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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远处的城镇闪烁着模糊的光点，只有极少数人家门前还亮着灯，安倍府前，欧晴明已经披着衣服在此等候多时，他的衣服都有些湿，泰明侍奉在他神旁。灯笼的光隐隐的照着他们的脸，都是有些阴沉的表情。

欧衔云赶紧跑过去，经过这一晚上的奔波，她已经十分疲惫。汗水顺着被火熏过的脸颊脏污流下来，“晴明！”她唤了声。

“唔。”欧晴明微微颔首，眼睛明亮，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我们要赶紧回去，之前答应要送你回你那个世界要拖后了！”欧衔云的脊背微微曲起，因这里是夏天，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略显狼狈，而且闷热的天气让她这个人都焦躁起来。

“红叶出了状况，我现在必须回去看看。”

“要让我在这里等吗？”欧晴明看出了她的想法，倒是没有起，他笑了笑，伸手将欧衔云腮边的乱发挽到脑后。

欧衔云不甚在意的拿衣袖一擦，仰头看着他，眼中有些恳求，“我不会命令你的，这是你自己的意愿，当初也是我答应要过来，所以……”

“我明白的，不用为难。”欧晴明冲她一下，从袖中掏出手帕温柔的为她擦脸。

“那……”欧衔云心中一喜。

“那就请你和我去一趟我的世界吧。”欧晴明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他脸上的皱纹比初到更多了，也憔悴多了。“离开这么久，确实应该回去了。”

他用着小声却不容置疑的语气如此说着。

欧衔云一怔。愣愣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她的身体就像被施展了定身术，一动不动的任他反复擦着脸，直到整张脸都被擦干净，她也没有回过神。

“太受打击了吗？”欧晴明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头，“大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的哦。不是所有事情都会按照你的想法进行。谦让当然可以做，但现在涉及到我的利益的话，就别想着我会让步。”

欧衔云抬头看了一眼他，手指紧紧缠着自己的衣袖，像是在极力掩盖自己的不安，似是想起了什么，低下头，含混不清的点了两下头，“你说的对，我们应该先来后到……”

“阿妈……”姑获鸟作为唯一的女性上前安慰，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低声道：“没事的阿妈，红叶没有大问题，有凤凰她们看着呢，现在尽快把这个晴明大人的事情完成，再去看她也行。”

刚才她跟在他们的身后，也听到了妖狐编造的谎言。不，那其实并不算是谎言，欧衔云一走好多天，几乎所有的式神都精神萎靡，一蹶不振，如果不是茨木实在看不下去带着他们几人过来时，姑获鸟都觉得自己也要永远瘫在庭院里不动弹了。

没有阿妈的日子，就连活下去的想法都没有了。

欧衔云又想了想，皱着眉上下打量着欧晴明，最终，后退了一步，勉强笑了起来。“那我们现在就走吧，犬神你去把酒吞带来，姑姑，你去找找茨木。我们一起去。”

欧晴明挑了挑眉，声音平静的说：“泰明，我们先走吧。”

他转而看向山里的方向，在此时，山被一片阴影完全遮住。欧晴明叹了口气，“事情还是照着他想的发展了……”

“你在说什么？”

欧晴明用手指在空中画了几个字，速度很快，她没有认出来。

“你就不能说话吗？”欧衔云抱怨着。

“嘘！有的时候会‘祸从口出’。”欧晴明说道。

※

决定今晚离开是非常仓促的，但是该有的道别步骤却不能省略。她按照这里的习惯，为元宫茜和其他认识的人写了一封告别信。信的内容是竖着写，从右往左来的。因为不习惯这种书写方式（也用不惯毛笔）废了好多张纸，最后还是茨木看不下去，从厨房拿来一个烧完的细细木炭，用着布帛一裹，装作是个铅笔，这才能写下去。

木炭笔太粗糙，也不好用，她就央求姑获鸟将那支笔的笔尖削尖，才把信写完。写完之后也没有让别人去送，自己拿着信，让犬神背着，当着元宫茜的面来了一通告别。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吧？”元宫茜眼泪汪汪，关于鬼族，他们还是没有定下确切的惩罚条件。要离开，估计还要有些日子。

“会的。”欧衔云肯定的说。“如果有机会，我会去你的城市找你。”

“那太好了！”元宫茜欢呼一声，把自己在现代的地址说给她，甚至还害怕她记不住又拿了纸笔，写完就塞在她的手里。

“前辈你是哪里人呢？我回去之后应该也可以去找你。”元宫茜双手合十，眼睛发亮，期待的看着她，如果此时可以拟人，欧衔云都能看到她背后晃着的尾巴。

“我……”欧衔云犹豫了下，把自己家里的住址说了出来。“如果你回去之后没有找到我，那应该是我已经搬家了，最近我父母在到处看房子，预计在两年内搬走。”

为了怕元宫茜没找到她，欧衔云还扯了个谎。

“前辈你是中华人！我们的交流竟然没有一点障碍！”元宫茜的重点不在这里，她眼睛一下睁大，继而突然扭捏起来，低着头小声说道：“我……我还没出过国……”

欧衔云：“…………”

她揉了揉眉心，道：“没事，我也没有。”

“什么是中华人？”藤公主在一旁问道，她已经听出此时要与欧衔云进行道别，心内升起不舍，但是也没有发小孩子脾气强硬的要求欧衔云留下。

“就、就是大唐的人啦！”元宫茜换了个她们可以听懂的话说道。

“哎呀，那可真是了不起呢！”藤公主掩着唇，“您过来的路上是否也遇到过许多的困难，能平安到达这里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欧衔云一下就想到之前在时空隧道的遭遇，点了点头，后怕的说：“确实啊，差一点命都没了……”

“那么，如果可否把你的地址也告诉我一份，我日后也会派人前去。”藤公主说。

“虽然我们之间并不是一个时空，但是，我也希望这个样子的我能够为你做一些事情。听说古时的瓷器或者字画很值钱，我会留下名家的画，嘱咐后代要将这些东西给你。”

“这样不好吧……”欧衔云也没想到她是这么大的脑回路，当下有些发懵，她笑了笑，心内感动，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么大费周章的事情还是算了吧。你的时代可是距离我那里一千多年呢，更何况……”

平安的贵族们可不会一直延续这种奢靡的生活，不久的将来，从那些隐藏在森林里，被视为乡下地方的人会举起起义的大旗，群雄割据，成为霓虹历史上最为波澜壮阔的一段乱世。

欧衔云的脑海里浮现出所玩游戏中各种大将的名字。

“我想要给你，就当是我们友情的见证。”藤固执起来。她虽然年龄小，但是有时候做事不会比大人差，此时此刻，对着欧衔云，她的心意再次变成执拗。鼓着脸颊，眼圈悄悄红了，低声说：

“不要忘记我啊……”

欧衔云弯下腰抱了抱她道：“不会的。”

元宫茜也伸出手，“求~！”

她一点也不担心回去之后会见不到，因为在她看来两人穿来的年代又没有变化，回去之后按照手机号或者登个飞机就可以再度联系了。

欧衔云更加不敢说他们是个书中的角色了。她抿了抿唇角，自己心里也堵得慌，再次看向藤原佐为，他也十分哀伤，“虽然才只认识一日，但我总觉得与你相交多年，此时……真是……”

欧衔云深深的看向他，脑海里浮现佐为最后的结局，身为人的时候因为被陷害而自杀身亡，灵魂缚在棋盘上，只为了能够继续下棋，到了现代和主角进藤光进行了许久的训练，最后也圆满的消失了。

不管那一种都是一个悲剧人物。

欧衔云欲言又止。她很想把他的生平全部说出来，但又觉得被告知的当事人未必会高兴。之前不告诉茜的剧情，是因为她只模糊记得结局，不敢把那种模糊的，充满漏洞的剧情告诉他们，而佐为这个她就清楚许多。

纠结了一下，她还是放心不下，将藤原佐为拽到一个角落，小声的说起剧情来。

因为涉嫌剧透，她几乎是贴着佐为的耳朵在说话。

式神们看的一阵火大，妖狐嫉妒又羡慕，他捏着扇骨的手指近乎发白，近乎咬牙切齿的说道：“他们的关系可真好啊……”

姑获鸟轻轻叹了口气，用斗笠完全遮住了自己的脸。

妖琴垂下眼眸，心里痛得厉害。

酒吞啧了一声，将葫芦里酒猛地灌了一口。

犬神……犬神已经要蹭过去，求着欧衔云给抱抱了。

而茨木仅剩的那只手蓄起大招，就等着欧衔云说完，他好一招轰了那小子。

等到他们说完，也没有猜测中的情景发生，藤原佐为一把推开欧衔云，美丽的脸上满是水痕，他后退一步，靠着墙，紧咬下唇，忍着激烈的情绪，整个人都在颤抖。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别怕别怕。”欧衔云看他这个样子，心都软成一汪春水。她捧着佐为的脸颊，盯着他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仿若有着星辰，要说的话全都忘记，下意识的，她亲上了那双眼睛。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