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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敌军退却,给了孙坚军一个喘息休息的机会,从激动的战斗状态中出来,每个人立刻就恢复了正常的感知――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进食和饮水了。
吃东西的话,孙坚军这些残众身上还有一些军用干粮,而且因为剩下的这些残兵大多都是孙坚军各位将领的亲兵和卫士,身上带的干粮档次和种类也不少,有南方米面和野菜混合炒制的干粮主食,还有一些肉干之类的东西。
不过这些干粮极其干燥,必须搭配水才能进食。
孙坚带着手下部众在方家府邸内找了许久,倒是找到了不少的井,只是联盟军既然打算围困死孙坚残军,自然不可能给他们留下水源――这些水井大多数都已经被破坏了,根本无法使用。剩下没有来得及破坏的,也被联盟军用无数尸体给填满了,井中根本连一滴井水都没有,只有腐败发臭的血水。
这些孙坚和手下残余的将领士兵们可犯了难,没有水源的话,他们手中的干粮也排不上用场了,这么干的军粮没有水佐食,不立时噎死,用不了多久也得因为更加的口渴而渴死。
“哎。”孙坚手下的士兵舔了舔皲裂的嘴唇,看向堆满尸体的井口,半天都挪不开。
没办法,他们此时实在是太过于口渴难耐了,就像是一群站在海边的人一样,明明看得到水,却不能喝,只能眼巴巴的望着,这样实在是有些太折磨人了。
“休息吧。”孙坚叹了一口气,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这样一天,连寻一口水都寻不得。
他现在也是束手无策,只能让兵士和将领们原地休息,节省体力,尽量能在之后支撑更长的时间。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方家府邸内依然是一片寂静,联盟军始终没有发动一次攻击,只是静静的在防线内警惕的注视着孙坚军残部。
而被围困两天之后,孙坚军是更加的疲惫不堪了,饥饿和口渴的感觉无时无刻不萦绕在每一个孙坚残部将士的头上。
一些孙坚军士兵实在是忍受不住饥饿,他们中一些人的饥渴度已经见底了,岌岌可危。因此一些孙坚军士兵迫不得已,把身上的一些干粮拿出来吃了。
只是他们此时大多嘴角已经迸裂,口腔中连一点水分也没有,干粮放到嘴里只能硬生生的吞咽下去,连嚼都不敢嚼。
干粮一下肚,那些士兵口渴的程度却是更加严重了。
实在忍受不住,一些士兵偷偷的跑到血井旁,一股脑的喝了一大通。
血井中的井水纵然是已经臭不可闻,苍蝇横飞,但是这些士兵此时却感觉一阵甘甜,整个人都好像一颗干枯萎黄的植物得了水一般重获生机。
但是,与此同时,噩梦也开始了。
这些喝了血井中水的士兵,很快出现了高烧、呕吐、虚脱、中毒的症状,甚至有不少士兵隐隐出现了瘟疫的症状,脸色青乌骇人,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阵阵臭不可闻的腐尸味道。
而这瘟疫又是极其凶猛,具有极强传染力的恶疾,很快便在孙坚军残部中散播开来。
仅仅只是一个夜晚的时间,孙坚军中士兵超过二分之一的人都被感染。
孙坚第二天一大早,看到士兵们都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连手中武器都拿不稳,十分生气,刚想呵斥他们,低头一瞥,他看到这些士兵青黑的脸色和水肿的身体,不由的瞪大了眼睛,十分惊骇。
纵横沙场数十年的他,自然知道这些士兵的样子,就是感染了瘟疫的症状。
孙坚手下其他将领起来,也是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孙坚,想要远远的躲开这些感染了瘟疫的士兵。
他们这些战将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就算是敌人的兵刃架在脖子上,都不会眨一眨眼睛。但是对于这杀人于无形之中,而且让人死之前痛不欲生,身后连死状都极为可怖的瘟疫,都是谈之色变。
“主公,我们马上离开这里!他们已经感染上疫病了!必死无疑。不能再靠近他们了。”韩当拽着孙坚急促的说道。
黄盖说道:“这些得了疫病的士兵的位置都靠近水井,想来肯定是忍受不住口渴喝了这井中的血水。”
“反正这里不能再待了,快带主公离开。”凌操拉住孙坚的另一只手,焦急的说道。
然而孙坚猛然挣脱了韩当和凌操两人,却是反方向向那些士兵的位置走去。
”主公,危险!“黄盖跺脚喊道。
孙坚却是头都没有回一下,说道:“我孙坚打了一辈子的仗,还从来没有抛弃过我手下的兵士,即使他们必死,我也要陪着他们走完最后一程!”
孙坚一边说,一边脚步有力的坚定走向那些倒在地上呻吟的士兵面前。
“扑哧,扑哧。”
那些感染瘟疫濒临死亡的孙坚军士兵看到自己的将领和主公急匆匆的走开,原本眼神中已经充满了绝望。
但是忽然,他们听到一阵有力的脚步声,坚定的向他们走来。
是敌人来了吗?正好,拉着他们一起陪葬。
这些士兵们艰难的抬起头,支撑起虚脱的身体,把手指放到了身边的武器上,正准备做最后一搏,却骤然发现,来的人原来不是敌军,而是自己的主公。
够了,这就够了。
疲惫,痛苦,绝望,饥渴,这些所有的情绪一下子都化为了这些孙坚军士兵脸上淡淡的一抹笑。
果然,即使到了最后,主公依然没有抛弃他们。
为兵士着,得此礼遇,夫复何求呢?
”呃。“雪亮的刀锋拔出,这些感染了瘟疫的兵士们,用尽自己最后的气力,将腰间的匕首拔出,送入了自己的胸膛。
几十朵绚烂的血花在青石地面上绽放,还带着丝丝温热的气息飘扬。
孙坚的脚步刹那间挺住了,这个厮杀了一生的男人,经历了大小战争数百场,从来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但几天,他身上满是血迹的征衣,却是多了一块被泪水冲淡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