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湍急的河水从山峡间奔腾而过,两岸山石溅起阵阵水花,丝丝飘落脸上,很是清凉。
不过,看着被浸在河水中竹笼里的两个小小身影,是一个小男孩儿和一个小女孩儿,陆宁眉头簇紧。
小男孩儿和小女孩儿惶恐无助,看着水渐渐没过胸口,他俩吓得哭都哭不出来,只是极为无助的看着岸上的众人。
旁侧一名又高又黑头上戴着高高黑布团帽子的壮汉,看出陆宁面色不愉,忙在旁叽里咕噜解释。
壮汉是铁容甸部的头人阿丁,已经臣服,被封为铁容男。
近月时间,陆宁已经在滇东走访了十几个部落。
随行的只剩下作为通译及宣慰使的朱凡臣以及五名婢女,陆生年已经回了褒州,整合归顺各部派去褒州勤王的各部勇壮。
同时,也是防备杨氏来攻打褒州。
而同时,从川蜀来的一营重火枪营也抵达了褒州。
这是陆宁准备入滇后动员的一营军马,也是陆宁平定大理拟动用的仅有的齐军兵力。
这支重火绳枪营都是未婚青壮,原本就准备平定大理后派驻在羊苴咩城作为威慑力量,他们也不会去剿灭平叛等等,有什么乱动的话就是固守羊苴咩城。
守城来说,重火枪营的威力不言而喻。
而陆宁现今做了“镇南王”,这支重火枪营自成为王府直属的扈卫力量,陆宁也准备令他们娶本地女子,在羊苴咩城安家,其子孙世袭火枪扈从,凡选中者成为真正的职业军人,每日训练体力格斗技巧火枪操控便是,当然,若训练不合格者,也分分钟被开除军籍,是一种具有竞争性质的军户,而不是朝廷完全供养的铁饭碗,不然,很容易变成八旗子弟。
现今这支重火枪营便是固守褒州,如此陆宁收服滇东各部也没有后顾之忧,相信以建昌四部、绛部等等以及越来越多的各部勇壮聚集褒州,便是杨氏大举来袭,也能令其头破血流。
而陆宁就带了朱丹臣和五个婢子穿行滇东,往往就是从一个部落到另一个部落时,由归顺的部落头人领勇壮相随,而其也必定和相邻部落有交集,可以介绍陆宁的身份,至于警戒之意,很多时候已经形同虚设。
陆宁在这些部落,或用火枪慑服,或亮刀剑弓弩布武,无不将这些部落收拾的服服帖帖。
来铁容甸部,陆宁是由收服的纳楼部勇壮护送,而铁容甸部的阿丁归顺后,纳楼部勇壮回转,更会聚集族人去褒州,陆宁再来七溪部,便是阿丁率领勇壮相随了。
这一路,五个越南婢女也跟得上,叫苦不迭的就是朱丹臣了,有时候,陆宁便拎着他腰带行路,令他又窘迫又受宠若惊,更惭愧无地。
现今,他可是彻底知道这位“镇南王”到底是什么人物了,有大齐那无坚不摧的神奇火器,更是勇武无敌,百发百中的神箭手,刀剑无敌的武斗家。
丹嘉等五名越南婢女,在陆宁面前更已经变得卑微无比,怕丹嘉不知道后怕了多久,如果真要谋害陆宁的话,她五个,早就没了性命。
现今跟随的这铁容甸部头人阿丁,就是被陆宁一剑险些削去头颅,现今对陆宁,满身心的恭敬佩服。
而距离铁容甸部的七溪部,便是不能和大理语言共通的部族之一,他们的土语,和铁容甸部有相通之处,是以,可以通过阿丁,翻译成朱丹臣懂的语言,再转述给陆宁。
此时,阿丁叽里呱啦说着,朱丹臣在旁翻译,“殿下,他说这是七溪部的习俗,每十年都要选一对儿族中最俊美的男童女童献祭阿里玛,也就是河神,因为七溪部渔猎为主,他们认为,是河神赐予的他们的生命和一切所需。”
陆宁摆摆手:“将人救上来。”
朱丹臣呆了呆,便对旁侧阿丁叽里咕噜说起来。
阿丁立时连连摇头,分辩着什么。
陆宁不用朱丹臣翻译也知道他说什么,自是说会惹恼七溪部的人。
七溪部聚居在藤条河山谷深处,平素和外界联系很少,群落比较淳朴,但也很可怕,如果触犯了他们的禁忌,会遭到很残酷的报复。
而将他们送给河神的祭品给解救出来,显然会触怒整个族群。
朱丹臣正要和陆宁通译阿丁的言语,陆宁摆摆手,道:“下去救人!”
朱丹臣为难的看向阿丁。
阿丁显然明白了陆宁什么意思,咬咬牙,对身后吆喝一声,他身后勇壮,很多本就是**着身子,此次有两个善游水的汉子立时噗通跳下水向竹笼游去。
而其余铁容甸部勇壮都拔出腰间利器,如临大敌般做警戒状,阿丁和他的部众自知道此举几乎等于向七溪部宣战,但见陆宁坚持如此,阿丁便令部众做好和七溪部厮杀的准备。
陆宁看向远方,一处丛林中,树枝抖动,显然有人正奔跑而去。
献祭河神时,按照七溪部的传统,诸人回避,但会留下一名类似盯梢人的意思,监视祭品被河水吞噬,现今跑回去报信的应该就是所谓盯梢人了。
指了指河岸一处空旷地,陆宁道:“我们去那边儿。”
这里是七溪部的地盘,他们对地形了若指掌,在丛林附近爆发冲突的话对己方不利,空旷地,地形因素影响变小。
主要是自己一意孤行,尽量不能令铁容勇壮出现伤亡的情况。
河滩处,鹅卵石很多,陆宁等百余人在这里分散,童男童女被抱到陆宁面前,两人都怯怯的极为骇怕,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想将他两个怎样,但至少不用被河水淹死或者说被河神吞噬,两人又隐隐很感激这些人。
陆宁揉揉鼻子,其实到了明代初期,官方还有活祭现象,当然,明代对华夏文明来说,某种程度上在很多方面发生了倒退,可不管怎么说,现在要这些土蛮部落停止活祭,难度不言而喻,只是自己见到了,就不能让这两个小小孩童在自己眼前被以极为愚昧的理由活活淹死。
也没和两个小孩儿说什么,七溪部语言不和大理相通,自己说完,要朱丹臣翻译给阿丁,再由阿丁和他们沟通,而双方沟通,只是统一语系语音略微接近,也要比比划划才行,并不是太直接的语音相通,如此,只怕自己本意都变了,简单一句话都如此,也太费劲。
……
大概半个时辰后,远方丛林惊鸟飞起。
铁容勇壮们,立时纷纷举起手中利刃,有弓弩的,弩箭上弦。
丛林中,涌出黑压压数百野人,头上蒿草装饰,身上也多披树叶和兽皮,虽然个头大多不高,但各个肌肉虬结,皮肤黝黑发亮,好似抹了油一般。
陆宁正要走出人群迎上去,却不想,那本来呆坐在河滩上的小小女童跳起来,拉着男童躲在了他身后,她看向七溪部来人的目光里,满是惊惧,还呢喃着什么。
阿丁看到这一幕呆了呆,便对朱丹臣叽里咕噜说了一句。
朱丹臣对陆宁道:“殿下,这小儿念叨着兄长之类的话语,来得七溪野人里,应该有她兄长。”说到这儿,朱丹臣轻轻叹口气。
看这女童模样,显然在将她捆绑关入竹笼送入河水浸死的过程中,她原本很信任的兄长,反而突然变成了帮凶,令她小小心灵倍受伤害,现今见到她以前的族人、亲人,反而越发骇怕。
陆宁回头看了她一眼,心下也叹息,现今对后世来说,是个很野蛮的世界,对平民百姓来说,比她这种遭遇惨百倍的也所在多有。
当然,中原核心区域,渐渐承平,百姓们的生活就算谈不上富足,但能平安活着,就算偶尔被官宦地主富豪欺压,但比起几十年前动荡时期,便如天堂一般了。
可惜,自己没什么快进键,怕有生之年,也见不到民生发生质变是怎样的情形了。
琢磨着,陆宁慢慢迈步走出人群,阿丁跟在了他身旁。
朱丹臣也乍着胆子跟在了后面。
陆宁却对他回头一笑:“不用你翻译,他们便会明白我的意思。”
朱丹臣正不知道陆宁此言何意,却突然就觉得眼前一花,阿丁也觉得身旁突然一条黑影掠过。
下一刻,百步外的七溪蛮们已经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阿丁反应过来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见陆宁青衫飘飘,已经在七溪蛮中,手中一柄寒森森长剑,架在七溪蛮首领脖颈上,这名首领,头上蒿草最长,群蛮也众星捧月一般,倒是目标明显。
又“嘭”一声巨响,硝烟弥漫,惨叫一声,有人翻身栽倒,陆宁身遭群蛮吓得屁滚尿流。
却是陆宁左手持火铳,对着一名暗中举起吹管想偷袭自己的蛮子来了一下。
那土蛮立时惨叫一声摔倒,胸口血肉模糊,当场毙命,死状极为可怖。
便是长剑横在脖颈上时仍极为倨傲的七溪蛮首领,此时也脸色大变,满是惧色。
而远远看着一人便将七溪蛮彻底震慑住的陆宁身影,这真是天人降世一般的神秘人物,现今他们的拥立之主,阿丁及其部众眼中都有一种狂热的膜拜。
朱丹臣倒是麻木了,甚至隐隐觉得,这位镇南王殿下就是在大理称帝,好像,自己也会追随他。
丹嘉等五名越南婢女,互相对望,都各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