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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容端坐于桌边,黑色的瞳仁里倒映出桌上残烛摇曳着的最后一丝火光,白色的面纱在烛光下显出几分橙红色。她捧起桌上的那盏茶,捏起杯盖,杯口立即被一片氤氲雾气所缭绕。
“吱――”门被打开,发出了有些刺耳的声音。风立即灌了进来,小桌上残烛的那缕火光也随风彻底熄灭。
陆清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狭长的眼眸往门边扫了一眼。来人关上了门,昏黑的屋子里只有几缕薄薄的月光来照明。
“属下参见少主。”
“起来吧。”陆清容懒懒地收回了视线,轻啜了一口茶,长而卷的睫毛垂下,被升腾的雾气沾染了几许湿意,“有消息了吗?”
来人偷偷望了一眼陆清容,淡淡的月色下,陆清容那双令人心荡意牵的桃花眼藏在了那片氤氲雾气后面,显得更为迷离朦胧。
“嗯?”陆清容放下茶杯,轻声反问。
闻言,那人心一惊,生怕陆清容动怒,急忙道:“回少主,属下无能,还未打探到。”
陆清容妖冶的眼睛弯起,变得深邃起来,不发一言。
来人也不敢说话,额上却沁出了层层冷汗,她对陆清容是惧怕的。谁也不曾知晓,那层薄如蝉翼的面纱下掩藏的,究竟是怎样一颗心。
昏暗的室内一片死寂,沉默良久,陆清容总算是开口了:“不急,你继续我吩咐你的事便是,一有消息,立即告诉我。”
“是……”那人紧绷着的心这才松懈下来。
“我乏了,你出去吧。”陆清容垂下眼,一手扶着额角,眼里不再是逼人的气势,倒是染上了几分倦意。
“那……少主好生歇息,属下告退。”
陆清容摆了摆手示意她快出去,屋里又剩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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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越瑶一夜无眠。她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在荷花池边的亭子里坐了快一夜。
“城主,天快亮了。池边露重,奴婢怕您感染风寒,把这衣裳披上吧……”
赵越瑶闻声侧了侧头,只见兰心恭恭敬敬地站在亭外,手中还拿着一件藏青色外衣。
“几时了?”
“回城主,快卯时了。”
赵越瑶右手掌中握着那长命锁,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对兰心手中的衣物漠不关心:“可有刺客的下落?”
兰心答道:“暂时还没有。不过侍卫们已经在城中与宫内全力搜捕,相信不多时便可捉到她。”
赵越瑶微微点头,终于从石凳上站起身来。兰心见状,急忙上前搀扶,并将手中的外衣披到了她身上。
兰心刚想询问赵越瑶是否要回房休息,就见侍卫长带着几个侍卫绕过回廊往这边走来。
“属下参加城主。”
“免了。”赵越瑶居高临下地望着侍卫长,问,“我见你行色匆匆,可否是有刺客的下落?”
侍卫长手一挥,身后的随从就呈上来一把银色剑鞘的剑,剑柄上还镶着一块小小的翡翠。
“城主,属下与其他侍卫在内城里搜寻,在一盆景后面发现了这把剑。”
赵越瑶拿过剑看了看,没有出声,可脸色就变了。先是讶异,而后原本严肃的双眸里泛起了几丝晶亮的东西,双唇微启,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将剑从剑鞘里拔了出来,锋利的剑刃在月色下泛着森冷的光芒。赵越瑶翻过剑,只见剑身的中间刻着一朵梅花。
不会错的,这把剑是那个人的。
“这剑哪来的?”赵越瑶瞪着侍卫长质问道。
“这……这剑是属下在内城里的盆景后面发现的。”侍卫长跪下,心里却是颤抖个不停,“当时这剑被包裹在一件夜行服里。”
“夜行服?”赵越瑶蹙眉,那刺客换了婢女的衣服,“这么看来这是刺客留下来的东西。”
侍卫长咽了咽口水:“内城里守卫森严,除了昨夜闯入的刺客,不曾有外人出现过。如此看来,确如城主所言,这夜行服和剑都是那刺客的。”
赵越瑶冷哼,阴鸷的眼睛凌厉地瞪着侍卫长:“你还有脸说内城守卫森严?若是守卫森严,刺客又岂会有机会闯入丹阳殿?”
侍卫长深知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差点五体投地:“是属下的疏忽,愿受城主责罚。”
赵越瑶说:“行了,我再给你个机会,三日之内找出刺客,否则……”虽然没有说下去,可是话的意思很明确了。
“城主放心,属下定当全力捉拿刺客。”
“退下吧。”赵越瑶望着手里的剑,神情在不知不觉中却变得忧伤起来。这剑怎么会在那人手里,难道那人是你派来取回长命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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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霜照虽然负了伤,但幸好左肩的伤口并不算深,也未伤及要害,只是中了*香加上失血过多才会晕厥在荣月轩。
秋蕊不知换了几盆水,才将沈霜照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小姐,您就让这人躺这儿?”秋蕊压低嗓音,生怕外边的侍卫听见。
凌烟替沈霜照盖好了被子,说:“她不过是中了陆清容的*香,伤口无碍,我替她止血也上了药,休养些日子便能痊愈。”
“小姐该不会要留她在这儿休养吧?”秋蕊一副大事不好的样子。
凌烟拿着毛巾细心地擦拭着沈霜照脸上的汗,以沉默的态度回答了秋蕊。
秋蕊气得要跳脚:“救了她也就算了,你竟然还要继续收留她!这几日内城戒备森严,她定是逃不出去的。万一被城主发现了,小姐你可知后果?”
凌烟转过身,幽深的眸子坦然地望着秋蕊:“秋蕊,我比你更清楚这些事的后果。我有我的决定,你若是不喜欢不赞同,就去城主那里告发我。”
“您说这话真是折煞我了。”秋蕊摇头,她与凌烟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若告发了凌烟,自己的下场绝不会好到哪里去,“秋蕊只是担心你啊。”
凌烟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她放下毛巾,双手握住秋蕊的手:“我知道秋蕊向来把我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子。当时你明明有机会可以获得自由,却偏偏选择和我留在这高墙深院之中……你对我情深意重,我比谁都清楚。可是这人我们已经救了,到这份儿上,总不能不管吧。”
秋蕊无奈地叹气,神色复杂:“救人确是好事一桩,只是我不愿让这来历不明的刺客给小姐惹上麻烦。”
凌烟看着昏睡中的沈霜照,不禁露出笑容:“你看她,还只是个孩子。哪里会是什么刺客。你若不放心,待她好得差不多了我便让她离开。”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人昏迷前望着自己的眼神,凌烟到现在还记得。能拥有那么凛然纯粹的眼神的人,不会是什么万恶的刺客。
见她是铁了心,秋蕊也不再自找没趣。算了,无论如何,她这辈子都打定主意与凌烟共患难同生死。
时间过得飞快,距离沈霜照入殿偷取长命锁已经过了两日。期间,全城守卫戒严,中秋的热烈气氛都被迫减了几分。全城的百姓都在私底下讨论丹阳殿进了刺客的事,甚至有人认为这是水澜城派来的刺杀赵越瑶的。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沈霜照昏昏沉沉地从梦中醒来,一睁开眼,目及的便是陌生的情景,鼻尖还闻到了沉香的味道。她的头仍晕乎乎的,她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努力支起上身,闭着眼捏住鼻梁骨揉了揉。头痛有了片刻的缓解,沈霜照开始打量起这陌生的地儿。
蓦地,耳边传来了琴声。沈霜照下了床,循着琴声走去,她的视线在周围来来回回打转,最终停留在那个身着白衣的倩影上。
凌烟并未察觉到身后的人,独自沉浸在自己的愁绪与琴声里。
沈霜照就那样安静地站立在凌烟身后的不远处,她年龄不大,青涩的脸庞甚至还有些稚嫩,能从琴声中体会到的情感思绪也很有限。但是她也能听出当中的忧伤苦闷,她并不厌弃这种情绪。或者说,在某种心境上,她与凌烟倒有几分相似。
秋蕊端了热茶进来,刚转身把门关上就被眼前的光景吓得尖叫起来,手上端着的热茶应声落地。正是这一声尖叫,将失神的凌烟与沈霜照都找回了思绪。凌烟手下没掌握好劲儿,弦断了,发出沉闷的崩裂声。沈霜照散着墨黑的长发,与泛白的病容形成对比,衬出几丝病态的美丽。
一人转身,一人抬头,两道的目光在不经意间便交汇在一起。一个是温柔如水的女子,一个是安静淡漠的少女,这样的相遇或许在一开始就注定了她们日后的纠葛。
凌烟温软如玉的笑容撞进沈霜照的黑眸里,让她不由地又回想起那夜的那双灵动清澈的眼睛,还有那阵温柔的清香。这一切都使得沈霜照难以招架,她定定地看着凌烟,以至于忘了自己还深处险境。
“凌小姐?”院子里的侍卫听见凌烟房里传来叫声与瓷器打碎的声音,急忙赶到了门外。
沈霜照意识到自己还被困在青城内城,她下意识地将凌烟护在身后,警觉地望着门。
凌烟一怔,她倒是没想到这孩子会来保护自己,心下温暖起来,她对门外的侍卫说:“无碍,是秋蕊。她脚下被绊了一下,打碎了茶壶茶杯。”
“凌小姐……”侍卫仍有些不放心,只是女儿家的闺房他又不能擅自闯入,何况这凌烟还是城主宠爱之人。
凌烟朝秋蕊使了个眼色,秋蕊反应过来:“小姐,是秋蕊鲁莽,我这就去拿扫帚将这里清理干净。”说着,她转身出了门,恰好与侍卫打了个照面。
侍卫见秋蕊的确是安然无恙地出来了,身上的以前被茶水沾湿,立刻消了大半怀疑,双手握着剑拱了拱手:“凌小姐,是属下打扰了。”
“退下吧。”凌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