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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留在酒楼里的司马竞与叶秀影是如何光景,高询虽不知道,瞧见司马将军送叶秀影回府时两人依依惜别的模样,却也能猜着个七八分了。
次日,司马竞果然便又寻上府来,亲自请叶秀影上将军府医治他父亲的身子。
老将军坠马之后,腿上虽未伤及筋骨,然而胸前的肋骨已错了位。先前请的那些大夫们所开之药大多也只帮他化了胸口的淤血,未医其根本,反而更是一日比一日严重。
叶秀影细细地把了脉,知晓司马成的身子若是想要痊愈,恐怕唯有尽早为他正骨。
而她虽自小习得医术,却始终跟在高询一旁,王爷战场上所受的也多为皮肉伤,从未触及过当前这番情况。此刻真让她医治起来,也难有十分的把握。且不说卧床这人是当朝的国舅爷,更是司马竞的父亲。若正骨不当,有个万一,只怕更会适得其反,性命攸关。
叶秀影便也因此犯了难,告知司马竞老将军的病情后,也不敢贸然诊治。想着许是该回府同白桑好好琢磨考虑一番,医治前先让自己心里有个知数。
而高询从司马竞口中得知昨日他与叶秀影两人互明了心意,已和好如初后,当下便为他出了个主意。娶亲的日子可以照旧,可这新娘子自然是要换人了。明日便让司马竞随她一同到那尚书府上去退了亲,瞒着老将军,来个先斩后奏。若是司马成的身子真能恢复,两人的事等他病好之后再细细告知也不迟。
司马竞向来忠厚实诚一人,竟也听从了高询的这般馊主意。于他来说退亲之事自然是越快越好,眼下似也没有其他比这更好的法子。
于是高询和司马竞那日是带上了厚礼登门,寻了个八字不合的由头,好言好语地向尹尚书明说了退亲一事,两人的身份摆在那,都是不好招惹的主。得知自家女儿被退亲的尚书虽是心中不满,却也没有什么话好说。饶是这般总算退了亲,小王爷最后还是免不了背地里被人落了个恃势凌人的话柄。
高询成了事自觉满意地很,可不理会这些。如今便只剩尽力医治好老将军的身子,再同他明说司马竞与叶秀影之事了。
可如何治好老将军胸口的伤却成了叶秀影犹豫之事,高询得知后说尽快医治为好,白桑则让她必须思量清楚。正当举棋不定时,雪莲却从府外领来了一名中年男子。
此人身形极为高大,挺着微凸的肚子,身材较常人更胖些。似是发了福的脸上五官倒是端正地很,留着一字胡,着一件不灰不白的粗布长衫,较王府里这些人来说,看上去是略显寒酸了。见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他反倒便恭恭敬敬地朝高询行了一礼道:
“草民叶子凉见过晋王殿下。”
“师父?!”
高询愣了一愣,终于认了出来。几年未见,原本少说也该是仪表堂堂的师父,如今怎的这般不修边幅了?这着实令她意外地很,若真是在街上碰着了,恐怕也难以辨认出来。
叶子凉见状笑道:“殿下可总算认出草民来了。”
“师父你怎的,成这副模样了?”高询上前一步,似仍是有些难以置信。
“咳,一副皮囊而已嘛,无需在意。”叶子凉摆了摆手,看了看面前的高询:“殿下这些年是长了不少的个头。”
而后又仔细地看了看周围各人,转头道:“阿影倒还是同几年前一般,未有多大变化。”
叶秀影其实自叶子凉进门便认出了他来,又怕自己是看错了人,只一时愣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此刻听他少有的主动提及了自己,心内一阵欣喜,低低唤了一声:
“爹。”
到底是亲生女儿,血浓于水,这些年来竟也叫人不自禁地想念。此刻见到女儿正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叶子凉只觉心内五味聚生。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又对一旁的白桑行礼道:“这位――想必便是晋王妃了吧?”
高询娶亲,叶子凉也有听闻,见到白桑站在高询一旁,自然便猜了出来。
“叶师父不必――”白桑连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说起来叶子凉也算得上是高询的半个长辈,白桑对着他,感觉到面前人似要将自己看穿一般的目光,难得心里有些忐忑。本以为他要问些什么,却不想面前人只颇有深意地笑了笑:
“王妃,可得要早些为王爷生个大胖小子出来。”
白桑闻言顿时羞红了脸,高询的身份叶子凉该是知道的,怎的为何还要对着自己说这番话?白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他。
“师父,您可别再打趣她了。”高询自然地牵过了白桑的手,替她接了话,想起了正事道:“师父可是见过我写的那封信了?”
叶子凉依旧满脸笑意:“信我都看了,今日我就是特地来见见我的准女婿的。”
这话一出,又一人羞红了脸。
“这事儿还没成呢,接下来可要师父您帮忙了。”
高询只觉叶子凉到的正及时,信上她已将事情都说了个大概,而后又叫叶秀影简单说了下司马老将军的所受的伤,决定第二日两父女便一同上将军府医治。
身为叶老先生的关门弟子,叶子凉的医术自然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正骨需尽早,在见过老将军的伤口后,叶子凉便独自关起门来为他接骨。司马竞和叶秀影则在外面焦急地等着,直到傍晚时分,才等到他满头大汗地开门出来。
屋里老将军的骨位上已敷上了药,固定了木板,接下来只需静养,想必也无其他大碍了。
每日这般服着汤剂,换着药草,毕竟仍有武将的底子在,司马成胸口的伤势大有好转,几日之后竟都便能自行下地,众人见状也都松了一口气。
对于儿子请来的神医叶子凉,司马成虽是疑惑他不要任何赏赐,也仍是对他感激地很。见老将军一日日的气色见好,高询便催着司马竞早日将事情对他父亲和盘托出。
而她与白桑回京多日,见白桑每日惦念着弟弟,算算日子暑夏伊始,正值放“田假”的时候,决明也该从书院回来了。高询先前已应了白桑,这日用了膳便带着她准备一同往高彦府上去。
两人出府后一路走来,京都的街巷依旧是热闹非凡。来往行人摩肩接踵,也不知遇着什么日子,繁华之景像是比以往更甚。
高询牢牢地牵着白桑的手,较为快几步地走在前面,替她拨揽着挡在前面的一些人。两人穿过一条摆满了摊物的长街,周围的人终于像是少了些。前方再转个弯,应当便不远了。高询慢下了脚步,感觉身后人已停了下来,扯了扯自己的衣袖。高询回过身,温声问到:“怎么了?”
白桑走上前与她并肩,挽住了她的腕道:“方才像是路过了一个炒栗子摊,记得决明爱吃栗子,我想为他带些去。”
高询闻言转头,望了望身后依旧熙攘的长街,着实不愿让她这番再挤进去。顿了顿道:“不如,我快些跑回去买来,你在这里等我可好?”
“好。”白桑轻点头,掏出帕子为她擦了擦额上冒出来的细汗:“慢慢来,不急。”
高询对着她灿烂地笑了笑,回过身便寻那栗子摊去。
幸而地方不远,高询未走多久,便找着了一处卖栗子的小摊贩。只是这小摊的生意倒是火爆地很,周围站满了五六人像是都在等着买他的炒栗子。高询也站在一旁,却等了未有多久,便失了耐心。干脆挤上前去快手抢了小贩手中刚递出的一袋栗子,随手押下一块银两,不理会旁人的叫嚷,转身而去。
高询抢着了栗子心中正小得意,往回走时却见周围人也都朝前涌去,像是前方出了什么事情。高询见状,心中不知怎的,莫名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脚下的步子下意识地便快了几分。
回到方才两人分开那地方时,似是更拥挤了些,人群像是慌乱地很,瞧不见里面的景象。高询也挤近前去,便看见了方才还为自己温柔擦汗那人,此刻依旧低垂着头站在那儿。不同的是周围却已站满了人,她的左手却牢牢捂住自己的右臂,臂上似是被谁刺了一刀,此刻仍在不断地涌出血来。连她的白色衣袖都已被流出的血染得鲜红,看上去很是渗人。
“白桑!”
高询瞧见了她这番模样,顿时顾不得周围其他景象。脑中一空,干脆扔了手中的栗子,几步便跑上了前,将她搂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