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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我苏景是不会吃白食的，以后你的安危我包了，只需要给我一日三餐就可以了，嘿嘿。”

“我呀，是救世救难，普度众生的大好人苏景啊——你放心，往后有我在，就不会有人欺负你。”

“姐姐去哪儿，我带你。”

“我很想知道如姐姐一般的散修，过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生。”

“你瞧，那些人比我还能吃呢。”

……

坐在熊熊的篝火前，大口吃肉的少年眼神狡黠，性子看起来像个孩子，举止隐隐透着君子之风，上百斤的肉半天就能吃进肚里去。

这是记忆中的苏景，最熟悉的模样。

回醒过来的苏瑶竹感受到一股寒气席卷了全身，随即发现自己身上被池水打湿了一块，而苏景身上比她还要冰冷，她看到他睫毛颤动，好看的眸子对上她，他缓缓说：“你终于醒了……我肩已经僵了，连脖子也快酸了……”

她赶紧起身，却忘了自己的手在他手里，又被拽回了，硬生生又给他撞出了几口血来。

“你太重了……”他抱怨，但是有气无力，就连气也只是很微弱的喘息。

苏瑶竹沉默地看着两人身上的血。

他似乎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弯了唇：“我快死了。”

“静静地死在这里，我这辈子还没有女孩子亲过我，你……”

“你能在我临死前亲我一下吗？”

“这……是不是我脸上的血太多了，你下不了口啊……你别这般表情啊……”

额头一轻触感，让他的话戛然而止，微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随即苦笑。

“谢谢。”

“我会陪你到最后一刻……”她轻轻地说。

苏景一怔，脸上有一闪而过的遗憾，他轻轻地说：“谢谢，等我死后，你能给苏家送些话么？我这辈子没有对不起谁，唯一的就是让爹娘失望了……我死后，你将我火化吧……只是骨灰别送回去，我想远行，让我随风散去吧……”

他说得很慢，有时会被喉中的血给噎一下。

苏瑶竹抱住他的头，手中隐隐放了什么出去，进入了他的体内，她点头笑：“会的。”

她会将他的骨灰随风散去，自由飘向远方。

她会将他的心意带到苏家，了却心中牵挂。

她会……

她低头看着重新昏睡过去的苏景。

泪已干涸。

那日之后的两天，苏瑶竹就折了寒池外不远处梅林的一枝略微粗壮的梅枝，除了照顾苏景，每日就是闭门拿着小刀雕啊刻啊磨啊，连炼丹房也不去了。

翊澜老祖得知后就立马上门了，推开房门，光线大亮，苏瑶竹也正好完工了。

一串佛珠，粒粒大小一致，十分圆润，上面刻着细小的纹路，像是某种特定的符号。

“别人再怎么也是拿桃木做佛珠，寒池边的梅林虽说存在了也有好几百年了，也不适合拿来做佛珠串吧？还有你当真是放弃那小子不成，我怎么瞧着就不像呢，你先前为了他可是连伤都不顾，咦，我怎么瞧着你这脸白得像死人一样？”翊澜老祖啰啰嗦嗦半天这才注意到她身上隐隐萦绕着一种奇怪的气息，像是死气，可是定眼一瞧，这分明就是个活人，她也疑惑起来。

苏瑶竹止住了咳嗽的欲望，举起梅木佛珠，在屋外光芒的照射中手指和佛珠都显得有些朦胧。

翊澜老祖瞧见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生长在寒池边的梅树正好……”

桃木阳盛，会损阴魂。

当日，苏景便再也没有醒来，苏家得了消息拜访合欢宗，想要取回苏景的遗骨，赶到合欢宗一峰中某处林子时，就瞧见了滔天的火焰。

苏家夫人被人扶着过来，一见到小山坡一般大的火堆，火焰高涨，她就哭得一口气晕了过去。

苏景的姑姑来时穿了身素净的白衣，也会一脸泪容地盯着眼前这个毫无所动的女子，手指颤抖地指着她：“你……你这个女人，为何这么晚才来告诉我们，又是谁让你做主烧了他……”

中年男子走在后面，却是走到了火堆前，看了火焰烧了许久，才扶着额头闭目。

不知他是否在隐藏眼中的情绪……

那里面又是如何的丧子之痛。

苏瑶竹走到他身边，默默地说：“苏景走时挂念着你们，他说他此生终了，不能了却这份父子，母子缘，也辜负了你们的养育之恩，他本该轰轰烈烈地死，却残喘多活了些时日来想念你们，想念他在这世上熟识的人……他说……”

“他说他死后愿与清风为伴，与流水大地为友……”

这大概也是自由吧。

“剩下的事就不劳烦姑娘费心了，都交给我们苏家人来吧。毕竟……是外人。”

苏瑶竹没说话，只轻轻抚摸了手腕上的佛珠，神情有些凄怆。

随后便离去。

峰外山底，席地跪着上千名黄袍僧人，齐齐念诵着经文为之送行。

虚净牵着苏瑶竹走到众僧人面前，却意外瞧见了冯严。

那个往日鲁莽的弟弟此时也一脸端重，他虽然不清楚死去的苏景跟自家姐姐有什么关系，但从这些日子以来她托冯家做的事来看，那个人对她很是重要。

苏瑶竹微怔，表情有些呆愣：“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还不待人回答，她又急切地问：“我托你的事，有消息了么？”

冯严看着她瘦得尖起来的下巴，还要那难看得要死的脸色，也心疼，但还是规规矩矩地回答了：“打探清楚了，百里外缙云村，一位疯女刚有了身孕……我已经派人去了。”

修仙界要找到一位刚好迎合时辰八字的孕妇实在是不容易，更何况是在这短短数日之内。

他一说完，自家姐姐就彷如松了一口气，目光放空地看向了远处的青山白云。

诵经的某僧人突然停下，站起来到了她的面前，惊讶地看着她周身萦绕的气息。

“冯施主你……大限将至……”

苏瑶竹神思收了回来，听得这话袖下的手颤抖了起来。

时间快来不及了。(未完待续。)