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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秦与麒麟等了陆清容一夜,也没等到她回来,他们推测陆清容与沈霜照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两人来不及等到天亮就快马赶了过来,找了半天在山顶发现了陆清容的药篓。又见陡坡上的树木枝叶有被压过的痕迹,麒麟觉得陆清容与沈霜照定是从山上跌落下去了。
子秦拿着药篓与麒麟沿着原路下了山,在山脚周围七拐八绕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到了昨日两人跌下的地方。此时,沈霜照恰好从山洞里出来。
三人相会,相互了解情况后都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陆清容经过休息,心口不复疼痛,体力也恢复了不少。她见沈霜照还未回来,又将面纱戴上,慢慢从山洞里面走了出来。
沈霜照回首,正好与陆清容四目对接。她见陆清容神情淡漠,甚至看不出任何一丝异样,仿佛之前发狂发怒的人不是她。
“小姐!”见她出来,子秦与麒麟急忙迎上前,“听说你心口绞痛……”
话还未来得及问完,陆清容就打断了他们:“我很好,你们少听她危言耸听。方才的疼痛,不过是疲劳所致。”
“疲劳所致?”沈霜照觉得陆清容也是能够胡扯,现在倒成了她危言耸听,“我从未见过有人会因为疲劳……”
陆清容眸如冰雪,又回到了平日那个凌厉又妖媚的她。她瞪了沈霜照一眼:“总之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目前最重要的是村庄里的疫病,这残崖草我们是采到了,到底有没有效果还是未知数。”
“……”沈霜照无言以对,陆清容是学变脸的吧?果然孱弱这个词不会在她身上适用太久。尽管如此,她心里还是担心着陆清容。毕竟刚才那一幕幕把她吓得不轻。如果当时陆清容真的出了事……那她又该如何是好?
在陆清容的命令下,子秦与麒麟带着残崖草先快马回去了。毕竟村庄里的人还等着这草药救命。
陆清容骑上了自己的马,她低头看着沈霜照,问:“你还愣着干嘛?我们也该回去了。”
沈霜照背着日光,蹙眉凝望着她。
“沈霜照!”陆清容真是极为讨厌她这种发呆沉默的样子。
“我知道了。”沈霜照应道,转身去解马的缰绳,狠狠抽了马一鞭,马儿立即向远处飞奔而去。
陆清容讶异地望向还站在原地沈霜照,声音里藏着愠怒与不解:“你这是做什么?放走了马你要如何回去?”
沈霜照在阳光下眯着眼,嘴角微微扬起,她什么也没说。
陆清容自己还在发愣,等她清醒回神的时候发现某些人已经上了她的马。而且,更为过分的是沈霜照坐在她的身后。
“这样也能回去。”言简意赅。
“谁允许你坐在我的身后?”陆清容微微侧脸,锐利的余光只看见了沈霜照脸侧飞扬的发丝。
沈霜照的手臂绕过陆清容的腰际,抓住了原本在陆清容手里的缰绳:“怕你在马背上又发作,我顾着你尚且放心些。”这是实话。
“不怕我对你下药?”陆清容反问,看来沈霜照早已将三年前在自己这里吃的亏忘得一干二净。
“只要不是媚药,你爱下什么就下什么。”
陆清容皱眉不悦,咬牙切齿:“迟早砍了你的双臂。”
“都依你,你爱砍就砍,到时我定双手奉上。”沈霜照一夹马腹,开始驱着马儿往前走。
她的话有敷衍陆清容的嫌疑,可在陆清容耳里听来这话完全是哄小孩的语气。一向高高在上、只有自己玩弄别人没有别人耍弄自己的陆清容恼羞成怒:“以前也没见你话这么多。还有,你真的认为我是在与你开玩笑吗?”
沈霜照:“……”
她的不吭声愈发刺激着陆清容,陆清容回了头,却愣在了那里。
“我自然晓得陆姑娘言出必行,只是我是真的关心你的身子。早前你说得对,凌烟对我是有救命之恩。可是你对我……”沈霜照顿了顿,“抛去你利用我捉弄我,其实你对我……总之谁对我好,我都记在心里。上次我受了伤你也是这样与我同骑一匹马,这次就当我是还你一个人情。”
这番话让陆清容沉默,她的目光落在沈霜照的脖子上,上面还残留着刚才自己掐她的红色手指印,触目惊心。陆清容也不知做何感想,只是隐约间桃花眼里升腾起一片迷蒙。她又转过身坐好:“我只愿你恩怨分明,切莫被我一时的虚伪遮了心神。我自己也承认我为人阴险,手段更是厉害。指不定何时你就被我害死了。”
沈霜照无谓地浅笑:“陆姑娘害了我三次都未彻底得手,下次你若要害我,可莫要再留给我后路。”
陆清容勾唇轻笑:“在我身边待久了,你倒是学了几分狂妄自大去。”
“与我相处久了,陆姑娘也学了几分心善。”
“哦?不同的是我用学来的心善对你,而你却用狂妄自大对我。”陆清容感叹。
到底用什么面目面对彼此,也只有她们自己心里清楚。沈霜照在心底叹气,她们都变了,一个变不回当初的心狠手辣,另一个也不是当初那个鲁莽稚气的小孩。行进在共同的路上,一切都变了。就连之前那颗怨恨陆清容的心也在一点点软化,又或是――被侵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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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陆清容的心绞痛都没有再发生。更令人欣慰的是按照她的新药方熬出来的药对瘟疫很有效。几日过去,那些染病较轻的都痊愈了,至于病情稍重一点的,也在逐渐好转。
“你……没去过沙海主城吗?”彩儿这几日一直追着沈霜照问沙海主城里是什么样,是不是很热闹。沈霜照对沙海主城也知之甚少,只能告诉她一些她知道的。
彩儿说:“我自小就生活在这村庄里,离沙海太远了。霜儿姐姐之前就是从主城过来,走了多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沈霜照想想也是,主城到这里骑马快的也快一天了,何况路上还那么难走,之前她们运气背,还遇到了马匪。如此看来,彩儿这样柔弱的女孩子去主城的确很难。
只是沈霜照还是想给她一点希望:“以后若是有机会,我愿意带你去看一看。”
“真的吗?”
“我说的是有机会。如今我也是沙海的俘虏,说句难听的,我能否活命都不确定,有的事……我无法向你保证一定能够做到。只能说尽力而为。”沈霜照为难地笑了一下,觉得自己不该如此轻易地做出承诺的。
彩儿不在意,搂着她的胳膊一脸幸福:“只要好好活着,就一定会等到那天的。”
沈霜照笑容苦涩,那自己呢?虽然活着,可自己何时才能回水澜城?
“沈霜照。”
沈霜照闻声回神,仰首看着陆清容迎面走来。
见是陆清容,彩儿立刻松开了沈霜照的手,诚惶诚恐地低着头行礼:“陆姑娘。”
陆清容垂眼瞥了彩儿一眼,没理她。转而又对沈霜照说:“明早我们回沙海,今晚你准备一下。”
“明日?”沈霜照错愕,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了,“为何这么仓促?而且村里的疫病还没完全消散。”
陆清容满不在乎,冷声说:“不然你想待到什么时候?我已飞鸽传书让葛大夫带人明日过来,这边的疫情目前算是控制住了,有他在这边照料足矣。”
“我知道了。”在村庄里待久了,如今要走,沈霜照竟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比她心情更为糟糕的是彩儿,前一刻还说着以后要带她去沙海,却不想明日分别在即。彩儿年纪小,情绪一上来就刹不住了,当着陆清容的面她就开始哭了起来。
沈霜照见她落了泪,便安慰起来:“别哭了,来日方长,我们总有机会再会。”
滚烫的眼泪沾满了彩儿的脸,她不住地摇头,像是在拒绝分离。
沈霜照轻声叹气,明白此时无论说什么都难以让彩儿的心情立刻平复,她伸出手,用衣袖温柔地为彩儿拭去泪珠。从未想到,在这里她也会产生一丝牵挂与不舍。
黄昏日落,沈霜照的思绪随之复杂沉重起来。命运变幻无常,自己很难预料到往后会遇见谁,会发生什么,又会被什么牵绊。
彩儿还在哭,沈霜照的衣袖早被她的泪水沾湿,她收回手,又抬头看陆清容。
陆清容有意错开目光,冷冰冰地说:“你惹哭的,自己负责哄好。”
“恐怕当中也有你的‘功劳’。”
“你少扯上我。”陆清容被彩儿的哭声惹得头疼,“明知自己迟早要离开,还去与她交好,这不怪你怪谁?”
沈霜照不想与她斗嘴,瞪了她一眼,硬是拉着彩儿走了。
陆清容不动声色地伫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落日最后的一丝余晖被黑夜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