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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浴啊，我没意见啊！”翊澜老祖嘴一翘，装糊涂。

苏瑶竹拉长了脸唤：“翊澜美人……”

她可真是把脸豁出去了。

“我看那混小子就是没救了，泡寒池还得脏了我的水！”

苏瑶竹求借寒池自然是因为受伤的苏景，翊澜这话一出让她的眼神暗了几分，苏景身体锻炼得再厉害，到底还是没有经历过雷劫，再加上腐蚀他身体的魔气太过精纯霸道，他浑身上下就没一个细胞是好的。

“翊澜美人～上次给你的丹药以后我每月都给你三颗如何？”

翊澜老祖这会儿狐疑了，看着一脸谄媚的苏瑶竹问：“你当真每月都能炼出三颗来，与上次同品级的？”

苏瑶竹使劲地点头。

“你这女娃气运和天赋可真好，连老祖我都有些羡慕嫉妒恨了。也罢，你把人带去吧，每年三，六，九月半时寒池是绝对不能靠近的，你知道了不！”

翊澜老祖一本正经，随手就拉拢了她自己的衣口，完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朝她飞了个媚眼，娇笑道：“我刚才的建议，你若想，我也不介意。”

翊澜意指方才所说的鸳鸯浴，虽然苏瑶竹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但看见她的笑脸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于是连忙转移了话题。

“这炼丹房还真热啊……翊澜美人啊，我们就先出去吧。”

她已经可以预料到外面的流言蜚语了。

虽然那些人也不会当人面八卦，而她也别指望翊澜老祖会管，她不添一把火都算好的了。

之后，苏瑶竹‘拖’着苏景随翊澜去了合欢宗，将他泡进了合欢宗的寒池七七四十九日。

期间她多次离开寒池去换药汤时，都能瞧见一人一身蓝衣站在寒池外不远的梅林边上，脸色颇黑地频频看向这边。

苏瑶竹轻叹口气，近来也不知是不是换季了，翊澜老祖倒是很少变幻成女体出现了，她也不知该庆幸还是忐忑。

女身的翊澜老祖让她百般讨好的同时又避之不及，男身的她每次瞧见他脸黑的模样便想起那荒诞的一日醒来摸到一马平川，心里那股惊悚的感觉就怎么也下不去。

苏瑶竹不仅在两宗要来不少的天灵地宝，还委托了冯家人四处寻了些珍稀灵草来，前几日禅宗的人也来了两遭，在苏景面前念诵经文驱散魔气。

然而至今，她都没有治愈他的把握。

偶尔看着他昏迷中的脸，她束手无策。

如若不是苏景的意志顽强，也撑不了这么些日。

只有当他泡在寒池里的时候，她才能感觉到他身体上的活动。

白气寥寥直上，寒池中水波荡漾，红橙光彩交融，池中那具健硕的身躯靠在青石池壁，池边浓密地长着到人膝盖的红叶浅紫花，几米外根本瞧不见池中的人。

女子穿着淡紫的宽松软衣，光着脚走到了池边。

池中的人身上的伤势早已结痂脱落，皮肤上的黑色也淡了些去，转而呈现出一种比土黄还深些的眼色，他的身上除了肌肉的纹理，还有因伤形成的颜色斑斓的‘地图’，一整块肌肤看着就像是一块大地。

她挨着他坐在了池边，一只脚丫晃荡在池水之上，看着毫无动静的人叹了口气，一口气舒得很长，这些时日以来，她为了他的伤绞尽脑汁，感觉头都要炸了，偏生他还睡着不起。

累……

轻轻的呼吸声让沉思过去的苏瑶竹突然醒了过来。

两片厚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微不可见。

她掩下内心里突然翻涌的感觉，一手撩开另一只手上的袖子，伸下去探他的心口。

饶是她一直护着他的心脉，他的心跳却一直很微弱。

水波荡漾开，一只手伸了上来，却无力地突然往下落。

苏瑶竹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抓住了那只手。

回过头时她与他的脸只隔不到一根小指长的距离，她的眼近距离地对上他半阖的眼眸。

朦胧，懵懂。

逐渐变得清澈。

她没注意到他嘴角虚弱地勾起，手回应着她的。

仿佛他一睁开眼，原本没有生气的人突然就像焕发了的枯藤，眸光慑人。

“你好像哭了。”沙哑又清晰的语音里带了疑惑。

多少天的期待，叫她如何不热泪盈眶？

池水中赤裸的男子看着她眼底的水光，目光下移到她紧抿的嫣红的唇，突然轻笑了一下，但笑声刚从胸膛里冒了一个音，他的头就擦过他低了下去，他被握住的手带着她的放到了他的胸口上。

她能感觉到他的感受。

疼，是一定的。

他这具身躯就像即将熄灭的火星，脆弱得一口轻微的呼吸就能将它彻底毁灭。

比之她那个世界的身体，也相差不了多少，甚至还要糟糕得多。

一口腥红的血落入了水中，像朵花绽放似的散开，转瞬即消逝在了红橙交染的光彩之中。

紧随着她的手上就滴了些粘稠的液体。

她大惊地抬起他的头，动作带了谨慎，但满手触到的，是从他口中不断涌流出来的血。

就像是呕吐一般，难受得不见底。

“对不起，对不起……”她快速地取了颗丹药送服进去，入口即化的丹药却是随着血流了出来。

冯严曾来信说，他已经没救了，她不听。

虚觉大师来探过嗟叹，他已经命不久矣，她不信。

翊澜老祖说不用等了‘改嫁’吧，她差点把丹药摔她脸上！

可眼下似乎在真真切切地告诉她，她所做的一切，她这么些天不辞辛苦的努力，都是白费的！

她如何不心痛。

心口的疼痛郁结于心，她的身体也冷得发抖。

这些天来她连自己的伤势都没能顾得上，只怕她一眨眼，他的魂魄就散了。

散得无影无踪。

呕血似乎是停了下来，他仰头，原本多好看的一张脸变成了这幅脏兮兮的鬼模样，却还是笑着看着她：“天机一言，曾说过我会遇见你。如果我真的消失在了这世间，那也只是命中注定……”

她的眼前模糊了，听着他的声音就好像在千里之外。

摸不着的虚落感。

苏景感觉到一滴泪悄然无声地落在了他的眼睑处，他却看得通透，话卡在喉咙里艰难地吐出，带着一丝丝疑惑：“大道本就无常，你又为何要落泪？”

“我害你如此，承了你的因，你就此离去，岂不是让我永远无法了却这因果，永远到不了大道之上了么？你怎可这般可恶？！”

她声嘶力竭，但脸上的苍白里透着虚弱和无力。

头突然有些眩晕，却听见了苏景嘶哑的声音。

“此番因果，我也瞧不透。”

眼前一闪而过的，还是那轻拂过雪阶的墨色银光，伴随着那句刻印在他内心深处的八个字。

因她而生，因她而死。

他辛苦求来的预言，却是判给他的死刑。

随即苦笑，却连这个表情都做得勉强，倘若此番真的躲不过，勉勉应证了那句因她而死……

他的肩头接下突然垂下的她，往池底沉了些许，水波溅到两人的脸上。

他稍稍有些清醒，看着似乎因虚弱悲伤至极虚弱过去的那张脸，意识也有些浮浮沉沉了。

那句因她而生呢？

死劫之中尚有一线生机么……

她还未曾救过他，总不会说她生了他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