是个苦命的人。”心中想着的,却是蒙湿诗与那“逍遥帮”帮主的恩怨情仇。
“什么苦命!――他害死了多少女人!这也叫苦命?”黑衣人嘶哑的声陡然亢起,如金铁相割,刺人耳膜。
“什么!”宿平心口一震,惊道,“什么女人?”
那人见少年如此表情,又缓下厉目,盯着蒙湿诗道:“你去问他自己!”
少年转头,却见蒙湿诗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像是痛昏了过去一般。
黑衣人却道:“你若继续装死,我便索性送你一程!”
在宿平愕然的目光下,蒙湿诗的身体颤了一颤,翻过脸来。
“好汉饶命!”这是蒙湿诗的第一句话。
“说吧!”那黑衣人却不理会,目露鄙夷道,“你到底害死了多少良家女子?”
岂知蒙湿诗非但一扫惧色,更是肃容而答:
“我没有害过一个良家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