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龚道进竟然站起来了,对着刘立海鞠了一个躬,他这么一做,哪些关于龚道进是恶魔的传言,全部被这个躬扫得一干二净。刘立海的父亲在一次矿难中离开了他,他没有享受过父爱,母亲为了他一直没有再嫁人,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他背负的内容也越来越多,想要出人头地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为了自己,更为了母亲多年来的守寡。现在龚道进站在他面前只是一个父亲形象,是他一直幻想拥有的一种父爱,这个如山一般沉重的父爱,压得他不得不答应龚道进的应邀,也不得不想如何把龚玥拉出火炕。
“爱”是一个很美好的字,可爱往往有毒,特别是爱上一个不应该去爱的人,无论这种爱多么坚决,多么有道理,甚至是多么浪漫而又美丽,这样的爱,都是承受不起的痛。一如龚玥的爱情,能让如此强大的龚道进低声下气地求他,那肯定是一种龚道进无法承受得起的爱情。那位叫潮子的男孩,给龚道进的不仅是恐惧,更多的还是担心龚玥嫁过去会受到伤害和摧毁,没有哪一种结果是推毁更令一个父亲痛心的了。
刘立海便相信秦洪的话是真实的,龚玥肯定为潮子怀过孩子,潮子肯定在林县的名声很不好。否则不可能让龚道进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求他,不过他真的被龚道进彻底感动了,他不仅答应了去龚道进的家,还答应尽自己的一切能力让龚玥远离潮子。
这天晚上,刘立海如约去了龚道进的家,他自己开车去的,小周想问什么,没问出来,他也不会让小周知道他晚上要去龚道进的家作客,目前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和龚玥之间有那么一个荒唐的约定。
龚道进的家傍山而建,隐藏在树丛之中,不注意找,很难找到。这是他自己做的三层小洋楼,政府分的房子在政府大院里,龚道进没有要政府分的房子,自己在这里建了这么样一幢楼,离城里不是很远,环境却特幽雅,据说他请林县最好的风水先生寻找到这么一个地方的。
刘立海在龚道进家里受到了空前热情的招待,特别是龚玥,竟然毫不掩饰自己对刘立海的喜爱一样。刘立海走一步,她就跟一步,刘立海很不习惯被龚玥这样跟随着,而且是一种他们互相知道的演戏。他倒希望和龚道进好好聊聊,多听听龚道进对林县状态的分析,可龚玥就像个热恋中的孩子一样守在他的身边,搞得龚道进和龚玥的妈妈躲在厨房里偷着乐。
吃饭的时间到了,龚玥坐在刘立海身边,一个劲替他夹菜,那种粘乎劲让刘立海浑身不自在。可龚道进对龚玥的表现却百分之百地满意,说好喝酒也被龚玥一搅和,没喝成,匆匆吃了饭,龚玥就要求坐刘立海的车去玩一会再回家。刘立海拿眼睛去看龚道进,龚道进却是一脸的慈祥,如果不是知道龚道进控制着整个林县的命脉,就凭这个表情,打死刘立海,他也不相信这样的一个人,居然可以连伤四任书记。
在龚道进的默许下,刘立海不得不开着车带着龚玥离开了龚道进的家,一上公路,龚玥就给潮子打电话,要潮子来接她。刘立海说龚玥:“我的大小姐,你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的感受?不至如我这么糟糕,让你一分钟都和我呆不住吧?”
龚玥甜甜地笑了起来,她拿头去依靠刘立海的肩,一边靠一边说:“有个哥哥宠着就是好。”刘立海没想到龚玥一下子靠了过来,一紧张,往右的方向盘被他打成了往左,随着“轰”的一声,车子撞到路边的广告牌上,前灯撞得停止了照明。
刘立海眼前一下子变得一片黑暗,冷汗不停地往外冒,他已经顾不上看车子,伸手去摸龚玥,好在龚玥在他的身边,而且似乎没有什么大碍一样。
刘立海悬起来的心,这才稍微安宁了一下。这时,龚玥也吓傻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直到刘立海摸她时,她才意识到是虚惊一场。
等到刘立海和龚玥确认双方都没有事的时候,龚玥才“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说:“人没事就好,我真怕再也见不到潮子呢。”
“我的大小姐,都什么时候,你怎么还在想潮子啊,你也不关心,关心一下我。我就那么差劲吗?让你如此忽略不见?”刘立海半玩笑半认真地说。其实他还是想替龚道进把这个女儿拉回来,他还是有些渴望龚玥爱上他,男人嘛,几个不希望天下的女人都归顺于自己呢。再说了,他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暗送秋波的人一大堆,难道对身边这个蛮不讲理的小姑娘而言,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吗?如果真这样的话,刘立海的虚荣心是要大打折扣的。
“傻哥哥啊,你是我哥,是我哥,这一点,你不要搞错了,好不好?”龚玥一边说话,一边掏手机,她又给潮子打电话,一接通,她又是哭。
“潮子,我差点见不到你了。我要是见不到你,我怎么办呢?你要是没有我,你是不是就要找别的女人呢?潮子,我不能没有你,我也不许你找别的女人。你听见吗,潮子,没我的命令,你连看也不能看别的女人。”龚玥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的都如此霸道。
不知道是对方收线,还是龚玥挂了电话,车内一下子又安静起来,刘立海很不习惯这种安静,赶紧下车去察看车子撞得如何。没几分钟,一辆皇冠车停在他身边,车门一打开,龚玥就奔了出来,两个人死死地抱在一起,不管不顾地当着刘立海的面长长地亲吻着。刘立海彻底明白,龚玥已经对潮子死心塌地了,当爱死心塌地之后,再优秀的人或者是再长的时间,怕也无可救药。
刘立海那辆被撞坏的车是潮子打电话让汽车修理公司的人拖走的。刘立海坚持要去修理公司看看车子,路上龚玥讥笑他说:“我的哥哥啊,你怕什么呢?撞坏了有保险公司赔呢。”
刘立海没接龚玥的话,龚玥就势把头往潮子身上靠,潮子说:“玉儿,你要真的出事了,我也不活了。”龚玥就开心地大笑,还拿手去刮潮子的鼻子,那样子简真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其实刘立海也才大她五岁,可在刘立海眼里,他感觉自己和龚玥就不是一个年代的人,龚玥太孩子气,而且太情感化了,见了潮子就忘了一切,潮子就是她的整个世界,当然潮子的嘴就是甜,左一个我的玉儿,右一个玉儿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的,让他怎么活呢?那种酸里吧叽的傻话,情话他和冷鸿雁也说过,当然多数时候是他说,冷鸿雁笑眯眯地看着他,那样子专注得让刘立海如掉进蜜缸一般,他不知道是傻话的力量还是他本人的力量,冷鸿雁确实是越来越迷他,而他却越来越想逃避她。
这是一个悖论:女人的情往往越来越浓,而男人的情却往往是越来越淡。男人喜欢新鲜,喜欢刺激,喜欢挑战,更喜欢偷不着的那种掉口味般的遗憾,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这些古话,早就登峰造极地导出了男人的本性,只是女人们还是愿意去相信自己就是那个她爱着的他心目中唯一的爱人,哪怕到了冷鸿雁这个级别的女人,一样傻瓜般地认为她就是刘立海最应该爱着的那个女人。
潮子把车子开到了汽车修理公司门前,当车停稳后,刘立海拉开车门走了下去,潮子也跟着下车了,刘立海这才看清楚潮子的装扮,头发是综红色的,左耳还镶着一个耳环,花色的上衣和一条怀旧的长裤配成了一个很潮的形象,明星味道十足,倒不像秦洪嘴里的小地痞样子,只是这样的装束,在林县甚至在京江都不多见,也难怪龚道进接受不了,让刘立海奇怪的是23岁的潮子,居然能够开得起皇冠的车,看来林县确实与众不同。
潮子下车后主动伸手同刘立海握了握说:“是玉儿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在林县有事讲一声,我肯定全力以赴。”龚玥靠在潮子身上,又是一幅没长骨头的样子,她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刘立海对潮子谈不上好感也谈不上厌恶,淡淡地对龚玥说了一声:“你玩去吧,我等会给你打电话,送你回家。”
龚玥扮了一个鬼脸,和潮子一起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刘立海问修理公司的师傅,这车修好需要多久。师傅说撞得不轻,大约需要一周的时间,现在不能修,要等保险公司来确认后才能修理,至少需要好几万呢。
刘立海“哦”了一声,就往外走,他走出汽车修理公司后给秦洪打了一个电话,让秦洪马上来修理公司,他在门口等他,秦洪倒是没有多问,就挂了电话。
刘立海站在路边看赶路的人和车辆,这一看倒让他看出了一份对林县人的羡慕,无论是行人还是车辆都不紧不慢,而且在林县堵车现象基本没有。这与他在北京大不一样,在北京,他是蚁族中的一员,每天时间观念特别强烈,而每天早晨贪睡的欲望总是那么激烈,每天要起床的时候,总在感叹,哪一天才能够睡个安稳觉呢。现在回来了,走路不需要跑,赶车也不用那么挤,早晨想睡的时候还能够随心所欲地睡一大觉,只是来了林县后,睡懒觉的习惯是不能再有的,不过出门有专车代步了。
秦洪不到十分钟就赶过来了,一下车,秦洪就问:“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