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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诗见到了这辈子从未见过的诡异的一幕。她这到这一刻才明白了为什么那个人之前跑着跑着会跌掉,只因那人的双腿变成了木头。
是的,就是木头,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树木,表面就和树皮那样毛躁不平整的木头,纹理清晰。
而那个人的身上发生着肉眼可以看得见的变化。
整个人好像被树木在吞噬一般,从脚到身体再到脸,前后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之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瞬间就变成了一棵树,或者说是“树人”――一棵人形的树。
糜诗骇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那“树人”。
“啪”得一声,欧阳景用力地拍开她的手,他应该是使了非常大的力气,糜诗的手瞬间就红了一大片。
“别乱动!”欧阳景语气异常地严厉,他自己却蹲下去,将那“树人”前后仔细查看了一番,还伸手翻动了几下,眉头深锁,喃喃自语:“不该那么快啊……”
糜诗看他翻动的时候心里特别紧张,不知道他说的是这人变成树人的速度快,还是指那尸体蛊破尸而出的时间比他预想的要快。
欧阳景站起身来,拿出那个装了石灰的袋子,将这个“树人”前前后后洒满了石灰,对糜诗道:“我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等芮九来了之后,将这尸体装进棺材里。”
糜诗迟疑,她说:“欧阳,别进去,里面什么情况也不清楚。”
“无妨。”欧阳景道,“此蛊虽然凶险,但离开宿主存活时间却极短,看此情况显然是已经发作了,我进去查看一下里面什么情况,对了,你和车夫一起将马车里的石灰都绕着府衙撒一圈,以策安全。”
欧阳景吩咐完,从怀里掏出块帕子蒙住嘴鼻,便抬脚跨过“树人”,往府衙内走去,才走了几步又回头冲着糜诗道:“你在外面待着,别进来,记住。”声音透过帕子听上去有点闷,
直到看见糜诗点了头后,这才转身离去。
欧阳景走进府衙,刚绕过影壁,就看见一个微微屈着两腿的“树人”半靠在影壁的另一头,他干枯的手指死死地抓着影壁,眼睛早也“树化”了,只留下两个空洞,瞪着门外的方向。
欧阳景停下来翻看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大堂里走,一路上共有五具尸体,各样的姿势,有站着的,有横躺在地上的,还有两具尸体互相抓着对方胳膊的。整个府衙里没有一丝生气,只有廊下随风轻摆的“气死风”,闪着昏黄的光亮,此时此景显得格外阴森。
一路上,看见的每一个“树人”欧阳景都会停下来仔细查看一番,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似的,但显然一无所获。难道他预估错误了?
欧阳景还待继续往里走,却听见身后传来糜诗的声音:“欧阳!”
“你怎么进来了?”欧阳景回过身,脸色阴沉地看着糜诗。
糜诗怔了怔,大概是见惯了如沐春风的欧阳景,这副模样让她很是不习惯,糜诗小声嗫喏:“我想起来你的石灰袋子刚才都用完了,想着给你再送一袋子过来。”她手里递过去一袋装的鼓鼓囊囊的布袋子,见欧阳景冷厉地盯着自己,连忙道:“你把袋子拿好啊,我这就马上出去。”
糜诗心里叨叨:凶什么凶啊,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可嘴上却一个字都没说,她自己都没发现在欧阳景的面前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欧阳景伸出手去拿袋子。
就在这时,糜诗发现欧阳景背后的墙后面出现一个奇怪的黑影,原本大概是因为被墙挡着所以进来的时候根本没看见,如今这黑影却是从墙的另一面跑了出来。
它好像慢慢地在移动,可事实上速度却非常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欧阳景的背后。糜诗这才看清楚,这个黑影其实是棵树,人形的树,只是这个“树人”却是“活的”。
糜诗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直觉告诉她危险正在降临。
欧阳景拿袋子的时候发现糜诗紧抓着不放,他疑惑地看向她,发现糜诗的脸色极其难看,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后,心中一冷,背后的情况他看不见,不敢轻举妄动,只用眼神询问糜诗。
糜诗看见了欧阳景的示意,可她心弦绷紧得都快要断了,手里冷汗连连,紧张地一点都想不出应对的办法来。
糜诗知道无论如何也要压住这惊怕的心神,她慢慢地深吸了口气,可是那怪物好像对她吸气的动作有了反应,悉悉索索有了动作,它的身体转了转,糜诗借着灯火隐约看见它原本该是心脏的位置正往外鼓起,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里面用力地往外顶一般。
糜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突然脑中闪过欧阳景之前说过的一句话“破尸而出。”
其实这些都是发生在一瞬间,电光火石般。
如果有旁人在场的话,看见的也就是欧阳景在伸手去拿糜诗手里的袋子时,顿了顿。然后糜诗突然把手里的一大袋石灰朝欧阳景的身后扔过去,欧阳景同时一手揽过糜诗,一手抄起边上蓄水缸里的水桶往那树人身上浇过去,那树人顿时浑身冒起了白烟。
欧阳景却没有片刻的停顿,扔掉手里的木桶,一把抱起怀里的糜诗,就急速地往外跑,一直跑到大门外,将糜诗放下,回身将府衙的大门用力关上……
糜诗感觉脚再也站不住,整个人瘫软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恐惧后知后觉地袭来,只让她心惊胆颤冷汗连连。
经过刚才这样恐怖的折腾,糜诗根本缓不过来劲来,牙齿不自觉地打着战,浑身微微颤抖着,深思恍惚,不知身处何处。
“原来胆子那么小,都吓成这样了,先前瞅着倒是挺有些狠劲,怎么都没了?”欧阳景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她的身边,脸离她很近,说话时的鼻息吹在她的脸上,有些痒痒地,糜诗抬手就要去挠。
“别用手揉,仔细石灰迷了眼。”欧阳景伸手轻轻地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宛如催眠般:“糜诗,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