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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对于谢晓芹来说,两口子是老夫老妻了,可是对于谢地来说,这可是小别胜新婚,难免在言谈举止上对自己的老婆有点爱腻。新升任经理不久,无奈工作压力又大,这又从北京开车开了两个多小时,也是有些累,吃过晚饭就歪在沙发上。床上不敢歪,谢晓芹有洁癖,在没有脱外衣的情况下,不许在床上待着。谢地和她在一起小二十年了,早了解了她的脾性,于是自动自觉的到沙发上躺着去。
谢晓芹就说吃完就倒,那得长多少肉啊,快起来,跟我下楼遛弯去。谢地说刚吃饱不能运动,说歇几分钟,歇几分钟以后去文化广场,看女儿跳的什么舞。谢晓芹说你女儿跳的是鬼步舞,谢地说什么叫鬼步舞,像鬼一样的跳舞?吓死我了,这熊孩子,丫头不像个丫头样,还跳什么鬼步舞,她的同学也都跳这个舞?人说臭味相投,估计是,要不她们怎么能约着一起去跳呢。不行,我得去看看,那鬼步舞听着都邪性,不可能只有女生。她跟你说了只有女生吗?谢地跳起来坐在沙发上对谢晓芹担心的说。
谢晓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歪着头看着谢地,说你也有担心的时候呀,你不是不担心吗,你不是把闺女当小子养吗,你不是觉得把她扔外面啥事都没有吗,你现在也知道害怕了,看外面天要黑了是不是,怕啥,你的女儿有你当年当兵的作风,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天不怕来地不怕。大山大河在你们面前都是小矮子,不怕,怕啥。其实谢晓芹要是自己一个人在家,早尾随女儿去广场了,一个人守着孩子,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的。可现在有谢地在旁边撑腰,她也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了。真的有事,有人跟她在旁边一起扛了。所以谢地在女儿面前不紧不慢的,可女儿走了,他其实比谢晓芹还担心,看他急着马上就要出发的样子,谢晓芹倒不急了,找衣服,换衣服。
谢地说你穿啥都好,换啥啊换,谢晓芹说我穿着睡衣出去啊,我疯了。谢地盯着她看了一眼,说没看出来是睡衣。谢晓芹懒的理他,换好衣服,两口子就直奔文化广场去了。
天已擦黑,只是擦黑而已,路灯全亮着,商家也没歇息打烊,城市显得勃勃生机,如同白昼,似乎比白天还要热闹。广场上的人太多了,可能是夏天的原因,大人小孩全都出来了,这一拨那一拨的,跳舞的就分了好几个小集体,还有一拨人在滑旱冰,撇开跳广场舞的不看,谢地知道女儿不会在那个群体里,远远的,看到一个展台旁边有几个人在跳舞,跳的人不多,看的人倒是蛮多的。谢晓芹说,看吧,你闺女指定在那里呢,那就是鬼步舞,我跟她学了好几回也没学明白。
听老婆这样说,谢地停住脚步,说咱不要正面过去,别让闺女看到,闺女看到不定怎么想了。谢晓芹说能怎么想,她老爹老妈出来遛个弯消个食儿,还能惊着她吗?谢地阻止她,说闺女可不会这么想,她该以为是老爹老妈监视她了,小孩子都敏感着呢。要不她出来玩咋不说直接带着我们呢。谢地拉着谢晓芹从侧面包抄过去。
几个年轻孩子跳的有劲,还有一个几岁的孩子也跟着跳的,跳的还挺好的。谢晓芹之前跟谢希希学过,却怎么也倒腾不明白那两条腿,觉得跟两根木头一样的发木,没有女儿的双腿灵活。谢希希教了两分钟就没有信心了。事后谢晓芹对华语和叶子都说过,连广场舞都跳不明白,还怎么可能跳明白鬼步舞呢,可架不住她虚心,跟着电脑学,也学了个差不多,只是节奏跟不上,跳的慢,跳快了步伐就乱了。总之,她就是觉得自己还是不会,可是听着音乐,看着年轻的孩子们跳的带劲,禁不住在远处也比划了两下,谢地赶紧拉住她不让她比划,说你瞎比划什么呀,让闺女看到呢。谢晓芹不乐意了,说广场上这么多人都在跳,她怎么就能注意到我了,我是跳的好还是咋的,扎眼哪?回家不到两三个小时,又在这挑事儿 。谢地说,挑什么事儿挑事儿,你看广场上跳鬼步舞的就这一小撮,你看别的地方跳的都是广场舞,都是大妈,你和闺女看齐,又是一个人在这跳,明晃晃的,像鸭子摇摆一样,太招人了,她还不就一下子注意到你了。你这是在向敌方暴露目标。
谢晓芹被谢地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跳了,心底不自信起来,可能自己跳的鬼步舞的确不怎么样,要不闺女总是在她跳的时候笑个不停,或者干脆跑一边不予理睬呢,原来自己跳的不怎么样啊。在家里只有老公和女儿是观众,现在广场人多,自己跳的不好,多丢人,索性老实不跳了,随着谢地溜边向跳鬼步舞的一小撮人走过去。
想不到闺女跳的太好了,谢晓芹禁不住在旁边偷偷的给她录起相来,也把旁边的男孩女孩也捎带着录进了手机,为了不暴露目标或者不让目标太明显,谢地和谢晓芹拉开了距离,各占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看着女儿和那几个男孩女孩跳着。两个人欣赏着那几个有朝气的年轻小孩跳舞,没看出个所以然,决定还是离开此处。谢晓芹拉着谢地去爬假山,感受着夏的夜晚,登山的快感。假山上人满为患,有小情侣,有一家三口,有老也有少,很是热闹。
虽然对女儿有点不放心,但是他们还是决定步行回家了,回家等女儿。他们果真是先女儿到家的。上楼见女儿没回来,两个人又折腾下来,在小区门口遛达散步。其实是变相的等着孩子归家,夫妻两个已经有两个星期不见了,倒也有不少的话题聊着,一边走一边聊,偶尔经过一小撮跳广场舞的女人身边。已经是九点半了,女儿还没回来,谢晓芹有点急了,埋怨谢地应该和她在广场等着女儿,谢地说急什么急,女人就是胆小,怕什么,咱女儿这么聪明,别担心,没事。
远远的,看到有2个年轻孩子骑车往小区门口方向驰来,看过去,有一个男孩的后座上还坐着个女孩,他们一致觉得这个女孩有点像女儿。谢晓芹拉着谢地赶紧往那边走,看衣着和发型以及背影,果真是女儿。谢希希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两个人。他们的自行车已经骑进了小区内,谢地拉着谢晓芹,放慢脚步,示意她不要往前冲。三个人进了小区没多久,两个男孩又折了回来,骑出小区,向公路方向。
这如何是好。谢晓芹有点紧张,她说闺女说是和女同学一起跳舞,刚才明明有另外两三个女生,怎么这男孩送她回来的。谢地说,只有男孩才不怕黑夜,难道你让女同学送闺女回来吗。谢晓芹说我还是有点担心,会不会早恋。谢地说,女儿都十六了,有倾慕的男生也不奇怪,如果有追她的男生就更不奇怪了,说明我闺女有魅力。谢晓芹说,你什么都不怕,现在她是高中生,高中生,谈什么恋爱,再说了,要是两个男孩同时追我闺女可咋办,到最后两个人为了闺女再大打出手。
谢地说你的联想可真丰富,你没见是两个男生来送她吗,这就说明,这两个男生和咱闺女都没啥,如果有啥,还不是一个来送,谁愿意当灯泡。别胡思乱想了,我们要给闺女空间。谢晓芹急了,空间个P,女孩不像男孩,要是早恋,就有可能早孕,早育,天哪,那这不是毁了吗,不行,我得问问闺女,我要掐死这苗头。谢地说,你可不要乱来。谢晓芹说我乱来什么,我不会乱来,我倒是怕她乱来。
上楼,进屋,谢晓芹破天荒第一次回家没有进卫生间洗手,而是直接冲进女儿的卧室,质问她今天晚上跟谁跳舞了。其实当时询问女儿的谢晓芹没感觉自己是在质问,她觉得自己只是紧张点,只是询问,而不是质问。可旁观者都看得出来,她是在质问女儿。
看着谢晓芹紧张的神情,谢希希不慌不忙的说和同学啊,和几个女同学。谢晓芹说,没有男同学吗,谢希希又补上几个字,也有男同学也有女同学,还说女同学和我是一个班的,男同学是另一个班的,和他们不是太熟,但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然后回问,咋了,跳舞还分男的女的?还分哪个班吗。男生不能跳舞吗?
谢晓芹又追问,男生送女生回家了吗,几个男生?谢地拉了一下谢晓芹,想制止她的询问。谢希希不高兴了,大声说,干嘛,审问我啊。我又没犯什么罪,你们警察啊,两个人都虎视眈眈的,要吃我啊,干嘛。谢希希不高兴了,要关卧室的门,意思请他们两个人出去。可两个人没有要离开她卧室的意思,谢希希有一种气急败坏的感觉。索性不理他们,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翻开一本书,并把书的页码翻的很响。
谢地要推谢晓芹出去,谢晓芹不高兴了,说你推我干啥你推我,我还没问完呢。她继续对谢希希说,你以后出去行,甭跟我回来这么晚,你看看都几点了,我跟你爸在外面跟遛狗似的等你。谢希希也不乐意了,啪的把书合上,我回来晚了怎么了,我不就是在广场跳个舞吗,那么多人还都没回家,我怎么就晚了。谢晓芹说,就晚了,你是女孩,你能和男生比吗,男生在外面一宿没回家,人家爹妈也不会担心,你是闺女,闺女就得有淑女的样子,天擦黑了就得归家,你倒好,都小半夜了才回来。
我出去天都要擦黑了,干脆别让我出去算了。一天天的,天天上学上学,周末了还不能放松吗。谢希希从谢晓芹身边擦身而过,去了卫生间,并把卫生间的门关的很响。好半天也不出来,谢晓芹被谢地拉出女儿的房间,说你说话这么大声干什么,女儿这个时候也是敏感期,她和男孩子们交往,可能也怕我们误解,你越是紧张,她也越紧张。紧张什么啊,这不是乖乖回来了吗。咱的闺女,放心好了,错不了,鬼心眼多着呢,不会吃亏的,不怕。我都不怕,你怕啥。
你不怕,你能怕啥,闺女天天我带着,天天都是我在操心,你一点不操心,我来管闺女,你倒来管我了。谢晓芹的声音一点都没有收敛,气哼哼的走出卧室,回了自己的房间。气了半天,等气消下来,谢晓芹在心里叹着,明明自己不想和闺女和老公大声说话,可是有的时候就是难以自控,之后又后悔,难道这是经期综合症吗,女儿的经期要和自己的经期相撞了。可能女人在月经期都有点烦躁,还是自己控制下自己吧,谢晓芹平静以后这样告诉自己。
但她在睡觉前还是大声的告诉了谢希希,说以后跳舞可以,九点之前必须回家。谢希希更是倔强的厉害,说那可不一定,夏天夜里大家都在外面娱乐,跳起来高兴了谁还管几点,跳一夜都有可能。谢晓芹气的真想过去挠她,但她还是控制着自己,真想照女儿屁股踢她几脚,有老公在身边,她还是收敛了一下。谢地会做男人,对闺女说,你就让你妈妈一下吧,她都更年期了,你气她,再把她气坏了,不好。谢晓芹狠狠的瞪着谢地,说你才更年期了,你们家全都更年期。
谢地笑着说,好好好,我们一家三口一起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